男人隨后跟上去，病房的房門被大力拉開又重重關上，夕陽透過窗戶撒進滿室血紅的光暈，投射在猶自站在病床旁的白晴臉上，暈染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周小芒根本沒空管白晴怎么樣，蒙著頭就沿著走廊往外沖，連著撞到幾個人，連對不起都來不及說，惹得身后抱怨聲一片。

男人三步兩步趕到她身邊：“周小姐，你也別太著急，車子就在外面，馬上就可以出發。”

或許是他身上的軍裝讓周小芒想到了周衛國，周小芒看著那熟悉的橄欖綠心里稍微的安定一下，眼眶雖然發熱可是她強行忍耐住，并告訴自己，周小芒，不要慌，現在奶奶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了，你已經長大了，要堅強！

大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卻不是穆聿琛經常坐的那輛。

“首長今天有事，不能親自送你回去，他派我開車送你回去。”男人解釋著，并替周小芒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沒事，謝謝你。”周小芒莫名的有點失望。

此刻她雖然表面上看似鎮定，實際上心里早就亂成一團，奶奶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也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她不敢想象如果再失去奶奶，她將怎么獨自生活在這個冷酷的世界。

要是穆聿琛在就好了，周小芒的心里突然跳出這個想法。

車子很快駛離了醫院，沿著主干道向江城的方向奔馳而去，醫院二樓周小芒原本住的病房的窗前，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默默的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

“周小姐，你今年多大啦？”或許是看出周小芒的情緒十分緊繃，男人把車子開上高速之后就開始和她閑聊。

“18。”

“都18啦？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才15，6歲。還在讀書嗎？”

“嗯，高三。”

“那明年要高考嘍，想好考哪里的學校了嗎？”

周小芒心亂如麻，根本沒有心思閑聊，但男人是穆聿琛派來的，又是送她回去見奶奶，她只能言簡意賅的回答：“想考軍校。”

“想當兵？當兵有什么好的，又窮又累，當上十年也出不了頭。”男人臉上浮現不以為然和鄙夷。

周小芒一愣，他自己不就是當兵的，怎么還這么說。

男人或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哈哈笑了兩聲：“其實我們當兵的也不容易，隨便抱怨兩句，你別告訴首長啊。”

正在這時車子開進了收費站，男人伸手遞錢給窗口，軍裝的袖子落下來，露出手臂上刺青的一個青色的狼頭，狼頭齜著獠牙，猩紅的眼睛里閃著兇光。

周小芒面色一緊，即使她沒有去過部隊，也知道當兵是不能有紋身的，何況這紋身看上去就透露著一股狠辣和陰險。

她這才認真的打量了一下把自己帶出來自稱是穆聿琛屬下的男人，他穿著的的確是最新式的軍裝，但軍裝明顯有點不太合身，衣服太小了，緊繃繃的套在身上，而且襯衣的扣子都扣錯了，領帶有些歪斜的掛在脖子里。

再往他臉上看去，稀疏的眉毛，滿臉的痘坑，吊起的三角眼看上去就透著一股邪氣。

周小芒看了一眼他軍裝上的肩章，假裝好奇的問：“大哥，你是什么軍銜啊？”

男人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是穆首長的副官。”

“我記得穆聿琛的副官姓張啊，上次從江城回首都就是他開得車。”

“首長這么大的官，肯定不止一個副官啊，我是新提拔上來的，所以你沒見過我。”

男人越解釋，周小芒的心越往下沉。

他穿的軍裝肩章上分明是兩條細杠一顆圓星，只是個上等兵，穆聿琛的絕不會讓一個當兵第二年的上等兵做副官，更何況男人言辭閃爍，手臂上還有猙獰的紋身，種種跡象都表明著不對勁。

周小芒假裝無意的把手臂搭到車門處，悄悄的扯了兩下車門的開關，可是車門紋絲不動，看樣子是被落了鎖，除非男人主動從駕駛位打開門鎖，不然周小芒是下不去的。

周小芒悄悄的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看著通訊錄上的穆聿琛三個字，心里沒由來的一陣安定，手指按下了撥通鍵。

為了掩飾電話等待接通的嘟嘟聲，周小芒沒話找話的搭著茬：“大哥，你這么年輕就當上穆首長的副官，真是厲害！”

“可能是首長比較欣賞我的身手吧，不是我跟你吹，我一個打十個根本不是問題。”

“哇，我最崇拜身手好的人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額……，我姓王，你喊我王大哥就行。”

電話嗡嗡震了兩下后被接通，那段傳來穆聿琛低沉的嗓音：“什么事？”

周小芒大聲的咳嗽了幾聲，把穆聿琛的聲音蓋下去，故意放大的音量問：“王大哥，我們現在到哪了？離江城還有多少公里啊？”

男人被周小芒一路吹捧，正得意的有點飄飄然，想也沒想的回道：“剛出了首都西的收費站，離得還遠呢。”

“首都西？我怎么記得回江城是從首都北出發，這方向是不是弄錯啦？”

“這個……首都北那條路上太堵了，這條路上人少車少，能開的快點。”

正在這時周小芒的手機滴滴響了兩聲，屏幕上顯示電量過低，即將自動關機。

都怪她下午玩的時間太長了，周小芒腸子都悔青了，但也只能看著屏幕黑下去。

“什么聲音？”男人警覺往后看了一眼。

周小芒假裝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把黑屏的手機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忘記充電，手機自動關機了。”

男人心下一松：“沒事，反正一路上也用不到手機。”

她抬頭看看車窗外的景色，的確越走越荒涼，她的心也越來越沉到谷底，穆聿琛，你聽清楚了嗎？

穆聿琛此時剛剛結束會議，一邊往外走一邊掏出調成靜音的手機，剛點亮屏幕就看到屏幕上跳動的來電顯示周小芒三個字。

“什么事？”

電話那頭的周小芒卻沒有說話，只能聽到車子行駛的雜音和周小芒有些急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