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節(jié)?”陳太忠咀嚼一下這倆字,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廖主任才要上前,他笑著擺一擺手,“沒事,我就是感慨,現(xiàn)在的孩子懂得真多啊。”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廖大寶笑著回答,孩子們的心思嘛,何必在意呢?
“我找陳區(qū)長的嘛……我是誰?我是他朋友,”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爭吵聲,陳區(qū)長一聽,趕緊雙眼一閉,“那個啥,就說我睡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葉曉慧,她進(jìn)了門之后,看到廖大寶和林桓都在,陳太忠卻是歪頭側(cè)臥,于是吐一吐舌頭,輕聲問一句,“我聽說……他清醒(book.shuyue.org)了?”
“什么他不他的?這是你的父母官,沒大沒小的,”林桓臉一繃,他是最愛調(diào)戲小姑娘的,“以后見了要叫陳叔,知道嗎?”
“我跟他就差兩三歲,為什么叫陳叔?”葉曉慧一聽,卻是老大地不服氣了,“我就要管他叫陳哥,太忠哥,忠哥。”
“種鴿啊,我家也養(yǎng)著幾只呢,”林主席嘿嘿一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點不懷好意,“其中有一只高大的種鴿,很多母鴿子都喜歡它。”
“林書記您說的什么啊,”葉曉慧的臉微微一紅,“我就是聽說他醒來了,過來看一下……他好一點了嗎?”
“好了,讓他靜養(yǎng)一陣吧,”林書記站起身,他好歹六張的主兒了,這點事情能看不清楚?于是就帶著她往外走,“別添亂,還有大事兒呢,我要是你,就去給他熬骨頭湯,不要高壓鍋熬的,要小火慢慢燉出來的,這叫抓住男人的胃……我家養(yǎng)的種鴿也愛喝這個。”
待他倆離開之后,陳區(qū)長睜開一只眼睛,看一眼廖大寶,低聲問一句,“林桓的侄子,目前在包什么工程?”
“移動大棚、福利院新樓,清陽河水電站的部分土方,還有城建和交通的土方,都不是很多,”廖大寶眼珠一轉(zhuǎn),“扣他質(zhì)保金?”
“都是新項目啊,”陳太忠嘆口氣,這就是既得利益團(tuán)體的威力了,擱在北崇也是如此,以前傳統(tǒng)的項目,就算強(qiáng)如他,再加上林桓這個老北崇,也不便強(qiáng)行插手,只能在新的利益增長點找活干,以免引起眾怒。
下一刻,他眼一閉,又躺了下來,“他的工程款,不著急結(jié),就說我最近喜歡喝鴿子湯,尤其是林主席家養(yǎng)的鴿子……”
中午一點多,薛伯美從酒店出來,滿懷心思地往家走,最近陳太忠被撞的事情,搞得他很被動,尤其是市里縣區(qū)的煙農(nóng)都鬧了起來,擱在平常時候,他能壓得住,但是這次事情的由頭,是一個區(qū)長被撞了,煙農(nóng)們借機(jī)鬧事,他也沒有什么好的主意。
尤其可恨的是,那貨根本沒有談的興趣,這才是令薛局長無法忍受的,其實打壓煙葉的收購價格,又豈是他愿意做的?
這種事情民怨大收益小,智者所不為,如果可以選擇,他推兩種新煙,收益也要高得多,還不是那么顯眼——就算推涂陽的紅彤彤,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他一年起碼掙一百多萬。
真是一個令人無所適從的年代,他低聲抱怨著,邁步向家里走去,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蹲在路邊喝啤酒的漢子站了起來,笑著發(fā)問,“薛局長?”
“你認(rèn)錯人了,”薛伯美淡淡地回答,他注意到了,漢子喝的是嘉士伯啤酒,是陽州罕見的奢侈品牌,就在漢子站起來的同時,他身前身后就有人圍了過來,都是精壯的漢子。
“佛說,五百年的思念,能換得來生的重逢,是緣分,”中年漢子笑瞇瞇地發(fā)話,也不管他的否認(rèn),“茫茫人世間,你和我能相互miss思念,但又沒有miss錯過……緣分啊。”
薛局長前后看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包圍了,跟他一起喝酒的幾個人,都被人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思索一下才回答,“聽口音不像本地人……朋友,有事好商量,這里是陽州。”
“沒啥,就是過來見一下薛局長,”中年漢子笑著一伸手,強(qiáng)行跟薛局長握握手,“你手底下的人挺能的,連陳老大都敢撞,我特佩服你……你咋就不撞死他呢?”
“這……這只是個意外,”薛局長苦笑著回答,“不是我授意的。”
“嗐,直接撞死,那就一了百了,”中年漢子拍一拍他的肩頭,又嘆一口氣,“膽子小了點,老人家都說了,步子要邁得大一點……直接撞死了,省哥們兒多少事啊。”
“你這……開玩笑了,”薛局長干笑一聲,“還沒請教……怎么稱呼?”
“看車,”中年漢子一指前方不遠(yuǎn)處的一輛奔馳越野車,掛的是鳳凰牌照,還是三個八的炸彈號,“找到這輛車,就找到我了,行……知道薛局長你事兒多,就不打擾了。”
天b的牌子……薛局長回家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這肯定是陳太忠找來的人,但是,陽州什么時候輪到鳳凰人橫行了?
于是他索性給文峰分局的警察打個電話,最近文峰分局有個副局長挺巴結(jié)他的——孩子明年畢業(yè),想進(jìn)省煙草局。
北崇和煙草局的暗戰(zh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陽州最熱門的新聞了,一般人也不愿意摻乎進(jìn)來,但是薛局長親自打電話,想落實某些不明身份人的來歷,警察還是要配合的。
所以半個小時之后,薛局長帶著警察,出現(xiàn)在奔馳越野車旁,他敲一敲窗戶,“哥們兒,睡了嗎?”
“沒睡呢,”奔馳車放下來,中年漢子笑瞇瞇地探出頭來,“薛局有什么指示?”
“剛才沒打聽到兄弟你的姓名,有點遺憾,”薛伯美似笑非笑地回答,懶洋洋地發(fā)話,“正好有兩個警察朋友來家,就過來看一看……體諒一下哈。”
“我一點都不想體諒,真的,”中年人臉一沉,看向那警察,“你懂英文嗎?知道m(xù)iss是啥意思嗎?”
那警察氣得倒吸一口涼氣,他還真沒見過這么狂的主兒,想了好一陣,他緩緩地點頭,“英文我懂,麻煩拿出你的身份證。”
“哥們兒的身份證,銷戶了……哈哈哈,真不好意思,”中年男人狂笑幾聲,遞出個卡來,“你懂英文的話,看一看這個,understand?”
警察拿過卡來,看一看遞回去,一句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走,薛局長一看著急了,緊跟兩步追上去,“小王,這是誰啊?”
“加拿大公民,馬峰,”小王苦笑著搖搖頭,“這貨明顯就是個混混,但是人家移民加拿大了……薛局長,我真的是愛莫能助了。”
“但是,他來意不善啊,”薛伯美真的顧不得那么多,索性實話實說。
“薛局長,一等洋人二等官,”小王苦笑一聲,“這個是你我都改變不了的,除非他證據(jù)明顯地侵犯了你,否則的話……你就認(rèn)倒霉吧。”
“那他這么做,是想要得到什么呢?”薛局長虛心求教,“或者,他希望得到什么?”
“這種外國人身份的混混……”小王沉吟了好一陣,可能是在組織詞語,到最后他苦笑一聲,“其實就是他能欺負(fù)你,你不能欺負(fù)他。”
“我艸,”薛局長低聲嘀咕一句,要說起陽州人的斗狠,那真不輸于任何人,也不會在乎鳳凰的混混,但是對方是國際友人的話,那還真是有點讓人望而生畏。
“還是問一問,對方想干什么吧,”小王警官急流勇退,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這么大的菩薩來陽州,圖的肯定不是小事……不過你也別擔(dān)心,他要真的過分,咱陽州警察也不是擺設(shè)。”
這話說得在理,也是警察該有的底氣,可是薛局長想一想之后,終于是苦笑著嘆口氣,“遇上洋人,這怎么斗啊?”
洋人混混都在自家門口轉(zhuǎn)悠了,薛伯美就很清楚此事的發(fā)展方向了,陳太忠這次是非要拿下煙草局不可了——別說陽州人悍勇,玩黑道人家都不怕陽州人,而且收拾了人之后,那邊是洋人,可以拔腳走人的。
王警官不管他的糾結(jié),辨明來人的身份之后,他就走人了,看著小王離去的背影,薛局長的心中,禁不住就生出一份由衷的羨慕—其實,我要是一個不需要考慮太多的警察,也不會有那么多苦惱吧?
反正,姓陳的那貨是不會有那么多苦惱的——唉,年輕真好啊,居然敢動用加拿大的黑社會,而且不用考慮絲毫的后果。
事實上,陳太忠的處境,并沒有他想的那么好,就在裝睡的時候,他還得打電話,吩咐馬瘋子、韓老五……你們該怎么辦。
好不容易把這些事情辦完,他才能在特護(hù)病房小憩一陣,然而就在下午三點,他正瞇著眼打盹,廖大寶過來推他,“頭兒,有個北、京的女孩兒來看你……她不肯說自己是誰。”
“我艸,我認(rèn)識的會說首都話的女孩兒多了”陳太忠閉著眼睛回答,他覺得自己手邊的人,對首都的敬畏有點過了,隨便來個女孩,你都要推醒我?
“她說你認(rèn)識她,”廖大寶小心翼翼地解釋(book.shuyue.org)。
陳太忠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他身后的清麗女孩兒,登時就是一愣,“小雨朦?”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