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5章真相很簡單(上)
宋敏在辦事處為許純良準備了酒席和房間,不過許主任只是吃了一點,就著急地回家了,很顯然,他跟他老爹還有事商量。
陳主任見狀,也站起身走人了,宋主任有心挽留他多聊一會兒,卻是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也張不開這個嘴——一段時間不見,太忠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越來越濃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許書記的提示,第二天許純良去客運辦的時候,一定要叫上陳太忠同去,陳主任才表示我這里走不開,許主任馬上就在那邊表示,嗯……那啥,我也挺忙的,要不就叫宋敏去好了?
于是,兩人在十點半的時候,出現(xiàn)在了客運辦,同行的還有副主任宋敏,和科委技術攻關小組的組長楊帆。
李云彤和行動科的科長陳東平,正在跟客運辦的王主任交流,看雙方需要怎么配合,才能把精神文明建設工作抓上去,不成想門外慌里慌張地走進一個小年輕,“主任,4633又來了。”
“陳主任來了?那一定要迎接一下,昨天就失禮了,”王主任趕忙站起身子往外走,心里卻是在暗自打鼓,不要又發(fā)生什么事兒吧。
他走出去的時候,陳太忠和許純良一行人已經上了二樓,他們的車就停在樓下,按說,出租車是不能停在下面,必須停到遠處的大停車場,但是經過昨天的一番折騰,大家已經知道,天a-七4633這輛車……隨便它停哪兒吧。
王主任不認識許純良,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楊帆,心里登時就是一個咯噔……我艸,還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楊帆這家伙,在科委也算個另類,數(shù)遍整個科委,住過看守所還能被重用的家伙,估計也就他一個人,尤其是他被抓進去的罪名,可是貪污。
所幸的是,他老婆在幻夢城做保潔,結識了陳主任,而他在電子元器件應用方面,確實是專家,才會被科委破格聘請進去。
而后來,他也向大家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說句實話,科委在設計方面,可能還有人比他強,但是設計加上應用的話,他是毫無疑問的no.1。
遺憾的是,他終是住過看守所的,就算他是被冤枉的,但是有了這么個污點,他想提干是肯定不可能了,也就是解決了自己的編制問題,端上了鐵飯碗。
但就是這么一個人,幾乎參加過科委所有電子產品的研發(fā)和安裝,反正楊帆此人也不擅交際,將這些技術活干得有聲有色。
而客運辦的王主任,是見過楊帆的,一見到此人,就想到了昨天聽來的事兒——文明辦陳主任說了,人家發(fā)現(xiàn)gps系統(tǒng)有問題了。
“陳主任,許主任,”李云彤可是識得許純良的,見狀趕緊打個招呼,“我們正跟文明辦王主任擬定方案呢。”
一番介紹之后,王主任聽說這英俊異常的年輕人,果然就是鳳凰科委的許純良,心里這番郁悶,那是再也不用提了,于是悄悄使個眼色,有人就心領神會地走了。
王主任的辦公室里,有人在幫著沖新的茶水,不過許主任對此只做不見,而是慢悠悠地發(fā)話,“王主任,有不少出租司機反應,說我們科委的gps定位不好用,對我們的聲譽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我們單位高度重視。”
“哎呀,這個情況,我還真不是很清楚,”王主任清一清嗓子,苦笑一聲,“沒有人跟我反應過這個問題,不過許主任您都來了,我們一定要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這個系統(tǒng)我拆開過一些,”楊帆在一邊插話了,他本來就是一個情商接近于負數(shù)的主兒,要不然也不至于做為先富起來的一部分,卻被人弄進號子里去了。
所以他就是直來直去,事實上,做為科委應用技術組的組長,他還負責一些售后,關于素波出租車gps的問題,他早有發(fā)現(xiàn),不過他不知道該不該匯報領導,于是就向別人請教,因為他知道自己在人情世故方面有欠缺。
別人的回答,那都是一個口徑:陳主任要在的話,你可以跟他反應,現(xiàn)在陳主任掛職走了,你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你知道這里面到底有什么說法嗎?
但是許純良今天一了解情況,楊帆馬上表示,我聽說有這么回事了,不過我想的是,那都是交通局的事兒了,跟咱科委有關系嗎?我只管咱自己設備的售后嘛。
他這個心態(tài),跟許主任的心態(tài)差不多,于是許主任只是批評他一句,以后這種事兒你也得匯報,然后就沒再說什么了——這不但是單位的技術骨干,還是太忠一手拉進來的,他能計較嗎?
但是這種場合,楊帆就要站出來了,麻痹我一個搞技術服務的,都聽說下面的事兒了,你堂堂客運辦的主任,就不要裝傻了吧?“有些設備,不是我們的產品,這個我可以確定。”
“這個我真的不清楚,”王主任一聽這話就急了,“我這客運辦整天忙不完的事兒,都是吃力不討好的那種,顧不上管這些,局里批下來是什么設備,我們就裝什么設備啊。”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說,這件事局里知道的人不少,但是跟他的關系不大,反正大家都沒覺得有什么風險——客運辦收拾出租司機,那是手拿把掐,真不信誰敢炸刺。
現(xiàn)在許純良來問了,他也照樣要裝不知道,原因很簡單,跟他沒關系的嘛,你就算查也查不到我頭上,這種層次的偷梁換柱,是我一個客運辦主任能做得了主的嗎?
“你不清楚?”許純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輕聲反問一句。
“我……彭局長您來了!”王主任正在坐蠟之際,猛地眼前一亮,騰一下站了起來,“您坐……”
彭局長是素波交通局局長,年約四十出頭,人長得白白凈凈的,就是肚子有點大,雖然未必配得上“大腹便便”四個字,但是他的身材加上他的膚色,給普通老百姓一看,這形象起碼就是**的代名詞了。
“哈,許主任和陳主任來了啊?怎么在這小地方呆著呢?”彭局長笑瞇瞇地發(fā)話了,根本都不帶看王主任一眼的,“去我辦公室做吧,唉,真是……怠慢了,怠慢了。”
他這話巴結的味道十足,但是又隱隱地透出點不含糊,人一到現(xiàn)場,就要把陳主任和許主任拉走,這就是大行局的氣派了,交通局可是一等一的大局,不是文化局、農業(yè)局那些行局能比肩的。
“不用了,彭局長,”許純良是純良之輩,但是在這種場合下,繃個場面絕對沒問題的,而且他也有這底氣,于是就不動聲色地搖搖頭,“我是查問題來的,找出問題才是我的目的。”
其實從道理上講,許純良來交通局,該聯(lián)系的就是彭局長,這才叫對等協(xié)商,堂堂的科委大主任,一來就直接針對客運辦這種小科室,那就是意味著此事異常,鳳凰科委要動真格的。
彭局長分外明白這個道理,交通局雖然是大行局,但正因為是大行局,這種場面他也見識得不少,分外明白此事的性質——許紹輝的兒子來了,不來局里,卻是直奔客運辦……這事兒不會小了。
“有什么問題,許主任你只管對我指示就行了,”所以,彭局長的熱情還在繼續(xù),“既然來了,怎么也得去我那兒坐一坐,要不然,許主任你這就是……脫離群眾了。”
這話都說出來了,證明彭局長是明明白白把自己擺在一個相對弱勢的位置上了——對著許書記的公子,誰還敢強勢不成?
許純良這人有個毛病,面嫩,別人很給面子的時候,他不好意思拉下臉來,聽到這話,他也有點為難,說不得看一眼陳太忠,“彭局長,文明辦陳主任還在呢……”
他這不是禍水東引,而是真的不好意思拉下面子來,陳太忠太明白他了,于是輕輕地哼一聲,“彭局長看來……對我有點成見?”
這是無事生非的話,但也不能說沒有由頭,昨天他就表示了,姓彭的你想見我,去省委排隊去吧。
這話,交通局不止一個人聽到了,傳到彭局長耳中,那也是必然的事兒了,說起來同為正處干部,陳主任說這話不要緊,但是在客運辦說,就有點不給彭老板面子。
但是這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要就事論事的,陳某人開個出租暗訪,都要被客運辦罰三千,說來還是姓彭的你先不給陳主任面子的。
總之,公家的事情一旦摻雜上個人的恩怨,就不是那么好解釋(book.shuyue.org)的了,所以陳太忠眼下置疑,也不算欺人太甚。
“陳主任您別嚇唬我,您這是省領導呢,”彭局長干笑一聲,態(tài)度也很端正,但是,他先招呼許純良,然后才跟陳太忠解釋(book.shuyue.org),那么在他的心里,誰更重要,自然也就不用提了。
2586章真相很簡單(下)
把陳太忠拉過來,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許純良心里暗暗點頭,他今天之所以這么做,就是因為他老爹隨口說了一句,“你心太軟,有些事兒還得叫上陳太忠,那家伙翻臉不認人。”
所以,面對彭局長的熱情,許主任有點拉不下面子來,但是陳主任根本不吃這一套,直接就沒事找事地問人家“你是不是對我有成見?”
有他在破壞氣氛,那么接下來,許純良就比較好拒絕對方了,他那張英俊的面孔微微一沉,“彭局長的辦公室,我就不去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科委的副主任宋敏,負責配合你們調查此事。”
“去坐一坐,喝杯茶嘛,我那邊都給大家沖好了,”彭局長笑嘻嘻地招呼,心里卻又是一涼,我靠,還有一個副主任?這鳳凰科委這么重視這件事?
“真不去了,還有事,”許純良一邊說,一邊就站起了身子,“彭局長你可能還不知道,陳主任也是我們鳳凰科委的,所以……希望你們盡快查清楚問題。”
“一定一定,”彭局長笑著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許主任和陳主任已經站起身子揚長而去,真的是傲氣逼人。
然而,對兩個年輕的正處,彭局長實在生不出什么怨懟之心,他自問,我老爸要是省紀檢委書記的話,我估計比許主任還要囂張一些。
陳主任倒是沒有那么好的老爸,但是人家暗訪的時候,好懸被自己的人罰款三千,再加上一部分gps定位設備被偷換,人家心里能痛快得了才怪——是的,彭某人早就知道,陳主任是鳳凰科委的副主任,他甚至知道姓陳的在文明辦只是掛職鍛煉。
總之,就是那么一句話,彭局長受到了傲慢對待,但是他還不敢生氣,于是轉頭看向留在現(xiàn)場的宋敏,笑瞇瞇地發(fā)話,“宋主任,那兩位領導有事,您可得去我辦公室坐一坐了。”
“那些都是次要的事兒了,”宋敏微笑著搖搖頭,看起來倒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是事實上并不是那么回事,他這么做,只不過是一個副處對一個實職正處該有的禮節(jié)。
所以下一刻,他的話題就一轉,雖然也是滿有禮貌,可骨子里卻咄咄逼人,“彭老板要是能早點給個答案,那我就非常感激了,唉……許主任和陳主任,要我盡快拿出調查結果來,您得理解一下,他倆都是急性子。”
麻痹的,我怎么覺得科委三個主任里,就數(shù)你小子壞呢?彭局長看他一眼,心說這家伙雖然年輕,正經是一股子官油子味兒——這倒也是,宋敏是科技廳坐辦公室坐出來的官,自然不會差了這點語言藝術。
“想了解情況,我?guī)湍惆才怕铮彼χc點頭,接著臉一繃,“不過宋主任,你要是連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有些話我還真就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了。”
宋敏也不想把此人逼得太急,人家不但是正處,還是正職,而且是素波交通局這種大行局,于是側頭看一眼楊帆,“楊帆,一起去吧?”
“就是,一起去,”彭局長笑著點點頭,心里已經明白了,這宋主任未必是很排斥自己,但卻是很忌憚單獨跟自己待在一起,以免有些事情說不清楚。
想一想也是,不管是誰,攤上了許純良和陳太忠這樣的搭子,想不謹慎都不可能,這兩位隨便哪位哼一聲,那都能造成雷霆霹靂的效果。
陳太忠和許純良出來的時候,五子已經站在院子里了,陳主任將鑰匙交給他,順便遞給他一個微型攝像機,“暗訪的事兒,以后就交給你了……用心一點,素波臺還等素材呢。”
“那是,陳主任您放心好了,”五子笑著連連點頭,對他來說,陳太忠的委托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工作之余抬抬手的事兒,但是這個任務能帶給他的便利,就真的太多太多了,所以,他堅決不肯要陳主任遞來五千塊租車費。
他不要,但陳太忠哪里肯沾他這點便宜,說不得將錢向車前臉一拍,轉身就上了許純良的帕薩特,“純良,拉我去京華公司。”
帕薩特車走了,留下五子站在那里發(fā)呆,這時候,一旁就有那些有眼色的人湊過來了,“我說兄弟,牛逼啊,跟省委的人掛上鉤了……”
許純良是不介意做陳太忠的司機的,他一邊開車,一邊信口發(fā)問,“太忠我問你一下,俄羅斯那邊有關系沒有?”
“俄羅斯?沒有,”陳太忠聽得嚇一跳,很干脆地搖搖頭,“你想干掉誰的話,我能想辦法幫你安排一下,成不成的就不好說了。”
“那就算了,回北京的時候,有個朋友說在那邊投資,被老毛子坑了,”許純良搖一搖頭,“蔣世方要你對付的,是張州的江川?”
你怎么跟章堯東一樣,學會瞬移了呢?陳太忠聽得很是無語,“你別跟我說這個,我不想關心,摻乎不起。”
“要是江川的話,我能幫你想一想辦法啊,”許純良又來一句。
“我都說了,我不摻乎,”陳太忠哼一聲,然而,他的好奇心還是被成功地勾了起來,于是下一刻他就發(fā)問,“聽你這話的意思,你能弄得掉江川?”
“中紀委那兒,張州的材料可不少,”許純良微微一笑,一邊專注地開車,一邊隨口回答,“林海潮這天南首富就出在張州,注意的人怎么可能少了?”
“嘖,”陳太忠聽得咋一下嘴巴,心說這許家終究是在京城有勢力的,去一趟北京就這么多事,撇開魯班獎的正經事不說,人家不但有在俄羅斯做買賣的朋友,更是還有人惦記著吞吃張州的財富。
許純良開了一陣車,發(fā)現(xiàn)他不說話,側頭看一眼他繼續(xù)發(fā)話,“我也沒別的意思,有朋友惦記上張州了,讓我?guī)兔Γ覜]這興趣,不過你要是想搞一下江川,那我就順便賣人情了……你也能借點力。”
“借點力?嘿,”陳太忠苦笑一聲,心說你朋友惦記上張州了,但是就算再加上許書記,能拼得過蔣省長嗎?
當然,他并不能確定,蔣世方想搞掉江川,是不是對那里的資源抱有興趣,但是這年頭,沒利益的事情,又有誰會去做呢?
“你怎么總是說話說半截?”許純良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以前你不這樣的嘛。”
“我倒是想跟你一說到底呢,”陳太忠狠狠地回瞪他一眼,老大的不高興,“文明辦主任出缺,告訴你一聲,你回頭就捅給秦連成,你讓我怎么說你?”
“那是你老主任啊,”許純良撇一撇嘴,看起來有點無辜,不過他心里也明白,自己這事兒,做得是有點不好。
陳太忠見他這副模樣,也懶得開口了,兩人到了京華房地產之后,又在丁小寧的辦公室坐一陣,這就到中午了。
中午是高云風請客,再加上田強,可憐的田公子,好歹也是一市之長的兒子,在這三位同齡人面前,真是連話都不敢隨便說。
他們坐在一起,說的是永泰到蒙嶺的公路的事情,凱瑟琳今天上午跟蒙嶺草簽協(xié)議了,那么這條路動工也就沒多長時間了。
酒菜還沒擺上來,宋敏就給許純良打來了電話,要說快還真是快,就這么一個小時的工夫,宋主任已經將真相打探出來了。
對鳳凰科委的gps設備偷梁換柱的,不是交通局的人,而是警察局的,前文早就說過,這個給出租車上gps系統(tǒng),涉及到了治安等一系列問題,是警察局和交通局合作來搞的。
其實,警察局在這個合作里,真是一分錢都沒出,向鳳凰科委支付設備款的,是交通局和移動公司——移動這是為了放號,重在長久。
他們不但不出去錢,反倒是收上來的設備款,他們分走一塊做管理費,這也就算了,警察窮嘛,不成想,警察局那邊有個領導,要求拿一批不太好的設備,換鳳凰的設備。
這個要求是有點過分,不過據(jù)交通局的人說,那領導有朋友也是做這個的,在外省給人家上設備給上砸了,次品率太高,初開始還遮蓋得住,但是后來采購方不干了,說你們再上這種設備,余款不要想要了。
當然,這就是傳言了,未必當?shù)昧苏妫强梢钥隙ǖ氖牵瑩Q設備的是警察局的人,交通局真的有點無辜,不過,他們確實是視而不見了——諒那些出租司機也不敢說什么。
正是因為如此,宋敏在第一時間就將消息打探了出來,人家不怕跟他說,當然,這也跟他是副職有關,換了許主任去,就算在交通局呆一上午,彭局長也不可能跟他說實情。
這就是所謂的“王不見王”,兩個一把手直接把話說開的話,很多事情就沒有回轉余地了,官場里做事,分外講究個尺度,事實上,告訴宋主任實情的,也不是彭局長,而是彭局長的通訊員。
不過饒是如此,這通訊員也沒說出警察局那領導是誰,他只是偷偷摸摸地告訴宋敏,這事兒跟我們交通局無關——是的,人家只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