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顧惜道:“兩位大師,小女子沒有理由殺害慧能師父,小女子這兩年來在千佛洞中懺悔,甚至未曾離開過千佛洞一步,與慧能師父極少碰面,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況且,小女子若當真是兇手,為何殺了人后不離開躲起來,反而要留在原地等著兩位大師來捉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眉莊冷笑一聲,道:“老衲雖年事已高,但眼力尚未退化,方才老衲看的清楚,你便是要逃,若不是老衲來得及時,怕是你已經逃了。”
白顧惜倒吸一口氣,想方才她不該逃的,但看了眼慧能等人的尸體,臉色已經發青,全身僵硬,顯是死去很久,便指著慧能的尸體道:“大師請看,慧能師父的遺體已然僵直,且臉色發青,顯是死去至少許久,小女子若真的是兇手,怕是剛剛殺人便走了,又何須等了這么許久,恰好預備離開時,又被兩位大師撞見,這一切未免太巧合。”
白顧惜道:“兩位大師慧眼獨具,望能還白顧惜一個清白。”
顧無介也拱手道:“晚輩顧無介愿為內子擔保,望兩位大師明鑒。”
眉莊與眉傅對視一眼,眉傅道:“自兩年前,慧眼帶領白施主上山,便已說明她是被冤枉,這兩年來白施主未曾下山一步,此乃你我共見,但山下花鏡宮卻從未離開過武林半步,由此可見,如今花鏡宮主人已非白施主,既是如此,方丈師兄不如暫聽她一言,待明日擊退花鏡宮一干人眾后,再來計較慧能等弟子的死因不遲。”
眉莊道:“既是如此,便暫且將慧能等人的尸體安置在達摩堂中,再由兩名弟子看管白顧惜,待花鏡宮事了后,再來找她算賬。”
眉莊雖為方丈,卻極其信任眉傅大師的話,所以對他的意見從來都是恭敬受之。
白顧惜心里卻是一驚,索性她提前讓慧眼帶走了月兒,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顧無介感覺到白顧惜手心冰涼,以為她是傷勢重,抵御不住,急忙伸掌為她注入真氣,白顧惜的臉色稍稍緩和,同時也感覺到,顧無介的功力更上一層樓,已非她能比,若是以后他們吵架,怕她就打不過他了,但他們既是夫妻,又為何要打架,若是顧無介欺負她,她就直接棄他而去,再不理他,讓他天涯海角的找自己。
想到這里不禁失笑,顧無介疑問,“惜兒,你笑什么?”
白顧惜笑道:“我在想,你武功修為已經超越了我,那以后我豈不是要被你欺負了。”
顧無介起先沒有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看白顧惜臉色已經稍稍緩和,臉頰微紅,知道她已經稍稍緩和,但眉莊大師的兩掌決不簡單,還需眉莊大師為她療傷才可。
“惜兒,從來只有你欺負我,我何時敢欺負你,也不舍得欺負你呀。”
白顧惜的臉紅了紅,回頭看去,眉莊眉傅大師已吩咐隨行弟子將慧能等人的遺體安置抬走,并命兩名弟子留守此處,待天亮后再去那片林中尋找,看是否可找到白顧惜所說銀針。
顧無介上前拱手道:“晚輩顧無介懇請眉莊大師可為內人療傷,大師內力深厚,這一掌又積蓄了至少三成的力道,內人功力不濟,抵消不住,還望大師可施以援手,晚輩感激不盡。”
說著白顧惜又咳了兩聲,喉頭一片腥甜,她一咳嗽就吐了出來。
眉莊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本該救濟受苦受難之人,但奈何少林弟子死因尚未查明,老衲怎可救殺人兇手。”
此時天已有些微亮,眉莊道:“況且今日花鏡宮便會大舉攻進少林寺,老衲需全力以赴,不可有半分消耗,否則少林寺百年基業若是毀在老衲手中,老衲難辭其咎,所以,請顧長老見諒。”
眉傅雙手合十,朝顧無介點了點頭,說道:“不知可否讓老衲為顧夫人把一把脈。”
顧無介所求便是為此,當下激動不已,向白顧惜征詢,白顧惜點點頭,顧無介便拱手請眉傅大師把脈。
眉傅搭上白顧惜的手腕,微沉吟,送開手道:“顧夫人雖連受方丈兩掌,但顧夫人自身修為極好,雖然此刻看起來氣力不支,卻并不傷性命,只要不妄自動用真氣,可保性命無憂。”
顧無介急道:“大師可否施以援手。”
眉傅搖頭道:“方才方丈已言明,今日合寺上下需全力對抗花鏡宮,若此時耗損心力為顧夫人療傷,怕是今日不敵花鏡宮,況且顧夫人并無傷性命,只需靜養,待擊退花鏡宮后再做計議不遲。”
白顧惜攔下顧無介,對他搖搖頭,示意不要再說,顧無介無法只好拱手謝過。
眉莊眉傅安排妥當后,便自離開。
兩名少林弟子跟在白顧惜左右,似是照顧她,其實不過是要押她同去達摩堂,與慧能等人的尸體在一處,想必是要叫她自己醒悟,白顧惜好笑,她什么都沒有做,有什么可醒悟,慧能的死只怪他自己技不如人。
顧無介看她被關在靈堂,陪著幾具尸體,便不肯走了,要留下陪她。
白顧惜本不想讓他留下,此刻華山群弟子群龍無首,若是花鏡宮進犯,他們定要大亂陣腳。
顧無介卻不以為意,扶著白顧惜在香案前坐下,這里是佛堂,沒什么可歇息的地方,唯有這香案下的蒲團,慧能等人的遺體并排一字安放在堂中。
白顧惜氣息稍緩和,但臉色還是很蒼白,呼吸有些急促。
顧無介扶她坐下后,便為她輸入真氣助她療傷。
白顧惜本想阻止他,讓他存續些真氣助少林寺擊退花鏡宮,但轉念想到花鏡宮的那人,若是顧無介當真與她動手,怕是要吃虧,不如不見的好,便沒有阻止他,靜心調養。
過了約一柱香時間,白顧惜氣息更好些,便伸手拂下了他的掌力。
此時天已大亮,少林寺鐘聲三響,門外多了兩名弟子看守,其中一名弟子端進來兩份素飯給他們兩人,說道:“眉傅大師吩咐,不可怠慢顧長老,至于顧夫人,身體有恙,在尚未查明真相之前,不可有事,這是齋飯,請兩位慢用。”
那小弟子放下盛飯的托盤后又說道:“顧長老,眉傅大師吩咐了,若是顧長老愿意離開,便請立刻離開達摩堂,否則就和尊夫人一起關押在達摩堂,不可再離開半步。”
顧無介對他們鞠了一恭,說道:“多謝兩位師父,不必了,在下就在此處陪著夫人,若有任何消息還請兩位師父告知。”
兩名弟子雙手合十還禮,退了出去,將門鎖了上。
白顧惜虛弱的很,靠在顧無介的身上,由顧無介喂她吃。
白顧惜看著顧無介蹙著眉,極其小心的喂她吃齋飯,生怕一個手重她就會出事試的,噗嗤一聲笑出來。
顧無介正在盛飯,猛的白顧惜就笑了起來,他不解的問,“惜兒在笑什么?”
白顧惜笑道:“我在想,如果眉莊方丈找不出真兇,要我為那慧能師父賠命,將我武功廢了,那我成了廢人,你豈不是要一輩子伺候我吃飯,成了我的奴隸了,你甘愿嗎?”
顧無介笑笑,又喂她吃了口,反問道:“若是我不甘愿,你又當如何?”
白顧惜沒想到顧無介會說出這話來,看來這兩年里,他當真是學壞了。
白顧惜生氣,一把推開他,說道:“你不甘愿也不成,既然娶了我白顧惜,這輩子就休想甩掉我,如果你要拋下我,我就也陷害你,讓眉莊方丈也把你廢了,和我關在一起,我們1一輩子不分開,讓你天天看到我。”
白顧惜生氣的指著他的胳膊和腿戳,其實手上無力,在顧無介看來,不過就是蜻蜓點水。
白顧惜這會兒說的話多了些,呼吸便有些急促,臉色也開始慘白,顧無介立刻放下碗筷,為她輸入真氣。
白顧惜意識里迷迷糊糊,心想,眉莊的兩掌果然厲害,她已經竭力在用自身真氣修補傷口了,沒想到根本如石入大海,并沒有太大的用處。
若不是顧無介也耗損功力為她輸送真氣,她將自身的真氣與顧無介的合二為一,這才有了些用處。
想到這眉莊自從她第一次上山就對她很有成見,到了現在,想利用她驅退花鏡宮,竟然還下這么重的毒手,心里著實氣惱。
只是顧無介在這里,她實在不好說什么,只有忍了。
天漸漸的亮了,透過窗欞映射進來,照在幾具慘然的尸體上,好在他們都被白布蓋了起來,并沒有過分瘆人。
達摩堂外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不絕于耳,齊齊朝釋迦摩尼殿跑去,把白顧惜吵醒了。
她自結合了顧無介的內力調息后,便困意上涌,躺在顧無介的腿上睡了過去,突然被吵醒,聽外面的聲音,應該是花鏡宮已經攻了上來,所以才嚴陣以待,去釋迦摩尼殿備戰。
顧無介也想到這一層,與白顧惜對視一眼,都不說話,仔細去聽外面的聲音。
但門外只有跑步聲與高喊聲,并沒有其他言語。
不多會兒,聲音漸消,只有門外兩名弟子魁梧的身形還在看守著他門。
顧無介心里存了一個疑問,兩年前因時間有限,他沒有來得及問出口,這天凌晨連著發生許多事,白顧惜又受傷,他便沒有來得及問出,此刻這達摩堂內外安靜至極,他便想問。
白顧惜擔心著外面的形勢,不是擔心少林,少林寺禁錮她兩年,但罪魁禍首卻另有其人。
不論顧無戀如何對她絕情,她終究是她的親姐姐,是娘親臨終也無法放下的心結。
她的心里悶的慌,想說說話,回頭卻看到顧無介也在看她,白顧惜把自己身上打量了下,問道:“無介哥,我身上有什么東西嗎?”
顧無介搖搖頭,猶豫一番,決定還是要問一問。
“惜兒,我有一件事兩年前就想詢問你,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說。”
白顧惜笑道:“什么事,你是我的夫君了,我還能有事瞞著你嗎?”
嘴上這樣說的清淡,心里卻在打鼓。
顧無介看白顧惜并沒有反對,便說道:“今日的花鏡宮宮主是誰?”
吱呀一聲,達摩堂的房門被打開來,一名弟子走進來對顧無介施了一禮,說道:“顧長老,弟子奉方丈大師之命,有請顧長老與顧夫人大殿一行。”
白顧惜與顧無介對視一眼,均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此時此刻眉莊有請,想必一定有重要的事,去看一看也無妨,便心有靈犀的一同點頭,跟隨那弟子身后而去。
那弟子走在前,領著他們兩人一路向釋迦摩尼大殿去,走了一段路,似乎這路是向山下而行,并非上山。
顧無介向白顧惜投去詢問的目光,白顧惜無奈的搖搖頭。
她在少林寺兩年之久,從未離開過千佛洞,所以也不知道釋迦摩尼殿究竟在哪里。
雖然只是簡短的話語,已經說明了白顧惜這兩年來在少林寺的處境,猶如囚犯,哪里也去不得。
白顧惜卻并不以為然,少林寺中盡是和尚,她一個女子處處行動不便,還要被盯著,如今在千佛洞中,完全是自由之身,也不必理會其他弟子的眼光,哪里不好,便對顧無介投去無所謂的笑意,讓顧無介放下心中芥蒂。
白顧惜因傷勢,走的并不快,需要從顧無介處借力才可,所以他們走了一盞茶功夫,似乎還未走出多遠,那弟子也不催促,就在前走著。
那和尚走在前,沒有任何言語,腳步輕盈,剛開始走路并無異樣,到后來走的快了,竟覺得她走路的身姿像極了女子,且腰肢纖細,再仔細看去,她的雙手皮膚白皙細膩,如何看都是女子。
白顧惜暗叫不好,看顧無介全神的在照顧自己,似乎并未發現。
這個女子假扮的和尚,不知引他們兩人出來想要做什么,如今她的腦中也是一片空白,暫且跟她去看看,或許可以有所發現。
顧無介向來不善于隱藏,因此白顧惜決定并不告訴他這些,待這個和尚曝出身份再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