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介盡量壓抑自己的怒氣,反問謝徙衍,“謝幫主,您口口聲聲認定白顧惜是殺人兇手,若晚輩查出,真兇另有其人,您又當如何處理,白顧惜這幾日的無妄牢獄之災,您是否也要給出一個說法。”
謝徙衍冷笑,“顧掌門,你要袒護她也不必做的這么明白,小女是被一根發簪刺中要害,當地身亡,而這根發簪也是由你華山派的弟子親口指認,是白顧惜的,難道這會有錯嗎?”
“那可說不準!焙鸁o為和顧無介互換眼神,環視一周紫陽殿內的人,海鹽幫的人都在,一個不差。
“謝幫主,相信您愛女心切,也不想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讓您女兒死不瞑目,今天,在您愛女的葬禮之上,就讓晚輩為您找出真正的兇手!
謝徙衍當天清晨剛起,心里就分外的不踏實,放心不下女兒,便前去看看女兒是否還撐得住,結果到了紫陽殿前就看到已經死去多時的女兒,當下氣急攻心,也未多想,便認定了白顧惜就是兇手,一心想要殺了他為女兒報仇,事后冷靜下來細想去,確實有很多破綻。
胡無為或許是受顧無介的暗示,要保全白顧惜,但給他個機會也無妨,若找不出真兇,他便定要手刃白顧惜以忌玉兒在天之靈,即便與華山撕破臉他也在所不惜。
“好,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找不出兇手,就請顧掌門今日務必給我海鹽幫一個交代,各門各派的掌門此刻都在,華山派總不至于為了一個小女子讓天下人恥笑!”
“那是自然!焙鸁o為答道。
胡無為命人將紫陽殿所有的窗戶都掛上不透光的黑布,并在殿內每個人的手上都抹上一些透明的香料,包括顧無介和謝徙衍在內。
謝徙衍不解,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胡無為大聲的解釋道:“謝幫主不必驚慌,晚輩這幾日審訊白顧惜,從她口中得知,她素愛香料,謝幫主應該理解,女子都愛美,白顧惜也不例外,所以她的所有發簪首飾上都會抹有一種特殊的香料,久而久之,就會使她的身上自然散發出香味,恰巧這支發簪上她也抹了這種香料,而這種香料無色,味極淡,且不易清洗,只要摸過這支發簪的人,手上會持久的留著,抹上這種香油后,香料就會變成白色,在黑夜里還會閃閃發光,于是晚輩就想用這個方法一試,待會兒黑布放下,誰的手會發光,這個人便是兇手。”
大殿的黑布全數放下,殿內立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胡無為大聲喊道:“大家不必驚慌,只需片刻,手上便會顯出顏色來。”
黑暗里,忽聽黑布嘩啦一聲響,似是有人在大力的拉扯黑布,大殿內瞬時有了光線,就看見一個海鹽幫弟子正準備翻窗而逃,被一個身形瘦小的華山弟子制服。
胡無為看了眼顧無介,顧無介全沒有在意那名華山弟子,胡無為便急忙喚了人押下逃跑的海鹽幫弟子,趁混亂之際,讓綠蕾翻窗而出,找地方先躲起來。
無戀師妹對白顧惜和綠蕾都是恨之入骨,如果讓師妹知道他竟然收容了綠蕾,只怕不好交代。
謝徙衍萬萬沒有想到,殺死他女兒的人,竟會是他的親信,又是氣又是惱,一時語塞,眼前一花,就跌坐在了謝玉兒的靈柩前。
經過盤問,得知這名弟子是被常蚺收買,要將謝徙衍的兒女屠殺殆盡,讓謝徙衍痛不欲生,再多的這名弟子也不知道,他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顧無介上前詢問謝徙衍,“敢問謝幫主,如今真兇落網,您的話可否作數?”
謝徙衍呆呆的點點頭,“當然作數,我謝徙衍七尺男兒,話即出口,絕不反悔,我這就去地牢向白姑娘賠罪!
綠蕾從紫陽殿翻窗而出后,胡無為讓她回房間先躲避一下,綠蕾豈會聽他擺布,徑直就來了地牢里,白顧惜正躺在稻草對上閉眼小憩,聽到綠蕾告訴她事情經過,不覺很是佩服胡無為,心想,看來這個胡無為是真人不漏相,平日里一副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模樣,遇到正事還是很有分量的,比之那位顧大掌門不知強了幾百倍。
既然已經找到了兇手,那顧無介也派人來接自己出去了,吃了這么大的冤枉,她可不會善罷甘休。
綠蕾暫時不能被發現,不然眾口難說,恐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便吩咐綠蕾找機會下山,在華山腳下等信號,自己則躺在稻草堆上閉眼不起。
不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進來,白顧惜假裝聽不到,只裝著睡覺。
顧無介的聲音傳進來,“謝幫主,到了。”
白顧惜聽到謝幫主三個字,意識到謝徙衍也來了,她這么躺著總是失了禮,便立刻跳了起來。
顧無介嘴角含笑看著她,胡無為看看白顧惜一臉怒氣,看看顧無介一臉得意,深深覺得自己在這里很是礙眼,掌門分明是算好了白顧惜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特地誆了謝幫主來,有謝幫主在,白顧惜不顧及掌門的面子,也要顧及自己的面子,長輩面前總不好太耍賴,值得慶幸的是,無戀師妹身體不好不能受寒,所以沒有一起下來,若是讓她看到這一幕,怕是又要病了。
謝徙衍親手打開牢門,對白顧惜拱手作揖,朗聲道:“我謝徙衍身為海鹽幫幫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現殺害小女的兇手已經抓到,是我冤枉了白姑娘,請白姑娘受我一拜,以示歉意!
說罷便要拜白顧惜,白顧惜哪里受的住他的一拜,急忙伸手攔住,“謝幫主多慮了,能抓到兇手我也很開心,還望謝幫主節哀順便,莫要太傷心,玉兒妹妹怕是也不能走的安心!
謝徙衍點點頭,一語不發,將謝玉兒安葬在了華山后山,與一眾華山已逝弟子埋在一處,謝徙衍在謝玉兒的墳前坐了整整兩個時辰,向顧無介告辭后便下山去了。
白顧惜一腔怒氣,送走謝徙衍后,顧無介欲與她說話,白顧惜裝作看不到,起身回去房間,嘭的一聲關上房門,把顧無介關在門外。
顧無介在門外徘徊,就是不來敲門,白顧惜想,你以為自己是掌門就身份尊貴,不屑于向一個小女子賠罪道歉,那便好,我就讓你看看一個小女子也不是好哄騙的。
一連幾日,白顧惜都認真練武做功課,看到顧無介也裝作看不到,敬而遠之。
顧無介看出白顧惜還在生氣,本想男子漢在這種小事上,向一個小女子主動道歉也無不妥,但又想想,自己身為華山派掌門人,海鹽幫的人死在紫陽殿門前,兇器卻是她發簪,她身為華山弟子,受一點點委屈也沒什么大事,她為何這般的蠻不講理,若是此次助長了她的氣焰,以后他該如何執掌華山派,便罷了。
胡無為冷眼旁觀,看著他們兩人別扭的樣子,搖頭嘆息,“哎,一個蠻不講理,一個迂腐至極,真是活久見的一對!
顧無戀問,“師兄,你這話什么意思?”
胡無為肅然一驚,他只顧著眼前這一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一對,卻忘記了顧無戀一直在旁邊,只是顧無戀不發一言,他便忘記了。
比劍大會臨近,顧無介只是來練武場看看弟子是否有勤加聯系,看過一眼后,便回紫陽殿處理其他事務,不等胡無為回答,顧無戀看顧無介走了,便也尾隨他而去,胡無為看到顧無戀的身影消失,這才大大呼出一口氣,僥幸想到,總算沒有闖禍。
白顧惜本不善于用劍,偏偏她作為入門弟子,必須用劍,所以舞起劍來的樣子,滑稽又笨拙,周圍一眾的同期弟子都笑話她。
華山比劍,若是名次較差,就不會有人收她為徒,只能作為一個雜役弟子,前途堪憂,所以每個人都很賣力的在練習。
除了白顧惜時不時就偷懶外,還有一個弟子也時常偷懶,卻是光明正大的偷懶,其他人都在練劍,唯獨他坐在陰涼底下,皺著眉頭看其他人比試。
他皺著眉頭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小老頭一般,滿臉的憂苦,坐了一會兒,他顯示無聊極了,看到白顧惜坐在另一處陰涼底下,便靠過來,打量了白顧惜一眼,問她,“你也是被父母強行送上來的?”
白顧惜眨眨眼,“那你呢??”
這個人瞬時就像被泄了氣的氣球,脊背就彎了下來,不住嘆氣,邊說起來,“我也是命苦,從小就多病多災,偏偏我又是家里的獨子,爹娘也不知從哪里聽說了,練武可以強身健體,我之所以多病多災,就是因為體格太弱,結果爹娘就真的狠心把我丟在這里,吃不好,睡不好,還要每天定時練功,你看看,我的手都起繭子了!
他伸出手來讓白顧惜看,白顧惜看了眼,他的手白皙柔嫩,堪比一雙女人的手,而他所謂的繭子,不過是手掌稍微粗糙了那么一點點,作為一個大男人,居然這般就受不了,也難怪體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