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顧惜有了笑意,挨著她坐了下來,抬眼便看到星斗滿天,浩瀚星海蒼茫無際。
白顧惜飲下一口,頗有些局促的問顧無介,說道:“顧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是華山弟子,你會選擇做什么?”
顧無介怔了一下,他自有意識起,便已經在華山跟著師父學習武藝,師父教導他習武之人的天職便是鋤強扶弱,維護正義,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上華山學武,他會做什么。
顧無介反問白顧惜,“白姑娘認為,我適合做什么?”
白顧惜托腮仔細的想,想了會兒,突的一拍腦門,大叫道,“我想到了,顧大哥如果不是華山弟子的話,最適合做個游俠,一把劍仗劍天涯,行俠仗義,必定名流千古。”
顧無介迷惑不解,為何白顧惜會有這個想法,白顧惜笑答,“顧大哥還記得第一次我們見面嗎?”
顧無介笑而不答,怎么可能忘記。
白顧惜笑說,“我白顧惜雖然蠻不講理,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顧大哥第一次遇到我,就被我耍,即便如此在雷霆山莊也沒有為了保全自己拋下我,我就知道,你是真正的大俠。”
漫漫長夜,星斗滿天,華山絕巔絕崖千丈,似刀削鋸截,陡峭巍峨,可謂鬼斧神工,令人驚嘆咂舌。
夜晚總似有一種魔力,可以讓人放下心的戒備,愿意吐露心聲。
白顧惜與顧無介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借著酒醉,兩人竟不知不覺就在屋頂上坐到了天亮,天邊蒙蒙亮的時候,白顧惜才有了絲困意,而且天一亮,若被人看到她與顧無介孤男寡女坐在屋頂上,怕是要惹來流言蜚語,便準備回去休息。
昨夜守門的兩個小弟子急匆匆的從外跑進來,神色慌張,白顧惜和顧無介對視一眼,從屋頂上下來,剛好落在兩個小弟子身后,在他們敲門前,顧無介在身后問,“有什么事?”
兩個小弟子回頭,看到白顧惜竟然也在,而現在天才剛蒙蒙亮,一時各種想法涌上來,顧無介假咳兩聲,兩個弟子這才想起還有正事要稟報。
“稟掌門,今早有弟子去紫陽殿清掃,發現謝幫主的女兒謝玉兒遭人暗算,已經死了。”
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各門各派的掌門齊聚華山,親眼目睹謝玉兒長跪與紫陽殿外,若謝玉兒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顧無介不僅無法向謝徙衍交代,甚至可能抱不住盟主之位,一旦華山盟主之位動搖,恐給了邪魔外教可乘之機。
顧無介聽到消息,顧不得身份,提起輕功急速掠去。
白顧惜本也預備跟他一起去,猶豫一番,此刻暴露太多會引起懷疑,便當作輕功不好提步跑過去。
紫陽殿外已經被華山弟子層層把守,不許任何人進出,謝徙衍抱著謝玉兒的尸體,面容陡然老了幾十歲一般,竟生了一頭白發。
老年喪子喪女,換做誰也無法承受這般打擊。
看到顧無介來,兩眼才有了一絲生氣,抱著謝玉兒的尸體給顧無介看,沙啞的聲音嘶吼著,“顧無介,你若無心收我的女兒為徒,攆我們下山便是,為什么要殺了我的女兒,她才十歲,她還是個孩子。”
顧無介當著眾派掌門的面,必須要給謝徙衍一個說法,但此刻謝徙衍抱著謝玉兒的尸體堅決不肯放手,無法讓他查明死因,謝徙衍神情恍恍惚惚,抱著謝玉兒挨著讓各派掌門看,邊怒吼道:“安若師太,出家人慈悲為懷,您看看我女兒,她才十歲,她有什么錯,為什么要死。”
安若師太唯有念一句,“阿彌陀佛。”
其余掌門見狀,紛紛低下頭不去正面沖撞,其實大多對此事并不關心,只是看個熱鬧罷了。
謝徙衍的兒子慘死在常蚺的手上,想必是追到了華山,要他斷子絕孫,說到底也是他海鹽幫內部的事情,其他門派也不好插手。
白顧惜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到謝玉兒臉色已經鐵青,全身僵硬,沒有看到明顯的傷口血液,回頭剛好與安若師太的目光相撞,安若師太目光凌厲掃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她。
什么嘛,坐了武林盟主的是華山派,盟主是顧長清,看樣子安若師太是把所有的帳都記在了她的腦袋上,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竟然就變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顧無戀看到白顧惜來了,與胡無為交換了眼神,胡無為深深看了眼白顧惜,悄悄遞給顧無介一樣東西。
謝徙衍跪在眉傅大師腳下,祈求眉傅大師為謝玉兒超度,眉傅大師慈悲心懷,自是沒有推脫,為謝玉兒念了一遍金剛經,謝徙衍聽完就一頭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此次突發事件,最可疑的人是常蚺,但是胡無為卻不住的朝顧無介搖頭,還把白顧惜攔在殿外。
吳仇面見也沒什么新鮮事,甚是無趣,帶著吳向子向華山后山而去。
眉傅大師不忍謝徙衍老年喪女,親自把他送回客房,眉傅大師早年在外布道時,曾受過謝徙衍一點恩惠,雖只是十兩銀子,但眉傅大師依然感念謝徙衍的慷慨解囊。
唯有安若師太,本是華山派內部的事情,但安若師太仗著輩分高,一定要旁聽,以證公正。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胡無為和安若師太從紫陽殿出來,安若師太得意的看了白顧惜一眼,未發一言從白顧惜身側離開,給了她一個不明就里的眼神。
胡無為擺了擺手,“來人,把白顧惜暫押地牢,嚴加看守,沒有掌門玉印,任何人不能放她走。”
白顧惜大吃一驚,“胡師兄,為什么要抓我,我做錯了什么?”
胡無為從身后拿出一支簪子,問她,“你認識這支簪子嗎?”
那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簪子,是白顧惜昨天在山下集市買的,只是一時興起便買了來,回來后就不喜歡了,不知隨手丟在了哪里,可是現在卻在胡無為的手上,而且簪子上有明顯的血跡,如果她沒有猜錯。
“胡師兄,謝玉兒是如何死的??”
胡無為也很無奈,哀嘆口氣,告訴她,“就是被這支簪子刺中要害,當場斃命,而且第一個發現的人就是謝幫主,我們華山必須給海鹽幫和各派掌門一個說法。”
從看到這支簪子那刻起,白顧惜就猜到有人想栽贓嫁禍,華山上下只有她和顧無戀兩個女人,顧無戀極少下山,平日里裝扮都很是素樸,首飾更是少之又少,從華山隨便找出一個弟子都認得她的首飾,唯有自己的東西無人知曉,偏偏這支簪子有人知道。
她想到一個極其關鍵的點,便急忙問胡無為,“胡師兄,我想知道,謝玉兒是什么時辰被謀害的。”
“這個暫且不知道,謝幫主一直抱著她的尸體,不讓任何人靠近。”“不過白姑娘你可以放心,華山絕不會濫殺無辜,暫時關押你只是為了平息眾怒,你且忍耐幾天,待查出真兇,一定會立刻放了你。”
白顧惜不服,華山要平息眾怒,給海鹽幫一個交代,憑什么要她受這份委屈。
“我沒有殺人,你沒有理由關押我,顧無介呢,我要見顧無介。”
當著眾弟子的面,白顧惜直呼掌門的名諱,胡無為怎可讓她胡來,不等她反駁,向白顧惜身后的弟子遞了個眼色,那弟子趁其不備,一掌將她打暈。
胡無為轉身單膝下跪,向顧無介請罪,“請掌門責罰,無為未經掌門同意,對白顧惜用了私刑,無為實屬無奈,若我們華山無法給各門各派一個交代,必會成為眾矢之的,師父將華山百年大業交托掌門手中,讓無為協助,無為不能對不起師父。”
顧無介面不改色,雙拳緊握,看著白顧惜軟軟的攤在腳下,心有不忍,他昨夜一直和白顧惜在一起,只要他說出來,就可以為白顧惜洗脫嫌疑,但是他要顧及華山名譽,所以選擇了沉默。
顧無戀見顧無介對胡無為無動于衷,一氣之下將胡無為拉起來,怒對顧無介說道:“師兄,我一直以為你善惡分明,可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公然維護一個殺人兇手,還與安若師太發生爭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如果讓爹爹看到,他一定會很傷心,師兄竟然如此感情用事。”
顧無戀本就身體不好,萬不能動氣,她這一發怒當下就頭暈起來,腳下疲軟,把顧無介嚇了一跳,急忙解釋說道:“師妹你誤會我了,我并不是在維護她,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我們華山絕不能冤枉好人,所以才與師太發生了一點爭執,既然你們都同意暫時關押,便先如此吧。”
華山一年一度的比劍大會,本該在三個月之后,但此刻華山正值多事之秋,一波未停一波又起,為平定人心,同時為華山增強實力,顧無介臨時決定將比劍大會提前至月底,免去各派掌門人三個月后再次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