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淚水滴落在寫著她所熟悉的字跡的紙頁上，將那些字跡一點點暈染開來，慢慢變得模糊。

此時此刻，她已經管不了霍正宏到時候是不是會發現有人看過他所寫下的日記，她也不想管了。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悲。可悲自己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心里一直裝著別的女人。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可笑自己以為他的性格生來就淡漠，還以為他也是愛著她的，只是他不善于表達。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憐。可憐自己像是個小丑一樣，唱了幾十年的獨角戲還不自知，自己的丈夫在婚后家外有家，她也不知道。反而像個傻子似的還以為自己很幸福……

她幸福嗎？

沒有看這個筆記本以前，她覺得她是幸福的。可是現在……她好像并不幸福。

她的幸福，都跟他有關。可是，他的心卻從來沒放在她的身上。這些年來，他對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疏離客套的。仔細想來，那會是一對夫妻該有的表現嗎？

或許……正宏現在都還在外面養著那個女人呢吧？

筆記本里的內容，她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那些字句，都像是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刀，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口上。

書房的門，并沒有關上。樓下有動靜傳來。

葉舒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像是一個打坐的僧人。

這個時候，就算是霍正宏回來了，她也不會怕他。

嗯。她不怕他。她對他，只有怨和恨。就是因為他，她才變成了一個傻瓜。

一想到這里啊，她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眼淚也流得更厲害。

“夫人。”張媽站在書房門口喊她。

“……”葉舒沒有應聲。

書桌在一扇置物架后面，張媽依稀能看到葉舒的身影。見葉舒沒有回應，她便走了進去。

剛繞過置物架，張媽便看見葉舒滿臉是淚地坐在書桌前，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張媽吃了一驚，兩步走了過去，“夫人，你怎么了？”

“……”

“夫人？”張媽有些著急，也有些擔心。剛剛葉舒都還好好的，還喊了人來家里弄什么東西，現在怎么就哭了？

“夫人，你怎么哭了？是哪里難受嗎？”現在，張媽也只能想到這個了。可是……就算是哪里難受，也不至于哭吧？

葉舒閉了閉眼，有些難堪地別過頭看向另一側。

她的愛情和家庭，好像在剛剛看到筆記本里的那些日記之后，都像是泡沫一樣，一個個的都破掉了。可是，她也是驕傲的，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難堪。現在的她，似乎也只有臉面和自尊了。

“沒事。”葉舒抬手揩了揩眼淚，有些艱澀地說道，“眼睛有些不舒服。”

“……”張媽愣了愣，然后訕訕地點了點頭，“哦。”

張媽盯著葉舒的側臉看了看，還是關心地說道：“夫人，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說。要不……我叫謝醫生來家里給你看看？”

“不用。”葉舒拒絕道，“對了，你上來找我是有什么事？”

“哦，”張媽這才想起自己上樓是要干什么的，遂說道，“那個……余小姐來了，就在樓下。”

葉舒蹙了蹙眉頭，“余小姐？暮雨？”

“嗯，就是她。”

葉舒心下狐疑，余暮雨來找她干什么？就算是之前余暮雨還和紹庭在談戀愛的時候，她也沒有不打招呼就來老宅這邊的。

“她有說是來干什么的嗎？”

“沒有。”張媽搖頭說道，“她說想要見見你，還……帶著一個先生來的。”

葉舒沉吟片刻，對張媽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等一下就下來。”

“好的。”

待張媽出去之后，葉舒盯著還拿在手中的筆記本又看了看，還是沒有按照原計劃那樣將筆記本上鎖再放進抽屜。

她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盛希安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她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正宏的心，那她也不會裝著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問，其實維持的也只是表面的和平，本質上……她還是那個可悲又可憐的女人。

至于質問了霍正宏之后的事情，她暫時還想不到，她也不想去想。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正宏的面前，找他問問清楚。

她不知道余暮雨來家里是干什么的，但既然來了，想必也是有事。她就算躲著不出去，應該也不行。

回了臥室去洗了個臉，因為剛剛哭過，眼睛有些腫。她用最快的時間化了個妝，還用了點深色的眼影，然后才下樓去。

剛走到客廳邊上，她便看見一個身材頎長、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他雙手插在褲兜里，看著窗外的景色，一派閑適的樣子。

余暮雨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正喝著茶。

見葉舒下來，余暮雨抬眸看了葉舒一眼，唇角輕輕上揚，“伯母，好久不見了。”

葉舒看著一臉笑意的余暮雨，心情很是復雜。

在余暮雨沒有流產之前，她也是真心對待過余暮雨的。那個時候的她，一心想要余暮雨和紹庭結婚，心里也完全是拿她當成霍家的媳婦來看待的。

后來，余暮雨流了產，她也是真的對余暮雨感到失望和憤怒。雖然在后來的日子里，她也有想過那是余暮雨太愛紹庭，所以才做出的一時錯誤。可是，那到底還是太心狠手辣了。比較……虎毒不食子。

剛剛來開鎖的那個男子還等在客廳里，就坐在余暮雨旁邊的沙發上。葉舒對他說道：“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不是要我……”

話還沒說完，葉舒就出聲打斷了他，“不用了。張媽，幫我送客。”

張媽很快走過來，對男子說道：“這位先生，這邊請。”

等那人離開，葉舒才斂下心神邁步走了過去，端的還是霍家夫人的姿態，“沒想到你會來這邊。”

余暮雨笑了笑，“伯母，你對我……態度真的變了好多。”

葉舒也不客套，她現在也沒有心情去客套什么，“你來這里，有什么事嗎？”

余暮雨放下手中的茶杯，“嗯……還真有一點事。不過，不是我，”她伸出纖細的食指，指著站在落地窗前的那個男人，“是他。”

葉舒抬頭看去，心中更是驚疑，“他？”

這時，那男子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葉舒，“霍夫人。”那聲音，極輕極淡，卻又帶著濃濃的嘲諷之意。

葉舒眉心緊擰，“是你？”

心思快速翻轉，葉舒又去看余暮雨。她的視線，在余暮雨和那個男人之間來回移動，“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