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皇城,朝陽殿。
內閣、樞密院及內衛府的幾位大臣恭敬的站在殿下,而馬晉則威嚴的坐在御案之后,右手輕輕的敲著御案問道:
“魚鱗黃冊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啟奏陛下,黃冊已有嶺州、荊州、杭州、福州、揚州和青州登記造冊完成,魚鱗冊也在陸續跟進之中!”長孫無忌當即出列朝馬晉稟告道。
馬晉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低頭垂問道:
“這六州可有什么隱匿之人!”
長孫無忌肅聲回道:
“啟奏陛下,六州之地有新增入籍之民,達三千四百萬之眾!”
馬晉一時間被長孫無忌所言驚的張開了嘴巴,驚呼道:
“怎么會有這么多隱匿之民?”
長孫無忌忙回道:
“啟奏陛下,按黃冊所計確實是如此,而且各地也并無虛報,主要是因為陛下您大興仁德之政,又派都督府衛士四處宣講朝廷善政,以至家喻戶曉。”
“以前為了躲避沉重賦稅,而逃入深山偏僻之地的百姓紛紛遷移了出來。”
“當然,這其中大部分人口都是世家大族之中的佃戶,聽說陛下您下旨,只要登造黃冊便可得到耕田,而且不用再交人頭稅,百姓們紛紛從這些世家大族的莊子之中逃了出來,畢竟田地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而馬晉聞言卻有些急了,這六州之地忽然多了近四成的人口,豈不是要亂套了。不由問道:“長孫愛卿,六州的耕田可足用?”
長孫無忌卻信心十足的回道:
“請陛下放心,我大周地大物博,就拿青州一地來說吧,一州之域有達四十萬萬畝之土,其中就算有一成之土可為耕田,也足有四萬萬畝,而現在青州之民不過一千七百萬人,如此一來每人便可分得二十多畝田地,自可堪用!”
馬晉聽長孫無忌這么一說才反應過來,他有些想當然了,這里可不是他前世地域狹小的那個世界,而是異世界,土地多到驚人的地步,而且這個世界的計量單位跟他前世的差不多。
所以,這四十萬萬畝土地換算成前世的說法,就是二百六十多萬平方公里,比他前世國家的四分之一還要大的多,至于其他五州之地更是比青州還要廣袤,土地自然是不缺的。
至于這個世界如此的廣大,百姓們為什么不自己去墾荒,而非要去給豪族做佃戶,自然是因為一者朝廷稅賦過重,百姓不堪重負;二者是因為地方世族勢力過大,大肆兼并自耕良田,坑害百姓;三者則是因為百姓家無余糧、余錢,購置不起耕牛田具,如何去墾荒?
四者,便是墾荒的限制了,私自墾荒在古代可是殺頭的重罪,畢竟要是所有人都去墾荒了,朝廷的賦稅從哪里來?這也為什么馬晉鼓勵百姓去墾荒,還要登記入冊的原因。
不過馬晉此時還有個疑問,開口朝長孫無忌問道:
“愛卿,怎知青州地域之廣大?”
長孫無忌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躬身回道:
“啟奏陛下,臣只不過是向藍信一族的族長借了十幾位族人,由他們飛躍青州大地,測得出來的結果!”
馬晉聞言,差點忍不住對長孫無忌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不愧是前世鼎鼎有名的人物,這人盡其用的本事可是高出他一大截,他當初怎么就沒想到呢?
而就在這時,寇也站了出來朝馬晉進言道:
“啟奏陛下,這遨游蒼穹本就是藍信一族看家的本事,臣以為不如請藍信一族多派些族人,丈量我大周之廣大,繪制一副《山河社稷圖》,讓我等可盡覽天下諸要之所在,以為施政之基!”
馬晉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倒是極為認同,現在所用的地圖確實有些糟糕透了,就跟抽象畫一樣,遠沒有他前世所繪制的地圖一目了然,精確度就更不要說了,差個百八十公里,只是稀松平常。
而現在有了這些藍信鳥就不一樣了,他們就像前世的偵察機一樣,而且還是自帶智能的那種,若是將前世的繪圖技法交給他們,恐怕真能制出一副震驚天下的山河社稷圖來。
不但如此,他還有了更進一步的想法,他不但要繪制大周的堪輿圖,還要繪制東域,甚至其他四域的輿圖,為以后做上一些準備,不過這等龐大的計劃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藍信鳥的速度確實是天下少有,但要繪制地圖卻不是光靠飛行就可以的。
想到這里,馬晉忽然靈機一動,他怎么把那個東西給忘了,有它還用畫什么圖啊,直接讓藍信鳥帶著它在東域大地上飛上一圈,整個天地便會被照印下來,簡單快捷,心中一時有了定計,便開口道:
“此事,由朕親自負責,你們就不要管了。”
長孫無忌等人怔了一怔,什么時候陛下對這等枯燥之事也感興趣了,不過既然馬晉都發話了,他們自然不敢怠慢,忙躬身道:
“臣等遵旨!”
在長孫無忌兩人退回列中后,馬晉開口問道:
“陸炳!”
陸炳趕忙走出朝列,躬身道:
“微臣在!”
“那些世家,可有什么動作?”馬晉沉聲問道。
“啟奏陛下,自從陳氏覆滅以來,所有世家幾乎同時偃旗息鼓,根本不敢有什么出格的舉動!”陸炳躬身回道。
馬晉不禁眉頭一皺,雖然屠滅陳氏確實可以震懾這些世家,讓他們不敢在明面上對抗朝廷,但怎么也不可能因為一個陳氏被滅就被嚇的絲毫不敢動彈,變得謹守本分起來,別說他不相信,恐怕世家自自己人都不相信。
半響,馬晉緩緩說道:
“這些世家大族越是安靜,其實就是越不安分,不知道在醞釀什么陰謀,就像暴風雨前的平靜,隨時都有可能給你來上致命一擊,所以你們內衛府絕不可有一絲的懈怠,就是睡覺也要給朕睜著一只眼,死死的盯著他們。”
陸炳見馬晉說的嚴重,當即跪在地上正色道:
“請陛下放心,臣以項上人頭保證絕不敢有一絲懈怠!”
馬晉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是相信的,頷首說道:
“平身吧!”
“謝陛下!”
馬晉又轉頭看向樞密使謝玄道:
“謝愛卿!”
“臣在!”
“都督府派兵下鄉的事情你多盯著著,如有人敢玩忽懈怠或搞什么小動作,不必客氣,直接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臣遵旨!”
“還有……”馬晉頓了一頓,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也要盡快推行下去!”
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殿中所有人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這一政策雖然對朝廷十分有利,可以極大緩和民間的矛盾,但恐怕當官的和世家豪族們就不這樣想了,讓他們和普通老百姓一樣繳納田賦,征發徭役。
讓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怎么可能接受?他們做官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高人一等,可以享受特權嗎?如果讓他們跟普通老百姓一樣去下地干活,他們把臉往哪里擱啊,這不是埋汰人嗎?
長孫無忌猶豫了一下,走出朝列進言道:
“陛下,臣以為可以先施行官紳一體納糧,至于一體當差是否可以暫緩?”
其實,他們這些被馬晉召喚來的大臣們,也從心里不贊成這個決定,只是先天上的服從性,讓他們根本不可能反對馬晉的決策,但他們也是人,享受著特權帶來的種種好處,若是讓自己的子嗣去服勞役,修驛路河道,去屯田,他們怎么可能會愿意?
馬晉聞言,一時有些沉默下來,心中感嘆一體當差的阻力之大,恐怕這也是他前世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只施行了一段時間,就施行不下去的根本原因,因為你自己的親信都不愿意它施行下去,就算你一意孤行又如何,你死了以后,還不是照樣被廢除?
感嘆良久,馬晉才沉聲道:
“一體當差的事情就算了,至于官紳一體納糧……必須實行下去,官紳所有土地都必須登記造冊,按田畝多寡繳納田賦,任何人不得例外,凡有阻撓新政者,以大逆論處!”
長孫無忌等人聽馬晉不實行一體當差了,臉上不由露出喜意,躬身道:
“臣等,謹遵圣命!”
說完新政的事情,殿中的氣氛頓時輕松了起來,馬晉喝了一口香茶問道:
“謝愛卿,北地的戰事如何了?”
說起軍事上的事情,謝玄等一干樞密院大員們立時變得精神抖擻起來,謝玄出列道:
“啟奏,陛下岳總管已率軍將遼地殘余勢力清剿一空,近日已率大軍逼近荒北冰川之地的薩滿古城!”
馬晉點了點頭道:
“冰川之地冰冷異常,非常人可長居之處。”說著轉頭看向寇準道:
“寇卿,你務必要保證北征大軍的糧餉和防寒取暖之物!”
寇準出列道:
“請陛下放心,臣已令盧尚書調撥防寒衣物百萬件火速送往遼地。”
誰想馬晉卻搖了搖頭道:“太慢了!”
“神都距離荒北有數萬里之遙,等到衣物到了黃花菜都涼了!”
“王承恩!”
“老奴在!”
“你持山海須彌戒趕往戶部將防寒衣物運回,由藍馨兒親自送到岳愛卿的手中。”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