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鳳鳴宮。
蕭太后一臉慈愛的看著鳳床上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眼中滿是柔情之色。
這時,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在她身后響起,蕭太后扭頭一看,皇后蕭薔正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
“喃喃那丫頭安頓好了?”蕭太后輕輕用手給小家伙掖了掖被角,笑問道。
“都安頓好了,這里離長樂宮有些遠,臣妾怕喃喃著涼了,就讓她在偏殿睡下了,也省的明日來回跑了!笔捤N輕輕的福了福身子,看著蕭太后關心道:
“母后,天色也不早了,您還是趕快去休息吧,這里有臣妾就行了!闭f到這里,蕭薔兒忽然變得憂慮起來:
“也不知陛下怎么樣了!
蕭太后見蕭薔滿臉擔心的樣子,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陛下神武天縱,有上蒼護佑,區區一些上不得臺面的逆賊,翻不起什么大浪來,放心吧,不會出什么事情的。”
“好了,你也趕快休息一下吧,備不住小家伙一會兒又要鬧了,哀家也去瞇一會兒!笔捥笳酒鹕韥碚f道。
“恭送母后!”蕭薔兒趕忙起身福了福身子。
蕭太后擺了擺手,便朝殿外走去,此時已經是二更時分,天色死氣沉沉的,沒有半點的星光。
“婉兒!”
“太后!”緊跟在蕭太后身邊的李婉兒忙道了一聲。
蕭太后身子頓了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變得決然起來,開口道:
“你親自跑一趟涼州,去告訴陛下,就說哀家說的,讓他不必有什么顧慮,無論牽涉到誰,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這宮里的親戚啊,一多了也就不算什么親戚了,既然某些人不講人情味,咱們又何必跟他們客氣!贝藭r蕭太后冷靜的可怕,言語間的殺意讓李婉兒不由地冷汗直冒。
“是,太后,奴婢這就連夜趕去涼州!崩钔駜黑s忙行了一禮。
“嗯!”。
蕭太后點了點頭,看著李婉兒笑道:“到了涼州你就不必急著趕回來了,現在陛下身邊也沒個體己人,你就跟在身邊伺候吧!
李婉兒臉上不由飄起兩抹紅暈,有些羞澀的道:
“是,太后!”
她自然明白這是太后給她創造機會,如果能入了陛下的法眼,從此便是鳳翔九天。
…………
涼州,龍首郡,毅郡王府。
“王爺,薛靜業率涼州衛三萬兵馬已經過了空懸山!饼埵卓ざ嘉究锷接行┗挪粨衤返臎_進馬佃的書房。
“啪……”
馬佃手中的筆頓時掉在了案上,身子僵了良久,才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王爺,咱們該怎么辦?”匡山焦急的問道。
“能怎么辦?”馬佃無力的苦笑一聲:“就憑龍首郡的萬余兵馬,你覺的能打的過薛靜業的涼州衛大軍?”
“薛靜業雖然人多勢眾,但咱們守住郡城還是沒問題的?”匡山有些不滿馬佃長他們的威風,抱拳反駁道。
“守住龍首城又如何?朝廷二十四衛大軍,隨便一支偏師就能將龍首城踏平了。”馬佃絕望的回道,看著依舊有些不服的匡山,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匡山忠心是夠忠心的,就是腦子一根筋,轉不過彎來,說白了就是缺心眼,太實在了。
“匡山啊,你覺得真對上朝廷大軍,這些郡兵就會站在咱們這邊?”
匡山不由的一怔,隨即變得沮喪起來,大周現在正是如日中天,這些郡兵除非瘋了,否則怎么可能跟著他們一同造反?
怕不是到時候,反而先將他們綁起來,送給薛靜業邀功。
“好了,吩咐下去,大開城門,迎接薛都督進城……”馬佃心灰意冷的揮了揮手。
“王爺您……”匡山一臉擔憂的看著馬佃。
“本王累了,不想跑了。”馬佃凄慘的笑了笑:“你說本王是不是傻,好好的藩王不做,非得貪心不足蟻吞象,悔之晚矣!”
“王爺——”
“王爺——”
這時,一聲聲嬌呼不斷從書房外傳來,很快一道麗影從屋外奔了進來,手中還牽著一名三四歲的孩童。
來的女子正是馬佃的王妃蕭雪凝和世子馬旬忌。
馬佃趕忙站了起來,迎上前去:
“雪凝,你們怎么過來了?”
“王爺,妾身聽說涼州衛的大軍打過來了!笔捬┠^美的臉上滿是驚慌之色。
馬佃聞言,臉色登時垮了下來,苦笑道:
“你也聽到消息了。”
“薛靜業他怎么敢?”蕭雪凝不可置信的道:“他不怕太后娘娘怪罪下來嗎?”
“薛靜業自然不敢,但有人敢啊,我雖然跟太后親近些,但若是他真的下定決心處置我,這天下又有誰能攔得住!瘪R佃苦笑道。
蕭雪凝臉色立時變得慘白起來,她自然知道馬佃說的是誰,太后雖然高高在上,但比起那個人來還是差得太遠了,太后絕不可能為了他們去得罪他。
“王爺,咱們該怎么辦?要不咱們逃吧,逃的遠遠的……”蕭雪凝慌聲道。
“是啊,王爺……”匡山眼睛一亮,也在一旁勸道:“不是有句話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呵呵呵……”
馬佃忽然笑了起來:
“往哪里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們又能跑到哪里去?”
“況且本王身為馬氏子孫,世祖的兒子豈可做有辱祖宗的事情,逃跑是絕不可能的!”馬佃堅決的說道。
“再說皇帝的手下也不是吃干飯的,王府外恐怕已經遍布內衛府的人了,如何能逃的出去?”馬佃這個時候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說著他忽然走到桌前,小心的將桌上的紙鋪好了,奮筆疾書起來。
寫完之后,小心翼翼的裝到一封信封中,蠟封好,抬頭看向匡山。
“匡兄,可否幫本王辦一件事情?”
“請王爺吩咐,末將萬死不辭!”匡山見馬佃說的鄭重,忙單膝跪在地上抱拳說道。
“本王想讓你率人去王府后庭走一趟,送他們一程!”馬佃的臉上很是平靜,就像再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匡山的臉色登時變了,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顫抖,有些沙啞的道:
“王爺,您……您何必如此?”
“就現在這般局面,你覺的他們還活的了嗎?與其痛苦的死去,還不如讓本王送他們一程,也算是圓了一場情分!
匡山默然,他又何嘗不知呢,刺殺天子,何等的大罪?不但馬佃一家人活不了,就連他這個親信大將恐怕也要殃及池魚。
半響,匡山才雙腿跪在地上,重重的朝馬佃磕了一個頭:
“王爺,末將去了!”
“等完了差事,末將就不回來了,末將家里的事情一樣要處理!闭f完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王爺,妾身知道該怎么做了。”蕭雪凝一臉凄苦的抱著兒子,決然看著馬佃說道:
“不過就是死,妾身也要和王爺您死在一起!
馬佃忽然沖向前緊緊的抱住了蕭雪凝和孩童,嘶啞的道:
“雪凝,你嫁給本王后悔嗎?”
“只要能跟王爺您在一起,和忌兒在一起,妾身有什么好后悔的。”蕭雪凝臉上露出一道凄美的笑容,決絕的道。
馬佃緊緊的抱著蕭雪凝,似乎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樣,良久,他才推開蕭雪凝,將手中的密信塞在她的手里,
“雪兒,拿著它,好好的活下去,把忌兒撫養長大。”
蕭雪凝看了一眼手中得密信,不解的看向馬佃:
“王爺,這是……”
“這是本王的請罪書,還有這些年來我做的一切事情,你把他交給薛靜業,讓他轉交給陛下!”
“再加上本王這顆人頭,許能保住你們母子二人!”
蕭雪凝徹底呆住了,她死死的攥著手中的密信,哽咽著想說話,卻被馬佃捂住了嘴,
“雪兒,你一定要聽本王的,不要干傻事,忌兒是本王和林家唯一的血脈,你一定要好好的撫養他長大成人。”
“王爺……”蕭雪凝的眼淚止不住的留了下來。
馬佃小心得將蕭雪凝的眼淚擦干,柔聲道:“雪兒,不要哭!
說著將她抱在懷里,笑道: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本王絕不會丟下你的,我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你,等你百年以后,咱們一起去投胎,下一輩子咱們就坐一對平民夫妻,再也不生在帝王家了。”
蕭雪凝留著眼淚,死死的咬著朱唇,絲絲血漬混在淚珠中,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她卻毫無所覺,用力的點了點頭。
馬佃頓時露出了高興的笑容,毫不遲疑的向后堂中走去,蕭雪凝緊緊的抱著兒子,捂著嘴不然自己哭出來,但眼淚怎么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哈哈哈,想當黃雀算計本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本王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們……”
后堂中,忽然傳出一陣凄厲的大笑聲。
…………
“太后的意思朕知道了,你回去吧!”馬晉笑意晏晏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玉人兒,揮手說道。
“陛……陛下,太……太后讓奴婢留在涼州……伺候陛下。”李婉兒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羞澀的道。
馬晉的手頓時僵在了空中,一臉愕然的看著李婉兒,只是不待他說話。
一道身影便沖了進來,
“陛下,毅郡王馬佃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