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天剛蒙蒙亮,一陣急促的號角聲便將睡在箭樓里的馬晉驚醒過來。
緊接著一陣接著一陣的號角聲,不斷的從城外的玄霆大營中傳了出來,隨后凄厲的哨子聲也響了起來,伴隨著各哨哨官的吼叫聲,以及軍士們的奔跑聲,一時間鐵靴踏地的聲音,嗚嗚的號角之聲與凄厲的哨子聲連成了一片,讓整個大地都微微的顫抖著。
馬晉大步從箭樓內走了出來,十余名大周衛士持盾緊緊的護衛在他的左右,而徐長安和折四海也亦步亦趨跟在他的后面,只是臉上布滿了緊張之色。
站在垛前向城外望去,只見玄霆大軍整齊分成數十個巨大的陣列,滿眼望去旌旗蔽天,刀槍成林,幾乎看不邊際的陣列將他眼前渲染成一片藍色的海洋。
馬晉嘴角一珉,冷笑道:
“這玄霆主帥還真是急不可耐啊,大軍剛至,正是人困馬乏之時,就想要強行攻城……”
馬晉的話還沒有說完,玄霆大營之中便響起了急促的號角之聲,就見玄霆大軍陣勢突然一變,從左右各分出了一支大軍分向南北開去。
馬晉臉色立時變得凝重起來,指著忽然分出來的兩支大軍道:
“看來玄霆人是不想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而是三路并進,兩側最近的城門是哪里?”
折四海聞言趕忙開口道:“臨安城除了一處水路靖武門之外,陸路只有五處,分別是北邊的盛武門、南邊的炫武門、東邊的揚武門、耀武門和西邊揚威門。
馬晉一時間有些無語,怎么這么多武字,不知道還以為宋國的武功多么強盛呢,但危機時刻也來不及多想,隨即收起一顆操蛋的心,便道:
“現在看來,玄霆人是打算一同攻打炫武門和盛武門了。”
“大人,您不必擔心,盛武門是由輔國公李懷義守御,他是沙場老將,經戰無數,想來沒什么大礙,至于炫武門……”折四海臉上顯出些許憂慮,還有絲絲的糾結……
馬晉見狀直接問道:“是誰守備炫武門?”
折四海不由露出一絲莫名的神色,輕聲道:“守備炫武門的是一位女將!”
“哦,竟然是一位女將軍?”馬晉有些驚訝,在禮教森嚴的宋國竟然還有女子可以為將?讓他一時有些好奇起來。
“不錯!”折四海點了點頭,苦笑道:“她是鎮國公林萬榮的嫡孫女——林菀兒,萬歲爺欽封的百花將軍,現任炫武門守御司指揮使。”
馬晉愕然,竟然是林菀兒?這一點是他萬萬沒想到的,自從那一晚在地宮看見林菀兒冷血無情的一面,立時便對她好感大降,本以為以后再無見面的可能,沒想到現在又聽到她的消息。
折四海見馬晉神色有異,心中一動開口道:
“大人,您認識林將軍?”
馬晉聞言笑了笑:
“倒是見過一面!
話音一落,便轉移話題說道:
“好了,話不多說,敵人馬上就要攻上來了,咱們還是先守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吧!”
馬晉說著將目光投向城樓下正推著巨大投石車緩緩前進的玄霆軍士身上,轉頭向站著一旁的徐長安吩咐道:
“傳令下去,把守城器械都給我藏起來,讓將士們都避到藏兵洞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允許出來!
折四海聽到馬晉竟然讓他們藏起來,不由急道:
“大人,那城頭上怎么辦,要是玄霆人攻上來……”
馬晉沒有回頭,仍舊盯著城下的攻城大軍,揮了揮手道:。
“玄霆人一時半會兒不會攻城的,你沒看見是投石車先上來的嗎,這是想要先破壞守城設施,然后再行攻城。”
折四海聞言連忙俯身朝城樓下看去,果然如馬晉所說,玄霆人的軍陣根本沒有絲毫的動靜,不由罵罵咧咧的道:
“這群狗娘養的東西,還真是陰險,大人,我這就去吩咐他們!”
說著便匆匆向后走去。
不稍片刻,折四海又匆匆走了過來,稟報道:
“大人,都安排好了!”說完,折四海又接著道:
“大人,這里太危險了,咱們也下去吧!
馬晉搖了搖頭:
“不用,我身為守城主帥,要待在這里查看敵軍動向,好隨時應對,你趕快下去吧,一會兒聽號令行事!
折四海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嘴張了張欲言又止,糾結了片刻方轉身快步離去,只是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當然,馬晉自然是沒有看見,他此時正緊緊的盯著玄霆人的動向。只見玄霆人將數以千計的巨型投石機緩慢的推到離城樓約有三四里開外的地方,顯然這些投石機的發射距離有些短,遠比不上大周的投石機可以達到七八里的射程。
玄霆的投石兵們一陣忙碌之后,很快便重新列好了陣勢,馬晉神色一肅,看來玄霆人是準備好了,馬上就要發起進攻了,說實話他心中還真是有些怕,萬一真被玄霆人的石彈擊中怎么辦?可他還是強忍著想要跑下去的沖動,依舊站在城頭之上,畢竟人生一場總要經歷些生死不是嗎?如此才能讓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要知道他日后的路還長著呢,他可不想當一個溫室里的花朵。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響起,馬晉揚眉向身后看去,就見徐長安、袁繼忠和折四海三人聯袂大步走來,不由驚訝的道:
“你們三人來此作甚?”
徐長安貓著腰來到城垛下躲好,便笑道:
“您這位主帥都堅守在城頭之上,我等身為下屬哪能安心呆在下面?那不成臨陣脫逃了?”
“徐大人說的不錯!闭鬯暮R矊W著徐長安的樣子貓在城垛下,扯著嗓子說道:“大人您身為大周人都在堅守城池,我這個宋國人要是躲在地下,那不成笑話了!
至于袁繼忠就更不必說了,身為天子的馬晉都待在城頭上拼命,他這個當臣子的躲在下面,怎么也說不過去啊。
馬晉見他們態度堅決,也沒有在勸,而是笑道:
“你們也不必擔心,玄霆人的投機機一時半會的奈何不了咱們。”
就在馬晉說話的功夫間,城外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響起,繼而伴隨著雷鳴般的“嗨,嗨,嗨!”之聲,幾乎與此同時,上千部投石機的長臂重重的被放到地上。
接著便是“砰砰砰”的一陣陣巨響,遮天蔽日的石塊霎時從玄霆陣中飛起,呼嘯著向城頭飛來,不待馬晉他們有所動作,便覺的整個城樓都震顫起來。
“啪!啪!啪!”之聲不絕于耳,但臨安的城墻實在是太高了些,足有七十多米,二十四五層樓的高度,這些飛過來的巨石根本夠不到城頭,也就將將砸到城墻三分之二的高度,如雨的石彈除了在城墻上留下些許白痕之外,便都咕溜溜的掉下城墻重重的砸在水中,濺起了無盡的水花。
玄霆軍陣之中,秦樂望著巋然不動的臨安城墻,臉色無比的難看,他似乎看到了城頭守軍們的嘲弄之色,讓他怒不可遏,冷聲道:
“傳令,投石陣列前移五百米!”
“大帥不可!”跟在秦樂身后的四大都統臉色俱是一變,青旗軍都統田橫當即跳出來反對道:“大帥,在往前五百米可就進入宋人的床弩射程,一旦宋人反擊,投石軍必會損失慘重,就是全軍覆沒也大有可能!”
秦樂冷冷的看了田橫一眼,他自然知道投石機前移會損失慘重,但臨安城墻實在是太高了,不如此如何攻城,拿人命填嗎?
“你說當該如何?”秦樂冷聲問了一句。
“這……”
田橫一愣,他不過是一個粗漢子那懂什么攻城之法,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半響才嘟囔道:“俺只是一個粗人,那懂什么攻城法,一切大帥做主便是,俺就是個聽令,哪有那腦子!”
秦樂登時被田橫的混不吝給氣笑了,當即不在搭理他,沉吟了片刻,便吩咐道:
“傳令下去,弓弩軍上前,投石機夠不到,本帥就不信床弩還夠不到!”
很快一聲凄厲的號角聲響了起來,玄霆大陣前的鐵甲軍們忽然分裂開來,本來密密麻麻的步軍大陣,如同被劈開了一樣多了數以百計的通道。
上千部弩臂足有五六丈長的巨型床弩從軍陣中露出身影來,這些巨大的攻城巨弩,每一個上面都裝著九支一丈多長通體由精鐵所制的長矛,在烈日的照耀下閃爍著森森的寒光,不禁讓人頭皮發麻。
秦樂見床弩準備就緒,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猛的向前一揮,頓時間數百架巨弩同時發動。
“砰砰砰”
巨大的轟鳴聲,如天上的奔雷一般響徹在天地之間,連大地都跟著震動起來,數千只巨大長矛騰空而起如流星一樣呼嘯著向城頭飛去。
不過剎那的功夫,巨矛便飛臨城樓上空,在巨大的慣性加持下,城頭上的木質箭樓被巨矛一穿而過,留下無數巨大的窟窿,而城墻也沒有得以幸免,就像釘釘子一樣,眨眼間的功夫兒便釘滿了密密麻麻的長矛,甚至有些力道大的半截矛身都釘入城墻之中,撕開了一道裂縫。
一次齊射下來,城樓立時變作了一只刺猬,城墻表面更是傷痕累累,城頭上的巨大箭樓也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見取到如此重大的成果,秦樂不由大喜,剛才的怒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