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地處京西中路中部的牧原山脈之中,群山環(huán)伺,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原為先漢帝國宋州牧原郡,宋國立國之過后改牧原為中州,取萬山中心之意。
其位居京西中路、京中路之要沖,是西北進出臨安的門戶,東入臨安和西出京中的必經(jīng)之地及關(guān)防要隘,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此時氣沖霄漢,遮天蔽日的玄霆大軍一到中州城外里許之處便拉開了陣勢,擺出一副隨時要進攻的樣子,顯然是不想浪費時間,正所謂兵貴神速,秦樂就是要在宋廷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拿下中州,然后直撲臨安。
只是看著眼前高聳入云的雄偉城池和兩側(cè)延綿到天際的高山大川,秦云不由露出凝重之色,雖然宋國軍隊的戰(zhàn)斗力不咋地,但架不住人家有地勢天險為倚仗。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可見攻城是最吃力不討好的,尤其是攻打中州這等雄城堅城,更是事倍功半。
就在秦樂沉吟不已的時候,藍旗軍都統(tǒng)沐九打馬而來,見到秦樂之后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開口喊道:
“殿下!”
秦樂見是沐九,臉色立時便的柔和起來,笑吟吟的道:
“九哥,我可不是什么殿下,不過是一個三等輔國公罷了。”說到最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輕聲道:
“以后不要再喊什么殿下了,若是讓某些有心人聽見,對你我來說便是一場傾天大禍。”
沐九看著有些戚然的秦樂,心中也有些難受,繼而便迸發(fā)出熊熊的怒火,可是想到秦樂現(xiàn)在的處境,滿腔的怒火一時間無處可泄,最后化作長長的一聲嘆息,悶聲抱拳道:
“見過大帥!”
秦樂見狀苦笑一聲,將沐九抱拳的手拉了下來,低聲道:
“九哥,以后不要與我太過親近,不然會礙了某些人的眼,剝了你兵權(quán)就太可惜了。”
“那我還當(dāng)這勞什子都統(tǒng)干嘛?”沐九一臉的不痛快,悶聲道:“一點都不痛快,當(dāng)年你非要我當(dāng)這個官,弄的咱們見個面都跟做賊似的的。”
“好了,九哥。”秦樂看了四下一眼,抬手止住了沐九的牢騷,沉聲道:
“你現(xiàn)在是我最重要的底牌,如果沒有你在軍中幫我坐鎮(zhèn),你我之前的努力就都付之流水了,到時候可一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你一定要聽我的!”
沐九看秦樂神色肅穆,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剛才也只是發(fā)發(fā)牢騷,自然不是真的想一走了之,正色說道:
“殿下,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秦樂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
“好了,現(xiàn)在說點正事,你覺的咱們該如何攻取中州?”
沐九臉上露出思索之色,片刻才說道:“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秦樂聞言,臉色露出一絲笑意,對于怎么能快速拿下中州,他自然是有備而來,現(xiàn)在看沐九跟他意見一致,立時便是心中大定……
很快一排排的攻城車、投石機、床弩,被有條不絮的推到陣前,看著城外那一排排的攻城利器,史克朗臉色慘白,不是說敵軍遠渡重洋而來,沒有帶什么攻城器械嗎?
“大帥,敵軍勢大,咱們該如何應(yīng)對啊?”京西中路轉(zhuǎn)運使田慶此時已經(jīng)嚇得面如土色,身如篩抖,嘴巴有些打顫的問道。
史克朗眉頭緊鎖,他能怎么辦,中州已經(jīng)是臨安的最后一道防線了,身后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再無天險可守。
想到這里,史克朗看了眼靜靜站在一旁的史仇,如果史仇能在星河城堅守一到兩天的時間,也不至于讓西北各地的守軍猝不及防,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便一潰千里。
連從容布置的時間都沒有給他留下,便已經(jīng)失去了先機,一步慢,步步慢,想著這里他的眼神越發(fā)的冷厲,史仇若不是他的兒子,早就被他大卸八塊了。
“中州乃是朝廷的西大門,不容有失!”史克朗堅定的說道。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死守中州,想到這里史克朗又狠狠的看了史仇一眼,強忍住要動手的沖動,沉聲道:
“懷寧和京西三路的援軍到哪里了?”
這時一名長得十分魁梧的中年將領(lǐng)走了出來,抱拳回道:“大帥,京西東路的八萬援軍已經(jīng)到孔州,五日后邊便可到中州!
懷寧西路制置使冷大人發(fā)來塘報說,他已經(jīng)率十萬大軍出明鏡關(guān),到中州還需要十幾天的時間。”
史克朗的臉色立時陰了下來:“京西北路和南路呢,為何不報來?”
他的話音剛落,一名斥候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高聲喊道:“報!”
“報大帥,京西南路制置副使薛仁懷大人所率十萬大軍,在和平川與南下的玄霆大軍正面相遇,被一擊而潰,薛大人當(dāng)場戰(zhàn)死!”
史克朗登時大驚失色,不待其有所反應(yīng),又有一名斥候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高喊道:
“報!”
“報大帥,玄霆有一路大軍北上,約二十萬人,將京西北路制置使——史克雄大人堵在了幽泉城,史大人請大帥您速速發(fā)兵救援!”
“什么?”史克朗失聲驚呼,在場的眾人也俱是臉色大變。
先前的那一名斥候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大帥,敵軍在擊潰薛大人后,便直撲德州,因德州守軍大部被薛大人帶出支援中州,城內(nèi)萬分空虛,被玄霆一擊而陷。”
“啊,上天誤我啊!”聽到京西南路的首府德州失陷了,史克朗大叫一聲,差點暈死過去,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玄霆竟然會兵分三路,這是明擺著要滅亡大宋啊。
史克朗面色蒼白,良久才回過神了來,他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生死關(guān)頭,如果中州再被攻陷的話,宋國恐怕就真的完了。
“將軍,史大人那邊……”就在史克朗頭痛萬分的時候,一名將領(lǐng)小心翼翼的問道,史克朗無力的擺了擺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身難保了,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去救他的弟弟史克雄,只能靠他自己了。
…………
中州城外二里之處,一座低矮的山坡之上,一桿巨大的六爪龍旗正被勁風(fēng)吹得咧咧作響,要知道在玄霆王朝龍旗可是身份的象征,只有皇室的嫡系血脈才有資格張掛,秦歌雖然只是一個三等輔國公,但也是當(dāng)今天子的親子,自然可以懸掛龍旗,以彰顯身份。
而秦樂之所以將帥帳設(shè)在離中州城如此近的地方,一來呢,是想在氣勢上壓制城內(nèi)的守軍,二來也是為了方便就近觀察中州城內(nèi)的情況,此處正好居高臨下將城前一覽無余,就連城內(nèi)的物事也看的一清二楚,至于他自身的安危,那也要宋軍敢出城作戰(zhàn)才是,但宋軍敢出城嗎?
此時,一身銀甲的秦樂正立在矮坡的最高處,以沐九為首的四旗將領(lǐng)拱衛(wèi)在他四周,身為軍中主帥,他自然無須親上前線,就連四旗都統(tǒng)也一樣不用下場親力親為,畢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中州城,還不至于讓他們勞師動眾,這一次進攻中州城則是由赤旗軍副都統(tǒng)王鐵林指揮。
咚咚咚……
激昂的戰(zhàn)鼓聲突兀的響起,赤旗軍對中州城發(fā)起了第一波進攻,只見近千架拋石機陸續(xù)拋射,巨大的石塊伴隨著尖嘯的聲音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驚人的弧度砸向中州城頭。
轟……
巨石砸在城墻上,把城墻砸的微微一震,留下一道道醒目的白痕……
轟……
巨石砸在城垛上,城垛瞬間被砸得四分五裂……
轟……
巨石砸在人身上,當(dāng)場變成了一攤?cè)饽唷?br>
轟轟轟……
數(shù)不清的巨石像雨點一般落下,城頭上的守軍登時被砸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一時間整個城頭上血肉橫飛,慘嚎聲彼此起伏。
就在這時王鐵林令旗一揮,號角聲大作,無數(shù)玄霆步軍如同潮水一般向城頭下涌去。
“沖呀……殺啊……!”在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玄霆步軍將一架架攻城車和箭樓緩緩?fù)葡虺菈Ω浇?br>
“放箭!放箭!快放箭!”城頭上的史克朗嘶聲力竭大喊著,一時間利箭呼嘯著朝城墻下傾瀉而去,頓時有不少玄霆軍中箭倒地,但還有更多的玄霆步軍沖到了城墻腳下,利用各種工具,悍不畏死地往城頭攀爬,但又被滾石擂木砸了下來……一時間箭如飛蝗,石似急雨,在這個時候人的性命真的比草芥還不如。
玄霆步軍像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在投石機、攻城巨弩的支持下,好幾次攻上了城頭,然而城中的宋軍遠比想象中要頑強,每一次都將敵軍趕了下去。
這場慘烈的攻城戰(zhàn)從早上殺到了中午,又從中午殺到了黃昏,城下也已是尸橫遍地,血流成河。
王鐵林陰著一張臉,這城中的宋國守軍戰(zhàn)力出乎他的意料,遠比他以前碰上的宋軍要能打的多,看了一眼已經(jīng)西沉的紅日,無奈只能下令鳴金收兵。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刺耳的鳴金聲中,玄霆大軍如落潮一般退了下去,城頭上的宋國守軍們不禁大松了一口氣,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