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于謝梓安來說,不僅僅是心疼月然,更多的還有懊惱,他覺得自己真不應該放任她不管,她也就是這么一個女人,嬌柔的需要自己的呵護,她裝作自己若無其事的樣子站出去,他怎么可以就任由她這么任性?
他將照片丟在了一旁,伸手按了按眉心,平復了一下心緒,然后才沉沉出聲,“和松本先生說,晚上我在酒店的套房等他,所有的計劃,我都要提前。”
“是。”
月然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男人,他一身正裝的樣子,倒是顯得很隆重。知道自己特別抵觸那些所謂的日本傳統,所以今天晚上的這頓飯,他所有一切的布置也都是按照西餐的習慣講究。
對于這個,月然還是愿意為山下久智加一分,他這個人雖然有些變.態,但是自己在這里的大半個月的時間里,他對自己總算還是勉勉強強過得去。當然,月然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不想碰自己,只是不敢再來碰自己,他應該是怕自己會破罐子破摔。
侍者將兩份七分熟的牛排送上來之后,對著兩人恭敬的頷首,然后離去。
不過門口還站著好幾個傭人,還有山下久智每天都會帶在身邊的保鏢,月然瞥了一眼,笑了聲,“你習慣把自己當成動物園里面的動物么?”
對面正在切牛排的男人,聞言,動作一頓,他抬起頭來,那雙狹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解,“什么意思?”
“在我看來,只有動物園里面的動物,才會沒有辦法,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人類面前,吃飯,睡覺現在我們這里,有區別么?你也許喜歡有人站著看你吃飯,不過這樣,我吃不下去。”
她說完,有些脾氣地將手中的刀叉一把丟在了桌子上。
雖然是木質的桌面,但是她這么一摔下去,刀叉還是碰到了盤子,發出一聲不大卻也不小的觸碰聲,本來就安靜的空間,這么一動靜,門口杵著的幾個人,頓時有些詫異地轉過臉來。
山下久智在道傳會本來就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不管他這個位置是如何得到的,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他現在就是最高的掌權人,他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其實以前美代子在的時候,他對她也未必會這般上心,那時候他還不是坐在這個位置上面,但是那時候的美代子,也絕對不敢對著山下久智直接就甩臉色,甚至是當著他這么多下屬的面,將刀叉就這么丟出去。
雖然是誤會了月然就是“美代子”,但是眼下這個情況,站在門口的幾個下屬還是面面相覷,心中也不由為“美代子”捏了一把冷汗,她起死回生之后,好像是一點都不怕山下先生,而山下先生對于她的態度,也是180的大轉變。
山下久智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似乎也不生氣,只是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丟在一旁的刀叉上,男人忽然伸手,重新將刀叉拿起來,捏住她的手,勉強她握住刀叉,他出聲:“你們都出去。”
說的是日語,門口的幾個人,很快就退了出去。
山下久智對著月然輕輕一笑,這個男人原本就有一雙勾.人的俊眸,微微一笑的時候,就更是迷人,只是這些對于月然來說,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如果愛情是毒藥的話,那么她已經碰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毒的毒藥,其余的一切,對于她而言,根本就不會再入眼。
“什么時候脾氣這么大了?不想讓人看著我們吃飯,我讓他們走了,好了,吃飯吧。”
月然還是愣了愣,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好說話,那天他兇神惡煞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的樣子,她還記得很清楚,其實心里還是有些忌憚他的,只不過是豁出去了,覺得大不了就是一條命,所以才會將那些恐懼壓下去。
“怎么了?吃飯。”
山下久智將切好的牛排端到了她的面前,男人的語氣很是溫和,“這盤給你,我叫來的廚師,是從中國來的,你放心,你應該會很喜歡這個味道。”
月然眸光一閃,語氣生硬,“我不會喜歡,是和你有關的,我都不可能會喜歡,我現在坐在這里,也不過就是被你逼的。”
“你一定要惹我生氣?”
山下久智眸光一沉,蹙眉看著她,“乖乖吃飯不好?你想讓我怎么樣?”
“山下久智,其實你不需要對我和顏悅色的,沒有必要,你對我擺出一副兇樣就行了,不然我會覺得,你更奇怪。”
她說話的時候,紅唇一動一動的,山下久智注意到她的嘴角,還有一些青褐色的,他想起那天自己動手打她的時候,她眼底的那些恐懼,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刀叉,他慢慢垂下眼簾,“那天動手打你,我一時情急,我愿意向你道歉。”
月然是真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會和自己說“對不起”,而且還是好幾天之前的事,其實不過就是動手打了她,對于月然來說,他殺了自己都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本來就是一個可怕的人,可是現在他卻反而和自己道歉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種無關愛情,可是人心肉張,有時候又不可能做到無動于衷。
“吃完飯,我要去見我父親。”她只能扯開話題。
山下久智看了她一眼,“我說了,過兩天帶你去。”
“不,我就要現在見他。”她態度很堅決,“山下久智,我知道我和我媽的談話,你肯定也是聽到了,既然都知道了,難道你就不好奇?我和美代子到底是不是孿生姐妹,這個世界上會有那么湊巧的事情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有時候和你講中文,你的這些日本手下卻絲毫不奇怪,是因為美代子的母親就是中國人,美代子也會講中文,對么?”
山下久智眸光微微波動了一下,“對于我來說,你們的身世如何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在乎我能不能一直在你的身邊?”月然干笑一聲,“別開玩笑了,山下久智,難道你不是把我當成了你妻子的替身,想要補償對她的愧疚么?你真是這么想的,你為什么不搞清楚她的身世?我不可能一直在你的身邊,我不會當任何人的替身,因為有個男人還在等著我回去。”
“你還想走?”
山下久智陡然起身,大步上前,按住了月然的肩胛骨,他瞇起眼眸,頎長的身軀逼近她,“你現在在我這里,你能走到哪里去?冷月然,我告訴你,你在我這里,不管是誰,我只要想要你,那么你就是我的,你還惦記著謝梓安是么?呵,我不怕告訴你,他早就已經不要你了,要是真的不放棄你,你在日本整整一個月多了,他卻無動于衷?你認為你的男人是這種個性?”
“你不用挑撥離間,我不可能相信你的話。”她嗓音寡淡。
“好,很好!”
山下久智的耐心似乎是告罄,抓著月然就猛地提起來,月然的力道不如男人,突然被他提著起來,桌子頓時啪一聲,上面的東西都已經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他將她整個人扯過來,就抵在了墻上,那張臉,陰沉沉的,眸光透著要吃人一般的狠戾,“那么你就看看,我能不能關你一輩子!冷月然,我給你機會,你不要,你想見你父親弄清楚你和美代子的關系是不是?我偏不讓你見,你怕不怕你母親死?你別給我一天到晚就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你想想現在在我手上的,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著,既然你飯都不想吃了,那好,不用吃了,這3天你都不用吃飯了!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么?我會讓你知道罰酒的滋味如何。”
他說完,砰一聲悶響,拳頭落在了她的臉色,身后的墻上。
月然臉色一變,眼底的光,卻依舊是堅定的,山下久智冷笑一聲,推開了她,就走出了房間。
剛剛里面的動靜,大概是被外面的人聽到了,有保鏢匆匆過來,見山下久智的臉色格外的陰沉,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山下先生,里面”
“讓人過來,把門給鎖上。”
山下久智抖了抖衣領,口吻堅定:“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要給這個女人送吃的,也不允許她出來!回去。”
“是”
他大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負背的雙手卻是捏成了拳頭。
冷月然,冷月然,你就不能乖一點,為什么一定要惹怒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曾經我不能給美代子的溫柔,我現在都想給你,你真以為,只是因為你有一張和美代子一模一樣的臉?
今天,是他的生日。
那一年,他被人從垃圾堆里撿起來的日子,他從來都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么好值得慶祝的,人就是這么可笑,搞什么生日的宴會,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對于他來說,就是一種恥辱。
可是他今天,竟鬼使神差的想要和她一起吃頓飯,他心里太清楚了,好像她坐在自己的對面,連帶著這個給他恥辱的日子,他都覺得可以美好起來。
只是她真的不聽話,也不配合,她渾身都長滿了刺,恨不得對著自己就狠狠刺下來。
他以為自己刀槍不入,卻不想,還是容易有情緒。不過沒有關系,她現在不是在自己的身邊么?他有的是時間,他可以讓她慢慢的學乖,她身上有刺,是么?
那么,他就會把她身上的刺都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