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梓安絲毫不意外地站起身來,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大步離開法庭,在門口的時候,他遇到了蹲守在外面的記者,蜂擁而上的鏡頭對準了男人精致立體的五官。
他依舊是沉穩(wěn)內(nèi)斂的表情,邊上的季揚幫他擋著鏡頭,一波接著一波的問題,記者們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因為劇情來了一個大反轉(zhuǎn),人人都等著這個“傳奇人物”會突然遭遇牢獄之災,他卻是若無其事地從法庭出來,這些狗仔,就像是獵人盯著獵物一樣,格外的積極。
季揚之前就已經(jīng)預料到會碰到這樣的場合,所以早早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保鏢,等著所有的人為謝梓安開路,他始終都是蹙著眉頭,五官冷峻,進了車子的時候,有記者的話筒直接就抵在了車窗上,激動地問著——
“謝先生,給個回應吧!”
謝梓安伸手按著自己隱約發(fā)痛的鼻梁,他懶洋洋地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這張年輕的臉,眉峰稍稍一抬,男人修長的手指伸過去,撥弄了一下對方的話筒,他勾唇一笑,竟也讓人晃眼——
“你想讓我給你什么回應?法律一直都是最公正的,不是么?別關(guān)顧著采訪我,看看后面,韓家的人也出來了。”
話音一落,法庭外面很快又掀起了另一波浪潮,韓家的人出來了,謝梓安的車子一開走,記者只能將矛頭對準了韓家那邊的人。
只是韓家人的情況,卻是和剛剛的謝梓安,完全不同。
“謝總,現(xiàn)在送您回去么?”
司機在前面開車,問著坐在后面的男人,他閉目養(yǎng)神,眉宇間難免有些疲倦之色。
謝梓安聞言,眼珠淺淺地動了動,他睜開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才3點多,他想了想,拿出手機撥了月然的號碼,電話那頭卻是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qū)內(nèi)。
謝梓安心中微微一動,又問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季揚,“你上午送著月然回去的?”
“是的。冷小姐好像是給您買了點東西,我送她回到了公寓再來的法.院。”
“買東西?”
謝梓安慵懶地挑了挑眉,神態(tài)透出幾分期待,“她給我買了什么?”
“冷小姐也沒有說。”季揚覺得,今天謝總心情應該是不錯的,那就讓他更開心一點吧,“不過冷小姐之前問了我,您平常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她本來是有打算給您買衣服的。”
謝梓安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他視線一轉(zhuǎn),正好看到外面的街道口,有一家“dk”的甜品店,他讓司機停車,推開車門的時候,對季揚說:“我去買點東西,你不用跟來了。”
季揚點了點頭,看著謝梓安一身正裝,站在甜品店門口,因為d市的“dk”甜品店人氣很旺盛,平常這個時候,都是排的一條長龍,今天雖是沒有那么夸張,不過也等著20幾個人,謝梓安就這么耐心地站在最后面,大概是等了20多分鐘,才輪到他,買好之后,謝梓安上了車。
季揚讓司機開車,隨口問了一句,“冷小姐,喜歡吃這個甜品?”
謝梓安點了點頭,“味道還不錯。”
“謝總您不是不吃甜品的么?”
“她吃東西的時候,喜歡我也和她一起吃,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愛情是什么?習慣又是什么,在愛情面前,習慣又成了什么?
季揚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所認識的,那個無堅不摧的男人,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會做到何種地步,但是有些生活的小細節(jié),顯然更是讓人動容。
而他現(xiàn)在,亦是感同身受吧。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謝梓安提著一盒甜品下車,他一手撐在車門上,想到了,又對車子里的季揚說:“案子延遲了3天,但是鄭東升突然換了口供,山下久智肯定是會去找路世筠,韓家那邊的人,到時候也是會跟著遭殃,所以你這幾天多派點人守著鄭東升,至于路世筠那邊,你可以不用管。”
鄭東升就是項目的總負責人,現(xiàn)在他的確就像是砧板上的肉,謝梓安要不是為了自己,自然也不想插手他的事,但是在案子結(jié)束之前,他是肯定不能出事的。
“我知道,謝總放心。”
“好了,今天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這些天辛苦你了,路氏的事情,你暫時可以不用管了,路世筠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站出來,事情一結(jié)束,他必定會重新管理路氏,這個公司我本來就沒有多少興趣,讓他自己去折騰吧,之前虧空的那些,也有得他忙的。”
“好,謝總,那我就先走了。”
謝梓安關(guān)上車門,伸手拉扯了一下衣領(lǐng),神清氣爽的進了電梯。
他到了樓層,剛準備按門鈴,公寓的大門就忽然被人從里面拉開,還以為是月然知道自己回來了,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是家里的阿姨。
“謝、謝先生”
這個阿姨平常并不是住在這里的,每天過來打掃衛(wèi)生,做飯這些,包括照顧月然,這個時候,謝梓安精挑細選的人,自然是有一定的水準的,她現(xiàn)在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讓男人不悅的蹙起眉頭。
“怎么了?”
“謝、謝謝先生,我我剛剛在廚房做飯,然后我發(fā)現(xiàn)我發(fā)現(xiàn)太太太太她好像不見了”
“不見了?”
謝梓安伸手,一把推開了公寓的大門,鞋子都來不及換就走進去,他將手中的甜品盒子放在了玄關(guān)處的柜子上,“你所謂的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阿姨真的是有些嚇怕了,她知道冷月然對于謝梓安來說是代表了什么,這個男人疼這個女人都疼到了骨子里去了,所以平常她伺候著,也是小心翼翼的。不過月然平常對人也非常的平易近人,并不會有一般的豪門千金那樣的囂張跋扈的樣子,平常和自己都是有商有量的,有點事情,她還會幫忙,這樣的老板娘,她倒是真的樂意伺候著,所以壓根就沒有想過,她會突然消失不見。
她吞吞吐吐的樣子,讓謝梓安越發(fā)覺得不對勁,男人邁開長腿就朝著主臥室走去,一推開門,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他又在整個公寓都找了一圈,的確是找不到人,他站在阿姨面前,深沉的視線,帶著幾分焦急,格外的壓迫人心,“她人呢?去哪兒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格外的平穩(wěn),似乎是聽不出多少的情緒起伏,可是他的眼底,卻是有兇猛的黑色狂潮在翻滾著,那阿姨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這會兒被謝梓安的氣場一鎮(zhèn),直接說不出話來了。
“我在問你話!”
謝梓安又是低聲重復了一句,“她去哪兒了?”
阿姨這才哆哆嗦嗦地搖頭,“先生,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平常這個時候,太太都會在家里,我我真以為她是在休息,她說她最近有點犯困,而且她上午出去了,是是季先生陪著她出去的,回來之后,她還讓我做點先生喜歡吃的菜,說是晚上等您回來一起吃飯,我”
“我讓你說重點!”
謝梓安深吸了一口氣,捏緊了拳頭,就往邊上的墻上重重砸過去,他一貫都是那樣淡定的人,哪怕是牢獄之災就在眼前,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這個世界上,只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只要是人,就會有軟肋。
他謝梓安的軟肋,就是冷月然。
阿姨都嚇傻了,好半響之后才又艱難地開口“就是就是大概5分鐘之前,我進去叫太太,發(fā)現(xiàn)她人不在了,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走的,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謝梓安一把推開了面前的阿姨,重新走了出去,回頭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沒有車鑰匙,他又折回來,走進了臥室,車鑰匙都放在了床頭柜的抽屜里,男人伸手用力一拉,一手拿著手機,準備給季揚打電話,可號碼才撥出一半,他就看到了放在床上的一件襯衣。
折得整整齊齊,是他平常經(jīng)常在穿的那件淺藍色的襯衣,當然他注意到這件衣服,是因為那衣服的上面,安靜的躺著一封信。
謝梓安的心一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他只覺得心臟就像是被尖銳的東西給刺中了,那最柔軟的地方,鈍鈍的痛著。
其實他這樣精明的男人,早前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一些不正常,自己的女人,每天都會躺在自己的懷里,他連同她的呼吸都是掌控的一清二楚,她睡著的時候,是怎么樣的,她醒來的時候又是怎么樣的,又怎么會不知道她心里藏著事?
但是他一直都對自己有信心,所以哪怕是懷疑,他也覺得她應該不會離開自己。
他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和她說官司的事情,就是因為不想讓她擔心,他想著自己今天的官司已經(jīng)有了大逆轉(zhuǎn),所以今天回來告訴她,她一定會很開心,所有的問題都在迎刃而解,可是她卻已經(jīng)等不住了。
謝梓安捏緊了掌心的車鑰匙,男人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襯衣上的那封信,他的氣息很是急促,胸口不斷地起伏著,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他才僵硬的伸手,修長的手指一片冰涼,又帶著幾分顫抖,捏緊了信封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