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梓安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卻是一臉淡定地坐在那里,雙手隨意地支在方向盤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哭的一臉狼狽的月然,輕笑一聲,“你討厭我?討厭我什么?討厭我把你交給路明非,還是討厭我昨天晚上特地讓酒店的客房服務(wù)員陪了你一晚上?嗯?”
“⋯⋯⋯”
“你是想跟著我?還是想著昨天晚上,那個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應(yīng)該是我?或者,你浴火焚身的時候,我不應(yīng)該讓冷水幫你瀉火,而應(yīng)該是像在英國的時候那樣,直接和你做-愛⋯⋯”
最后那句話,簡直就是輕佻到極致,月然原本還帶著哭腔的聲音頓時染上了純碎的怒火,烏沉沉的大眼睛,還帶著幾分濕潤,兩條秀眉卻是緊緊擰了起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謝梓安,你別太過分,你是在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么?”謝梓安不怒反笑,挑高眉頭看著她,“既然知道我是胡說八道,那你在鬧什么脾氣?你就是在怪我把你丟給路明非么?”
“⋯⋯⋯”
月然沒有接話,心里,的確是有點(diǎn)怪他的,但是這樣的話,她要是說出口,像什么了?
她又不是他的誰,他這個當(dāng)大哥的,當(dāng)著那么多記者的面,當(dāng)然是把自己交給路明非了,不然還能交給誰?
可是,心里的不痛快,不舒服,卻又壓抑不住。
她雖嫁入路家已經(jīng)有5年了,但是這5年來,她基本都是以一種未婚的心態(tài)生活著的。現(xiàn)在回來了,也只是初入社會,心智自然是稚嫩的,在謝梓安這種深沉的男人面前,她就顯得更不會懂得如何偽裝自己,如何收斂自己的情緒。
——高興,還是難過,或者是憤怒,都會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的疏忽,讓你承受了這些,我向你道歉。”謝梓安見她低垂著眼簾,半天都沒有反駁自己的話,他哪里會不知道這個小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輕嘆一口氣,也不打算再逗弄她,沉聲像她解釋,“我本意是想讓你多面對一些生意場上的交際,這些,你以后肯定也會碰到,不過我沒有想到,昨天讓人鉆了空子,在你的酒里下了藥,之后的事情,你應(yīng)該都知道了。”
下藥?
月然大腦嗡一聲,對于她來說,驟然聽到“下藥”兩個字,顯然是非常震驚的。
她竟然是被人下了藥,怪不得她一直都奇怪,自己的酒量就算再差都好,還不至于會醉成那樣,現(xiàn)在會想起來,昨天晚上她恨不得脫光自己的衣服,在男人面前又忍不住呻.吟,原來是因為她被人下了藥!
⋯⋯而這一切,都是路明非做的么?
他竟然——給自己下藥?!
月然握緊了雙手,自然不是傷心難過,而是憤怒。
謝梓安并不知道她這個時候是在懷疑路明非,見她的情緒還是處于憤怒之中,拿出一根煙來,點(diǎn)燃之后,按下了車窗,吸了兩口。
“⋯⋯昨天晚上那樣的情況,如果只有我和你在酒店的房間,今天有記者進(jìn)來,不管我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都會百口莫辯。但是我就算動用關(guān)系,不讓記者進(jìn)來,那么設(shè)計了這一切的幕后黑手到時候也會做文章。所以我故意讓酒店的客房服務(wù)陪你在浴室里,洗冷水澡,的確是委屈你了,但是這樣的話,就等于是順?biāo)浦郏瓤梢苑磾閯伲部梢源虻脤Ψ酱胧植患埃裉煊浾吣沁叺姆磻?yīng),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到了。”
“不過路明非會突然出現(xiàn),我倒是有點(diǎn)意外。”
他手肘撐在車窗上,瞇著眼眸又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吞吐著云霧的樣子,格外性感,“當(dāng)時那么多記者在,如果不把你推給他,肯定又落人口實,倒不如把這場戲做足了,把所有的矛頭都對準(zhǔn)了他,也算是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
月然知道謝梓安這個男人深沉的有些可怕,可是她沒有想到,他運(yùn)籌帷幄到這般地步。
其實昨天晚上的事情,按照一般人的邏輯來,第一步想到的都應(yīng)該是把她這個人給藏起來,或者直接切斷了記者那一條線,以他的身份地位,這樣的做法,肯定是可以堵住悠悠眾口的。
可是他竟然會想到順?biāo)浦郏疫找了個客房服務(wù),按著自己泡一晚上的冷水澡來博取同情。
這一招的確是反敗為勝,想來那個設(shè)計了這件事情的人,看到明天的大頭條,一定會氣得吐血。
可是,他剛剛說的——路明非的出現(xiàn)是讓他意外的事情。
那么,他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不是路明非做的么?
月然藏不住什么話,心里有疑惑,立刻就問了出來,“⋯⋯這事情不是路明非做的么?”
“他?”謝梓安很快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夾著煙的手伸出車窗外,伸手輕輕撣了撣,“不確定,不過應(yīng)該不是他做的。你還記得昨天在飯桌上,喝的酒,除了你自己倒的之外,還有誰遞給你別的杯子么?”
⋯⋯⋯
月然撐著腦袋,很認(rèn)真地捉摸了一下,可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太混亂了,她現(xiàn)在頭昏腦漲的,哪會想的起那么多?
她甩了甩腦袋,“⋯⋯現(xiàn)在想不起來。”
謝梓安看著她臉色也不太好,皺了皺眉,發(fā)動引擎就將車子開著往前了一點(diǎn),他看到了垃圾桶,這才將手中的煙蒂準(zhǔn)確無誤地丟進(jìn)去,然后才一腳踩下油門。
“先送你回酒店,你昨天晚上這樣折騰,回去就吃點(diǎn)藥,先休息一下,否則很容易感冒。”
月然轉(zhuǎn)過臉看了他一眼,他右邊臉頰剛剛被自己抓過的那個痕跡這會兒似乎還是很明顯,想著剛才他對自己的那番解釋,她現(xiàn)在又覺得之前的確是她以小人之心了。
其實,謝梓安一直都在幫自己。
思來想去,雖是有些不太樂意,不過還是硬邦邦地說了句,“⋯⋯謝謝你。”
謝梓安還真是意外,挑起一邊的眉頭,得空才轉(zhuǎn)過臉,看她,“呵,還真是難得,你的一聲謝謝,我收下了。”
月然心頭微微一松,她嘴角有些不自知的彎了彎,想著——謝梓安不刻意靠近自己,說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的時候,這樣才是一個衣冠楚楚的人。
⋯⋯⋯⋯
到了酒店,謝梓安直接將車子停在了地下停車場,下車的時候,月然動了動腳趾,其實腳底一直都在一抽一抽地疼,如果不是這一路都這么疼過來的話,剛剛她早就已經(jīng)靠著椅背睡著了。
不過下車的時候,她還是忍著,不出聲。
只是赤腳一踩在地面上,她就控制不住地“咝”了一聲,實在太疼,她沒有辦法踩下去,伸手一把扶著車門,兩條腿都在打顫。
謝梓安看著她一張小臉都疼的皺了起來,他伸手就將后車座的外套取出來,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月然低呼一聲,手卻是本能地拽住了他的襯衣,“⋯⋯你、放我下來,這樣不好。”
“你確定你還能走?”
謝梓安抱著她就大步走向電梯口,月然卻是格外的緊張,窩在他的懷里,還時不時地東張西望,剛剛才吃過虧,這會兒哪兒粗心大意,要是被人看到了,他們兩人的身份,這樣的親昵舉動,自然是不好的。
“⋯⋯我慢慢走可以的,你放我下來,被人看到不好。”
“這里沒有別人。”謝梓安走到了左側(cè)的一部電梯口,按下了開門鍵,雙門一打開,他就抱著月然走了進(jìn)去。
月然更是緊張,一見他進(jìn)了電梯,就直接將小臉埋在了他的胸口,身上披著他寬大的西裝外套,正好可以遮擋住她的上半身,她一手拽著他襯衣的一側(cè),一手圈著他的脖子,悶悶的聲音正好從他的心臟處傳來,“那個,電梯里有攝像頭,你⋯⋯你背過去呀,會被拍到的。”
她的聲線原本就是屬于那種比較柔軟的,偶爾就算是發(fā)脾氣了,提高著分貝怒罵人的時候,似乎也不夠冷硬,但是當(dāng)她刻意壓低嗓音,輕聲說話的時候,更是染上了幾分糯糯的味道,格外的好聽。謝梓安覺得,他現(xiàn)在抱著她,她就趴在自己的胸口,緊緊地抓著他的身體,就像是全身心的依賴著自己,她軟軟的聲音仿佛是在自己的耳邊,又仿佛是在他的心臟處,帶著幾分魔力,慢慢地滲透進(jìn)去⋯⋯
他是多么堅硬的一個男人,這個時候,竟然束手無策,是真的一點(diǎn)兒辦法都沒有,只能任由那些讓他無法自拔的音調(diào)滲到了自己的心臟深處。
而她說話的時候,嘴唇一動一動的,又像是神奇的羽毛,拂過他的全身。
他覺得自己,酥.麻了。
“不會拍到。”
他說話的時候,不由湊近了一些懷里的躲著的女人,電梯叮一聲,他抬腳走出去,“別怕,已經(jīng)到了。”
月然一抬頭,正好撞入他深幽的眸子里,那里面有好多情緒在跳動著,可是所有的情緒之中又裹著一個自己的倒影,那樣狼狽的她,也是那樣臉紅的她⋯⋯
她的心跳陡然一快,心里有個聲音在大聲地告訴她——別看,他又不像個人了。
下意識地再度將自己的臉藏在了他的胸口,聲音很低,很悶,也很軟,“⋯⋯哪有,你還在走,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