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姜琳帶著程大寶出門,她戴上一頂麥草帽子,出了門在路邊擼一把柳條和狗尾巴草,順手就給程大寶也扭個草帽子,隨手扣他頭上。
程大寶:“媽你教我!”
姜琳:用著我了就叫媽,來勁了就叫姜琳,哼!
草帽子很簡單,就隨手扭扭戴頭上,好玩遮陽,她一教大寶就會了。
姜琳帶著大寶到了公社大院,找了個人問問運輸隊的小段師傅。她坐過小段好幾次車,后來熟悉起來,尤其她看小段很崇拜程如山的樣子,覺得跟他合作肯定更容易。
得了指點,她就去后面小屋里找小段。
路過幾間紅磚辦公室的時候,她聽著里面傳來有點熟悉的聲音,仔細一聽居然是劉紅花?
“連長,我要舉報,我們村那個姜知青,賣孩子!有證據的!”
“我說大嫂,你就別添亂了,賣給你你要不?”
“我才不稀罕那樣小壞種!”劉紅花氣勢沖天的架勢。
姜琳的臉一下子冷下來,程大寶也氣鼓鼓的模樣,他想沖進去罵劉紅花卻被姜琳拉住。
姜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聽聽。
劉紅花得了馬開花的暗示,決定到公社來告狀說姜琳賣孩子、販賣人口,這是封建牙婆的壞習氣,要給她抓起來。
不過公社干部不信,覺得太荒唐,孩子都滿地跑,誰去買別人的?
“大嫂你先回去吧,我們記錄在案,回頭有時間調查一下。”
還有人笑:“這種事,大嫂你在村里報告一下就行,公社忙著呢。”
“村里不管,書記和大隊長都不管,我才來報公社的。”劉紅花理直氣壯的,“我要找程書記!我是他侄子媳婦兒!”
“好啦好啦,程書記去縣里開會了,這會兒不在,你不如等程書記回家的時候,你再告訴他。”公社民兵連長王發奎沒功夫搭理她。
姜琳看干部不當回事,暫時不著急,她領著大寶先去找小段。
恰好小段在生氣呢,他正跟自己同事辯論,“誰說姜知青賣孩子?混賬!我好幾次拉姜知青去縣里呢,人家姜知青對孩子不知道多好。我看那個婦女指定是嫉妒人家姜知青長得俊,男人又回來了。”
姜琳在外面聽見,拍手笑道:“多謝段師傅明事理。”
段長安聽見姜琳的聲音驚訝得叫起來,“姜知青?你怎么來了?”
姜琳笑道:“來感謝你仗義執言啊。”
段長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就是說實話罷了。”他問鼓著小臉在生氣的程大寶:“大寶,你說,姜知青疼你不?”
程大寶:“她是我媽當然疼我,臭老婆壞嘴。”
段長安點點頭,“對,壞嘴。”
姜琳和段長安寒暄兩句,就表明自己的意思,“段師傅,你四處拉貨,肯定知道哪里有瓦還便宜吧?我們村想買兩車。”
段長安笑道:“有啊,東山那里郟河公社就有制瓦廠,我去好多次,熟著呢。”
“那可好,段師傅能不能幫幫忙,給我們批輛車?可以和運費一起算錢。”
“姜知青真客氣,這是為社員們辦好事,要什么錢。你們就出個油錢吧。”
說是如此,段長安的工錢還是要給出的,這樣以后才能長遠合作。
姜琳又問了一下郟河公社的位置,估量一下距離以及運費,心中有數。
她和段長安商量一下,他這兩天有公社任務,后天差不多就有時間,到時候他直接開車去水槐村接她就行。
姜琳道謝,又領著程大寶去供銷社一趟。
程如山給她兩百塊錢,讓她給家里添置點的什么。家具他從程如海家搶回來,足夠用的,別的沒券沒處買,她便點添置些生活用品。小砂鍋、碗筷、小壇子等。
這些集上有賣烏貨的,便宜,二三毛錢一件,不過質量差,而且都是那種灰泥燒制的瓦盆,不結實不好看。姜琳覺得自己可以賺錢,就想買些略好點的經用的。
哪怕到了灰突突的鄉下,她也要過得舒舒服服美美的才行。
買搪瓷盆子之類的需要工業券,但是日常的碗筷這些倒是不用,大部分是粗瓷的,少量細白瓷。
姜琳想起程如山在家的時候,閆潤芝喜歡和他喝點小酒,就買了六個印著為人民服務紅字的小酒碗,酒具好,喝酒才有滋味。
她又買了幾個網兜,這時候沒有塑料袋、購物袋,很多都是用那種彩色尼龍繩編結起來的網兜,買水果、菜都可以用。
她力氣大,東西也不是很多,就直接端著,程大寶幫她捧著兩樣不怕摔的。
經過供銷社旁邊的集市,她看到有附近社員在那里出售自家的瓜果蔬菜,油桃、梢瓜、西紅柿等。這時候當地不管社員還是集體基本不種西瓜,因為西瓜利尿越吃越餓,不利于節約糧食。但是鄉下喜歡種梢瓜、甜瓜,尤其梢瓜,清甜、管飽還能當菜,比甜瓜便宜,一毛錢能買三四個,社員們都樂意買。
姜琳去看了看,買了幾個梢瓜用網兜拎著拿回家吃。
她看程大寶累得腦門都是汗,想把東西都自己拿著,程大寶卻不肯。
反正近,姜琳也沒強迫他,這孩子犟也是真犟的。
回到家里,閆潤芝和小寶不在家,估計在大槐樹那里。姜琳正想讓大寶去找他們回來吃梢瓜,孟依依竟然上門來了。
姜琳對大寶道:“去叫嫲嫲和小寶來家。”
程大寶答應著卻沒去而是躲在院門口那里不走,他要盯著這個孟知青,免得她又來說什么污點、回城的話。
“琳琳。”孟依依聲音不似從前那么親熱自然,卻還是努力做出親熱的姿態來。
自從上一次姜琳不給她留面條給她氣著以后,她就有些不想搭理姜琳,不主動上門,路上碰到也淡淡的。
她一直在盤算怎么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讓姜琳給自己騰位置。
本來她的計劃很完美,姜琳賣兒籌錢私奔,閆潤芝知道以后急得發瘋。幾日后等閆潤芝瀕臨崩潰,自己再去把孩子救回來,這樣就能獲得閆潤芝和孩子們的好感。自己好好安慰大寶小寶,一定可以獲得他們的心。等程如山回來,他也就不會如前世那樣帶著孩子去找姜琳。
自己是他們家的大恩人,閆潤芝和孩子喜歡,一定會讓程如山娶她。就算一開始沒感情,可程如山是個孝順的兒子,一定會聽。等自己嫁給他,就可以和他夫唱婦隨,共創輝煌。
這是最簡單也最完美的,哪里知道姜琳突然磕了腦袋性情變回去,改變主意不賣兒子了!
這一下打亂她的計劃,她不得不想別的辦法讓姜琳主動離開。她覺得雖然姜琳前世對不起自己,但是自己對姜琳也算仁至義盡,她不想傷害姜琳,她想讓姜琳主動離開。
誰知道她剛想出一點眉目,姜琳居然和程如山一起回來了!
她知道程如山是個非常機敏機警、冷漠無情卻又重感情負責任的男人,如果他沒和原配決裂,別的女人不可能入他的眼。
前世姜琳賣孩子,他把孩子找回來,因為孩子無恙,他依然愿意給她一次機會,但是她拒絕,程如山就再沒給她反悔的余地。
所以她不能貿然到他跟前,萬一留下壞印象或者惹起他的懷疑那就麻煩,她需要從長計議。
讓姜琳主動離開,不離開就逼著她離開,還不離開就要讓程如山趕她離開!或者她如果還不是抬舉,就想辦法毀掉她和程如山的婚姻,讓她不得不滾蛋。
她垂眼掩飾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緒,再看向姜琳的時候就恢復了那個溫柔恬靜的蜜友模樣,“琳琳,前幾天我生病了,怕傳染你,就沒來看你,你……還好嗎?”
她言下之意,你怎么不去看我?按照姜琳的性格,肯定會主動關心她,不過現在姜琳已經性情大變,她不來都不主動去找她,她就知道自己多余耍這個心機,姜琳和塊木頭一樣無動于衷。
姜琳雖然有原主的記憶,但是卻沒有感情共鳴,所以對所謂的蜜友真的不能感同身受。
所以孟依依說生病什么的,姜琳心里想著卻是大寶去找嫲嫲和小寶咋還沒回來呢?
“我好的很啊,你病好了吧?感冒還是怎么的?”可別來我家留下細菌病毒什么的,萬一傳染我們就不好了。
孟依依看姜琳的表情,壓低了聲音,低聲試探道:“琳琳,你和程如山一起回來,在縣城碰上?”
姜琳很淡定地點點頭,并不打算透露任何細枝末節。
她這樣的疏離讓孟依依很憋屈,不禁有些置氣埋怨,“琳琳,你現在和我越來越疏遠了,這么重要的事兒都不和我商量了。”
姜琳驚訝地看著她,“商量什么?”程如山帶錢回來,怎么花還得和你商量?
孟依依的臉一下子紅了,她以為姜琳說的是夫妻倆的秘事兒有什么好商量的,她心里嫉妒的蟲子在啃嚙,不由得酸溜溜地道:“你以前不是很看不上他嗎,都不愿意和他同房,怎么現在這么親熱了?”
她反而有一種自己的男人被姜琳給搶了的感覺。
姜琳:“什么親熱?哎呀——”姜琳不知道怎么的,腦子里突然靈光閃了一下,“你看上程如山了?”
孟依依的臉頓時白了一下,隨即滾燙,她立刻捂臉,佯怒道:“姜琳,你怎么可以亂說?要是我看上程如山,當初就不會介紹你嫁給他了。我這是關心你,為你好,你怎么抓不住重點?你以前很討厭他碰你,你還說他……非常粗魯,我這不是怕他回來又傷害你嗎?”
姜琳內心呵呵成一大串排著隊地對孟依依呵呵,“謝謝你啊,他對我可好了,一點不粗魯。我們感情好得很。”
姜琳也不知道為啥,下意識地就選擇說這樣的假話。
聞言孟依依的表情越來越僵,看來姜琳和程如山好上不再討厭他了?
要這樣可糟糕了,姜琳肯定不肯主動離開,那程如山認定她是妻子也不會主動讓她離開。
那么,她只能想辦法逼著姜琳離開了。
她嘆了口氣,“琳琳,你出來六年沒回家了,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的爸爸媽媽嗎?”
姜琳:“回啊,程如山出去辦事,等他回來就陪我去。”雖然她自以為說假話,可言語間的親昵和自豪卻掩飾不住,把孟依依酸得要掉牙。
“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孟依依又嘆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等著姜琳問她怎么回事。她收到姜琳爸媽的信,等著姜琳問她再拿出來好讓姜琳早點回去。
可姜琳居然沒問,孟依依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大堆棉花堵得透不過氣來,她只得變換招數道:“琳琳,你那個事兒,暴露了。”
姜琳:“我有什么事兒?”
孟依依看她一副坦蕩沒虧心事的表情,很是氣惱,“你……賣兒子的事兒啊!我約莫聽著,村里人都在議論呢。還有你大嫂……那可不是個善茬,她知道了肯定會拿這個做文章的。”孟依依一副為她打算的模樣,“琳琳,我看你還是先回城躲躲,等這里沒事了我給你寫信告訴你。”
回到城里,舒舒服服的,只怕就不想回來了。更何況,她不信姜琳會真的不要卞海濤了,只要看見卞海濤,她立刻就會投入他的懷抱。
姜琳朝她笑了笑,“孟依依,什么賣兒子?我怎么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也沒賣過兒子!
現在劉紅花去告狀,姜琳更加注意,任何時候都不會正兒八經說自己賣兒子,除了一萬塊的玩笑話。
就算謠言四起,只要她不承認,她疼兒子,閆潤芝和程如山就不會信,她就什么也不怕。
孟依依驚訝地看著她,“你、你那天帶他們出去……”
姜琳:“你又是聽誰說我賣兒子?還是你和他們說我賣兒子?”
孟依依臉色一白,立刻賭咒發誓,“琳琳,你怎么能這么想我,我要是說出去,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眼睛一下子紅了,聲音都帶上了淚意,“琳琳,我處處都為你想,你……你為什么這么想我?”
姜琳:如果是從前的我,可能會感動死,可惜現在我對你沒感覺啊。
姜琳:“大車店子趙家的消息,是你告訴我的。”
孟依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姜琳,“你、你什么意思?我、我就是和你說個笑話啊。”
她當時和一個公社學校老師聊天,那老師說起一個學生的家長,有個親戚是大車店子姓趙的,家里沒孩子想要那學生去養著,還給一百塊錢。家長倒是樂意,可孩子已經懂事不同意,哭天喊地的,還讓老師給撐腰。她聽了覺得很好玩,就回來說給姜琳聽,哪里知道她聽了以后急住了,還悄悄去打聽?姜琳聽去,自然也有別的知青聽去。
怎么能賴她?
姜琳卻不管她,繼續道:“卞海濤的消息也是你告訴我的。所以,孟依依,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干嘛?”
孟依依委屈得淚珠簌簌落下,“琳琳,你……你為什么要這樣跟我說話?我都是為你好啊,你天天以淚洗面,整天牽掛他想要回去和他團聚想得茶不思飯不想說自己要死了,我心疼你啊,你忘了嗎?怎么反而倒打一耙?”
難道姜琳這是和程如山好了,就覺得以前的事情是把柄怕程如山知道?所以急于撇清?
姜琳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樣,孟依依表面就是為原主好,每次點到為止,原主會意就去做。要說孟依依挑唆賣兒子私奔什么的,她還真沒直接說。
姜琳:“我并沒有賣兒子,既然不是你說,那關于賣兒子的消息又是誰造謠呢,劉紅花聽誰說的?”
孟依依委屈得很,“這個倒是難說,誰知道那些嚼舌頭的聽了風就是雨的。”
當初原主想回城,亟需籌兩百塊錢,她四處借卻借不到,統共籌不出二十塊錢來。
不喜歡她的人閑聊就說起來,打賭猜她會怎么籌錢,猥瑣的猜她那么漂亮肯定會找有錢男人幫忙。結果她沒找男人,某天卻帶著倆孩子出門,就有人開玩笑說她不會去賣孩子湊錢吧。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就被當正經話傳出去,到了劉紅花嘴里,管他真假就當真的說。
孟依依怕姜琳懷疑她,立刻道:“會不會劉紅花知道你帶孩子出去,就瞎說?”大車店子趙家的事兒,孟依依說過,幾個知青也聽說,如果說閑話說起來,再被人把賣兒子的事兒按上,這個事兒可就有鼻子有眼。
姜琳看從她嘴里套不出更多信息,便道:“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走吧。”
要不是想觀察孟依依的目的,她也懶得費唇舌。她總覺得孟依依有點什么事兒,但是又看不透。
原主有什么是她能圖謀的?為什么自己不回城她這么著急,幾次來勸?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沒錯。
姜琳雖然不知道孟依依要干什么,可孟依依這兩次和她說話,不管是為了卞海濤還是為了理想還是為了爸媽,都是勸她回城的。
自己回城對她孟依依有什么好處?難道是自己多疑,人家就是單純的好朋友,為姐妹著想?
才怪!姜琳不信!
孟依依還想和她說什么,姜琳卻顧自往外走,孟依依只得跟著出去,還試圖勸姜琳。
原本躲在外面偷聽的程大寶立刻拿小鏟子蹲在墻根鏟草,說實話姜琳和孟依依說的話,他大部分聽不懂,但是他聽到一個男人、回城、賣兒子這些字眼,就不妨礙他自己理解為這個孟依依又來忽悠她娘拋棄他和小寶。
他對孟依依更加憎惡!
以前家里沒男人你拐我娘,現在我爹回來了,你還想拐?!
大寶氣得小臉蛋鼓鼓著,大眼睛烏黑明亮。
姜琳:“大寶,你沒去喊嫲嫲和小寶啊,走吧。”
大寶立刻跑過來緊緊地拉著姜琳的手,生怕她跑了。
孟依依看他生得白凈俊俏,和程如山有幾分相似,忍不住想逗弄親近一下。她覺得自己比姜琳脾氣好,更親切,學生都喜歡她,大寶小寶一定也會更喜歡自己的。
她溫柔道:“大寶,阿姨帶你去學校玩啊,給你吃糖果。”
程大寶很用力地翻給她一個白眼,冷冷道:“我才不吃你的糖,你這個老妖婆!”
作者有話要說: 程大寶:我天天盯梢一點沒錯!你這個老妖婆!
程小寶:喂她吃一瓶子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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