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平時是個臉皮厚的人,一遇到這事兒吧,真沒轍,云夜總是三言兩語就讓她破了功,她沒有應聲,避開他的視線,往酒樓外走去。
云夜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又低下頭去看賬本。
清晨的靈河上空漂浮著冰冰涼涼的冷空氣,除了歡喜酒樓,其他酒樓還未開張,自家酒樓的燈光在這一副寧靜畫卷中顯得格外耀眼。
她沿著回廊向前方走去,走至酒樓的一個拐角處停下,雙手撐在欄上遠眺對岸的風景,對岸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走著,他們大多是趕早出來賣菜的婦人。
突然,她的眼珠子不轉了,定定地看著對岸一個蹲在地上玩耍的男童。
是放兒!
周喜大喜過望,提起長裙的裙擺,拼命跑離歡喜酒樓,經過頭頂上方的橋梁,徑直下到對面的低河岸上。
“放兒!放兒!”她將那個蹲在地上玩石子的男孩一把抱起,眼淚奪眶而出,打濕了他的衣衫。
他顯然是沒反應過來,待到周喜情緒穩定下來,才慢慢將他放下。
“放兒,真的是我的放兒,娘想死你了,我的放兒還活著!”周喜慢慢蹲下來,仔細凝著他的臉,他比從前高了許多,卻也靜了許多。
“放兒,你怎么不說話?”周放怯生生地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問道:“你是我娘嗎?”
“嗯嗯嗯!”周喜的頭點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周放聽到她的回答,笑了,卻笑得有些拘謹,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會放聲傻笑的調皮小子。
“放兒!不是讓你好生待著嗎?怎么又亂跑?!”
這時,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打破了這母子相認的溫馨一刻。
周喜循聲望去,是陳小梅!
她站了起來,笑盈盈地看向徐徐向他們走來的陳小梅,準備好好地跟她道個謝,這一年多來,多虧了她把放兒帶離了桃源村,并好好地活了下來。
“娘!”周放掙脫周喜的手,飛奔到她身邊,笑得格外開懷,嫂子將他一把抱起,哄了又哄。
這才是真實的放兒啊!
周喜望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十分失落。
陳小梅這才注意到了周喜,她站在原地確認了半天,才看清了她,臉上流露出一瞬間的警惕,隨后漸漸放松下來,自信大方地朝她走來。
她身著碧云金絲線紋針流云裳,梳著凌云髻,頭戴鑲東珠金釵,氣質華貴,依舊風采照人,看樣子,她并未讓放兒受苦。
“嫂子,好久不見。”周喜朝著她鞠了一躬,嫂子還是如從前一樣,笑容得體地將她扶了起來。
兩人沿著河岸走去,將村外的各自經歷交流了一番,嫂子稱自己當年帶著放兒離村后,誤打誤撞出了桃山,來到了瓜州,在那里結識了一個做香料生意的商人,二人日久生情,結為夫婦后,隨著他一同來到青州定居。
“嫂子對放兒的養育之恩,周喜無以為報。”說著說著,周喜又給她行了個禮,嫂子忙托住她的兩臂,不讓她屈身。
“放兒,跟娘親回家好不好?妹妹在家等著你呢!”周喜望向陳小梅身旁的周放,輕柔地喚道,本以為他會高興得手舞足蹈,樂顛顛地跟著她回去,結果卻是令她萬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