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書房,只聽得鉑金掛鐘的指針滴滴答答作響,將整個辦公室的氛圍渲染的更加緊張。
金絲楠木的書桌旁,站著個身著灰藍外套的男人,此時正低著頭,沉默不語。
“竟然會有這種事?”高坐在書桌后方的霍嚴突然拍案驚起,臉上雖然努力保持鎮靜,但是眼底的一抹震怒和驚愕出賣了他真實的心境。
“董事長,我們現在要怎么辦?”藍色外套的男人仍舊低著頭。
霍嚴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他半瞇著眸子,讓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他敦厚的聲音,“什么都不做,等!”
此言一出,下面站著的那人驚詫的張大了嘴巴,露出一臉的不可置信,“什么都不做會不會太……”
他想不明白,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作為霍氏集團的董事長竟然選擇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對,什么都不做,好了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霍嚴原本繃緊的神態此刻已經全部放松下來。
藍色外套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是他也是個會審時度勢之人,見到自己的老板這個樣子,知道自己在說下去也無濟于事。于是,靜靜地鞠躬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剛一出門,就碰到了站在門口的老管家。
“霍管家!”
霍忠象征性的微微頷首,目送此人離開后,自己站在門口躊躇了好一會。直到聽到書房內霍嚴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阿忠,你進來吧!”這一次的聲音明顯的透著一股滄桑。
霍忠低眉順首,跨過朱紅色的門檻,腳下沒有的發出太大的聲響。
“老爺……”
霍嚴此時才又抬起頭來,望著下方的霍忠愣愣的有些失神。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過去了好一會,霍嚴從書桌后面的椅子上起身,往書房中間的沙發走去。
他手拄著拐杖,腳下的速度并不快,途徑霍忠身邊時,被霍忠一把扶住。
“老爺,您慢點兒……”
霍嚴連連擺手表示不要在意,等他被霍忠攙扶著坐到沙發上,才沉沉的嘆了口氣,“真的是老了哦……”
霍忠聽到自家突然說出這句話,忽而感觸頗深,回想起剛才那個員工前來匯報關于公司的事情,他也忍不住一陣揪心。
“阿忠,公司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霍嚴說話間,雙手握住拐杖頭,望著霍忠的雙目。
霍忠點點頭,“我都聽到了……”
這樣的話如果換做別人,一定下慘會很慘,但是換做是霍忠就另當別論了。
矜矜業業的在霍嚴服侍了三四十年,可以說比霍冷擎還要懂霍嚴,與霍嚴之間更是沒有什么需要隱瞞的秘密。
所以,他聽到算不得偷聽,就算他沒有聽到,霍嚴也會將此事告訴他,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便懂得了。
“我選擇什么都不做,你是不是也覺得很意外?”霍嚴問道。
然而,霍忠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沒有意外,我知道老爺這么做自是您自己的想法!”霍忠的話說的很淺顯,聽的霍忠微瞇起了雙眸。
“阿忠,你倒是說說看,為什么我會選擇袖手旁觀?”
霍忠的神情微微一愣,幾秒鐘以后,他頓了頓聲音,語氣淡定的說道:“我想老爺應該是想借此機會考驗考驗少爺吧!”他說話間,眼神一直停留在霍嚴的臉上。
見他沒有打斷和糾正自己的意思,霍忠這才又繼續說道:“如果霍氏在少爺的管理下能夠成功的應對這一次的危機,那么將來老爺把霍氏交給少爺也就能夠放心了……”
聽著霍忠的分析,霍嚴若有所思的點頭,末了,他突然笑了起來,“你說的很多,分析的也很到位!”
“老爺,是阿忠的僭越了……”他這話大有妄言的意思在一臉。
霍忠則是不以為然道:“不礙事,只是有一點你沒說,但是我想你也能分析道,只是以你的個性,這樣的話你是斷然不會說的!”
霍忠聞言突然抬頭,神情詫異的望著霍嚴,臉上寫著一絲不可置信的慌亂。
霍嚴搖了搖頭,語氣頗有些無奈道:“你只說了冷擎如果成功,卻沒有如果他失敗了呢?”
這回是霍嚴的自問自答,沒有等霍忠回應,他便自顧自的說道:“如果他沒有那個能力保全公司,那也就是說他霍冷擎沒有那個能力掌管公司,所以就算我現在出手幫忙,等到將來的有一天我駕鶴西去,再發生類似的危機,他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到頭來,都是一個敗字罷了……”
所有只有早敗后晚敗的差別,這樣一來,自己出不出手都顯得沒有什么必要了!
霍忠聽著自家老爺的一番肺腑之言,心中感慨萬千。因為有一件東西不會因為你身份的高低,金錢的多少而有所不同,那就是時間。
在時間面前,人人平等。所以老爺和自己都已經是即將到達時間盡頭的人了,這種不可抗拒的無力感,令人感到深深的無奈。
“老爺,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此時,不論說什么仿佛都顯得有些蒼白。
霍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想著能夠霍忠這個老鐵一直陪著自己,安穩的度過晚年,又何嘗不是一種福氣,至于長命百歲,他從不奢望。
“子孝孫賢的活個百來歲的尚且還有些意思,我如今就唯獨那么一個孫兒,還跟我苦大仇深的互相算計,就是活了一百歲又有什么意思?”
這是霍忠第一次聽霍嚴說這么感性傷感的話,哪怕如此的了解對方,但是他更多的時候總是展現出他剛強堅忍,狠絕果斷的一片,從來沒有這么抒情的去講生老病死的無奈。
他不禁從心底里有些替霍嚴感到心酸,因為他的老爺始終用無情冷血包裹住自己疼愛孫兒的一顆真心,長久以來,讓少爺對他產生了很深的誤會。
“老爺,您千萬別這么說,少爺還是非常孝敬您的,他現在只是年輕了些,有些事情不經歷所以不懂得而已!”霍忠說著著只覺得心里有些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