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歡依第一次踏進黑街大門時并沒有太大反應。
雖然安娜把它說的那么可怕,但這里外表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夜市,買的都是些便宜的小飾品之類的。
克里斯蒂安緊緊拽著杜歡依的手臂,安娜跟在杜歡依后面警覺的盯著四周。
“接下來的場面有點血腥,你們淡定點啊。”克里斯蒂安好心的提醒道,接著給二人各發了個口罩。
杜歡依帶上口罩之后只露出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面前厚重的鐵門。
克里斯蒂安讓安娜帶著杜歡依向后退了幾步,接著用力推開面前的鐵門。
在門開的瞬間,杜歡依聞到了濃重的鐵銹味和潮濕腐爛的氣息。
“閻漠就在里面嗎?”杜歡依大聲問道,聲音憋在口罩面有些悶。
克里斯蒂安點頭:“還有兩個女生。”
杜歡依面色頓時緊張了起來,剛才閻漠說要她幫忙,難道里面有些事只能女生能做嗎?
安娜緊緊牽著杜歡依的手,表情很不自然。
“你沒事吧?”杜歡依察覺到了她的不對,關切的詢問。
安娜搖頭,因為呼吸不太順暢臉頰染上一層粉紅,似沾著春水的桃花,煞是好看。
越往下,杜歡依發現這是一個類似地牢的結構,外面有一個類似說大廳的地方,再往里就是監牢,長長地走廊頂往下傾瀉了淡淡的幽光。
而秦閻漠就坐在大廳的位置上。
“我把人給你帶來了。”克里斯蒂安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這里實在太安靜了,連空氣都凝結在半空動也不動。
秦閻漠微微點頭。
克里斯蒂安把剛才在上面買的衣服交給杜歡依:“你們把這件衣服給里面的女人穿上。”
杜歡依好奇的伸著腦袋探望了一下,問:“里面有人嗎?”
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杜歡依咽咽口水,耳邊只有自己漸漸加速的心跳,有些害怕的看著秦閻漠。
“我陪你去。”秦閻漠柔聲安慰道,臉上出現了可以稱之為悲哀的神色,“那個孩子不會傷人的,你放心。”
杜歡依點點頭,突然就安心了不少。
克里斯蒂安一個人走在前頭,輕輕推開其中的一間房,放柔了聲音說:“我們進來了。”
隨著鐵門的大開,一股連口罩都擋不住的味道直沖腦門。
安娜和杜歡依有些受不了的捂住鼻子,杜歡依尤其嚴重,眼淚都被熏了出來。
杜歡依小心翼翼的超里面看了眼,一個非常逼真的假模特被放置在凳子上,身上披了快破的不能再破的布,臉上也布滿了猙獰的傷疤。
不過杜歡依還是能看出它原本的五官還是很不錯的,柔順的金發配上大大的眼睛很是討人喜歡。
“這里有人嗎?”杜歡依抬起頭疑惑的看了眼秦閻漠。
秦閻漠點頭,小聲告訴她:“這個女生就是。”
杜歡依眨眨眼,確認屋里除了這個人體模特再無其他人形物體了,問:“她是人!?”
因為激動,聲音也不由得放大了幾分。
人體模特似是感應到了什么,突然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把距離最近的安娜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幾步,栽進克里斯蒂安的懷里。
克里斯蒂安接住她,低聲道:“不用怕,她只是個可憐孩子。”
安娜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壓低了聲音問:“她怎么了?”
“她被做了手術。”秦閻漠的聲音里是無盡的悲憫。
“什么手術?”杜歡依眉頭緊蹙,現代這么發達的科學還有什么手術會把人變成這樣?
毫無生命氣息,就像一具任人宰割的玩偶。
“腦葉白質切除術,”秦閻漠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里久久盤旋,帶著陣陣回聲,“上世紀三十年代興起的一種手術,專門治療精神病的。”
安娜把他和克里斯蒂安推了出去,說:“我會和小姐解釋的,你們先出去。”
秦閻漠和克里斯蒂安乖乖走了出去。
安娜把衣服放在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床上,對杜歡依說:“小姐,你去浴室看看,如果有浴缸就放些熱水,我要給她擦身子。”
杜歡依點頭,小跑著去浴室放熱水了。
外面,克里斯蒂安掏出煙盒,和秦閻漠一人點燃了一根后,問:“弟妹的事你準備怎么辦?”
外面的空氣雖然沒有里面的沖鼻,但也是很夠熏人的。
秦閻漠
“還能怎么辦?”秦閻漠吸了口煙,看起來有些無奈,“先談著再把之前的事情慢慢告訴她。”
“要不要我幫忙?”煙霧繚繞中克里斯蒂安的眼神透著些許殺意,“我可以幫你做了杜銘。”
秦閻漠搖頭,伸出手在他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做你的頭,不要以為自己當了教父就能為所欲為了。”
克里斯蒂安吃痛,捂著腦袋‘嘖’了一聲,說:“能不能給我點面子?你以為我們還在大學嗎?”
秦閻漠哼笑一聲,說:“明天蔣嘉鋒就來了。”
“其實不用麻煩他,”克里斯蒂安回道,“我那里也有專門的私人醫生,嘴巴很嚴實的。”
“他就是借個由頭出來放風。”
想起蔣嘉鋒那個瘋瘋鬧鬧的性子,克里斯蒂安就笑出了聲音,接著又變的嚴肅:“你說我要聯系這個孩子的父母嗎?”
秦閻漠想到原本青春美麗的少女被那些畜生害成這幅模樣嘆了口氣,說:“等她的癥狀緩解了再來吧,起碼要等我抓到李洋背后的大魚。”
說完,他有些自責的看著緊閉的房門。
克里斯蒂安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們那有句話怎么說的?‘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我們這次已經打草驚蛇了,后面的線索只怕越來越難找。”
“不要小看我。”克里斯蒂安眨眨眼,“我可是黑手黨界的扛把子。”
“那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
“你呢?”
秦閻漠勾唇一笑,有些嗜血的殺意:“我處理本部和他們里應外合的那群畜生!”
“你要回去嗎?”
秦閻漠點頭:“這段時間你幫我多盯著點星璨,她有任何動靜就打電話給我,任何時間都要打電話給我!”
克里斯蒂安點點頭,問:“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等那個孩子被安置好了我就走。”秦閻漠回道,“在她恢復之前就住在你那了。”
“嗯。”
在他們聊天的同時,杜歡依一直沒有放棄和面前的洋娃娃搭話。
“你叫什么呀?”
回應她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安娜脫了女生的衣服,用毛巾沾著熱水給她擦身子。
原本雪白的毛巾只擦了一輪就臟的不像樣,杜歡依推門出去,對二人弱弱的說:“你們誰出去買些毛巾回來。”
克里斯蒂安把煙頭在墻上捏滅:“我去吧。”
“記得多買些。”杜歡依提醒道,“快點回來。”
“嗯。”克里斯蒂安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搭在肩頭,硬生生的把破爛潮濕的地下室走出了T臺的感覺。
秦閻漠注意到她修長細致的雙手拿著一塊已經臟污的毛巾,問:“這是她身上擦下來的?”
杜歡依點頭,神色間有些悲哀,問:“她身上發生了什么?”
秦閻漠安撫似的揉揉她的頭發:“晚點和你說。”
杜歡依沒再說什么,眼底有些蒼涼:“你們是怎么找到她的?”
“這孩子……是被我公司的員工害成這樣的。”
“什么!?”杜歡依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公司的員工’,問,“你要報警嗎?”
秦閻漠點頭:“不過不是現在,他們背后有很大的產業鏈,我要揪出幕后黑手才能報警。”
杜歡依知道他是為了大局,但心里還是有些難受:“好吧,你要快點哦。”
秦閻漠笑著揉揉她的腦袋,把原本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弄得有些凌亂:“快去吧,把她弄好了。”
杜歡依好看的眉眼中露出些許青澀的意味,凌亂的發絲都透著些可愛的意味:“好。”
她在微弱的黃色燈光下被暈染的減去了幾分艷麗,五官都柔和了不少,嘴角帶笑的回到了屋內。
“秦先生和你說了什么?”
“他讓我快點把這個孩子洗干凈。”杜歡依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我們快點吧。”
“嗯。”安娜輕聲回道,小心的用水把女孩的頭發沖干凈,“小姐,你說她多大啊?”
杜歡依仔細端詳了她細膩的肌膚,一點瑕疵都沒有,哪怕用最貴的護膚品也不能達到的效果。
“應該還很小吧。”杜歡依輕聲回道,眉頭已經蹙起了,“好像未成年。”
安娜低低的‘嗯’了一聲,往手心擠了很多洗發露,對女孩說:“閉上眼睛。”
女孩雖然有些傻乎乎,但還聽得懂話,乖巧的閉上了眼睛,任由安娜對她的頭發各種揉搓。
杜歡依蹲在一邊傻呆呆的看著,腦子里天馬行空的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安娜,你說她的病治得好嗎?”
“應該可以,”安娜不太確定的回道,“按照秦先生的人脈……會有很厲害的醫生來給她治病的吧?”
“蔣嘉鋒……”杜歡依愣了一下,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名字。
“誰?”
“啊?”杜歡依回神之后,眼底出現了一絲迷茫,“沒事,只是頭有些暈。”
安娜面上假裝沒事,心里卻悄悄把她的反應記在了心底。
“暈就休息一下吧,這里有我。”
杜歡依乖乖點頭,走出浴室,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看著四四方方的小臥室有些恍惚。
這個孩子之前就被囚禁在這片狹小的天地嗎?
她每天到底遭受了什么樣的非人虐待?
杜歡依不敢細想,拿出手機漫無目的的翻著,腦子里卻記住了剛才一閃而過的名字。
蔣嘉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