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常歡島。
“師公師公~”
陽光下,一亭亭玉立的少女,滿臉歡笑,身姿輕盈的追著一只飛蛾。
飛蛾停留在一棵大樹上,樹底下站著那名少女,正是年滿十五的虞好。
虞好完美結合了顧昔寒和虞未生的優良,就那張美絕人寰的天仙美貌,若是第一次見絕對讓人魔怔。
“師公師公,好兒想爹爹和娘親了,不如您老叫他們回來好不好嘛?”
虞好那雙靈動的眸子閃爍著光華,宛如經天工之手琢磨后的琉璃石,比世間所有寶石貴玉都要美妙。
飛蛾拍拍翅膀,樹上葉子搖曳著。
“哼,連師公都不疼好兒了。”
爹娘說好的每年正月初一回來,可如今都正月初五了,足足遲了四天!
這時,由遠而近過來兩人,只見姜眾堯推著坐輪椅上的沈撫安。
虞好趕緊跑過去撲向那二人,飛蛾也拍著翅膀過過去,落在虞好的肩膀上。
“義爹~義舅~”
她抱著沈撫安的胳膊,沈撫安一臉關愛表情,伸手輕輕摸著她的腦袋。
八年過去了,虞好長得越來越像顧昔寒,可唯獨那雙黝黑的眸子,像極了深藏在心底的女子。
姜眾堯表情也是慈愛,但聲音帶點嚴肅問“今天習劍了沒?”
虞好僵了僵身子,慢慢松開沈撫安,然后乖巧的站好,回答“還沒!
“偷懶多罰兩套劍法!
“。?”
“現在就習!”
姜眾堯板著面容,忍住不能心軟,就見虞好耷拉著腦袋,磨磨蹭蹭的拿起靈劍,余光看了眼肩上的飛蛾。
只見飛蛾飛到姜眾堯面前,姜眾堯神色立馬變得尊敬,沒一會兒,他才改了話語,對虞好說“咳...先習著一套,下次再偷懶再罰。”
原本懨懨的虞好,頓時興高采烈,一張美麗的小臉堆滿笑容,然后乖乖專注的習著劍法。
夜色水涼,月兒高掛。
虞府某個不起眼的外墻,那里有個不大的狗洞。
“呼,出來了!嘿,既然爹娘不回來,好兒只能找你們了!”
從小就生活在常歡島里,說不好奇外面的世道,那是假話。
找爹娘之余還能順便游山玩水。
挽起大大的包袱,藏好懷中航海圖,舉起手中懷恩劍,雄糾糾氣昂昂的出發了!
*
七天后,修靈西陸,曲陵州界。
一名清瘦少年踏入曲陵邊界,只見少年皮膚白嫩,人中處有兩撇小胡子,身穿不合身的青衣,看上去不倫不類的。
這正是女扮男裝的虞好。
義爹說過世道人心難測,要小心提防才好,所以稍微偽裝一下自己。
“這是哪兒呀?”
她撩一下耳邊不羈的青絲,拿出九州地圖認真研究。
片刻,手指放在牛皮紙的左下角,呢喃道“曲陵?”
閃一閃神,不就是金道觀所在之地么?
爹爹娘親年少時求學過的地方,師公做道長的地方喲~
眼睛劃過靈動的狡黠,決定去金道觀看看,嘿!
只可惜,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找到正確的路,她從小方向感就極差,現在還是到陌生的地方。
環顧一周,發現自己不知道走進什么森林之地了,這里綠野環繞,灌木叢中,哪哪兒都感覺很像。
本想御劍出去,可是想了想,不太合規矩。
“靠自己!”
不能給爹爹娘親丟臉!
剛走了兩步,旁邊叢林竄出一只老虎,兇猛嚎叫的撲向自己,她正要拔劍砍入時,一條繩索從天而降,套住了老虎的脖子,向后一拽,老虎哀嚎一聲,不停在掙扎。
‘唰’
一道凌厲劍氣揮來,老虎中了劍招倒地不懂,全身抽搐的化成煙裊,是一只成祟沒多久的邪祟。
老虎脖子的繩索飛走,只見另一端站著一名少年,他光著膀子露出結實的古銅色皮膚,一雙茶色的異瞳就像日光下的龍井茶,里面毫無波瀾顯得無比涼薄無情,刀削般的輪廓線條像極了鋒利尖刃,期間毫無多余贅肉延伸到喉結。
少年斜視一眼那邊傻眼的怪人,一身松垮不合身的裝扮。
僅僅一瞬,又將視線收回,手上靈劍利索插回劍鞘。
“相思劍,名字不錯!
虞好見他轉身就要走,不自覺也跟了上去,聲音剛好能傳到他耳邊。
少年停了停腳步,見那怪人跟上來,眼神滿帶警告的看著她。
她摸著自己的小胡子,笑著問“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怪人!
少年不理她,扭頭繼續走。
“哎你別走太快,等等我!焙貌蝗菀着錾蟼人,這不得趕緊跟上去。
她跟著少年的身后,穿過層層叢林,忽然眼前豁然開朗,面前有一間小木屋,門前擺放一張琴,小木屋前有一塊菜地,菜地旁邊正好有溪水,讓人覺得舒心雅致。
虞好被眼前的溫馨舒雅給迷住了,忍不住邁出腳步想走上去。
少年拔劍攔截在她面前,只要再近半分就割喉。
“小哥別沖動,我沒惡意的~”她笑嘻嘻,一雙笑眼閃閃發亮,讓少年暗暗失了神。
好明亮的眼睛,有點熟悉的感覺......
“這里不歡迎你,趕緊離開。”少年催促道。
“別嘛,瞧這天色也暗,不如請在下吃頓飯?”
“......”厚顏無恥。
‘吱’
門被推開的聲音。
屋子里走出一道纖細的身影,女子模樣秀麗清新脫俗,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眸子,只可惜這雙眸子少了點生動。
虞好看見那名女子后,渾身一顫,也不顧喉嚨前的靈劍,猛然沖向那名黑衣女子。
少年見她不管不顧的向前,瞬間收回自己的靈劍,可還是劃破了她皮膚,劍上點綴著一絲絲血跡。
隨即又反應過來,趕緊躍過去攔截,一手推向她的左肩,只見怪人終于停步,但眼神渴望的看向身后。
他皺眉斥道“再如此失禮,別怪我出手了!
掃一眼怪人的脖子,上面的血跡已干涸,只是這人脖子這樣纖細,皮膚也是這樣的光滑。
“娘親——!”
虞好思念的目光越發洶涌,忍不住大叫一聲,聲音似乎有些變化,沒有一開始的低沉了。
少年怔住了,一時沒看穩,眼前人就越了過去,直接抱住身后女子的腰。
“輕浮之徒!受死!”少年亮起靈劍就刺去。
虞好抱住女子之后,發現女子的氣息是陌生的,明明相同的面容與衣著,但已經知道此娘非彼娘。
突然感覺身后凌厲的劍氣,她狼狽的往旁邊一躲,胸前衣物被劍所劃破,露出雪白的肌膚和一角的肚兜兒。
然后那劍莫名拐了個方向,硬生生的往旁邊刺空了。
少年頓時背過身子去,耳根瞬間燙得發紅,只是本身古銅色皮膚,完全看不出他的異樣。
虞好并沒有深究他這個舉動,又扭頭去觀察旁邊那女子,為何這人跟娘親長得一模一樣?
她眼睛半瞇了一下,一股黑氣劃過瞳孔。
原來如此——
這時少年快步跑回屋子,很快又從屋子跑出來,手里拿著一件黑色外衣,扭過頭將衣服丟給了她,道“穿上!
她先是愣一愣,后知后覺胸前暴露,趕緊將衣服套身上。
那他不得知道自己是女子咯?
她撕下自己的兩撇小胡子,再將擋臉的青絲都撩起來,一張雪白如玉,明媚絕美的面容呈現,少年茶色的眸子一縮,有什么刺進了心房。
就在這時,后方傳來腳步聲,低沉聲音響起“念兒回來了?”
虞好頓時回頭一看,見到一個俊美大叔,眼角有些許歲月的痕跡,他的眼神略帶滄桑,看上去是個有故事的人。
“你......”
蘇恩適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更年少更秀氣的臉龐。
“義父。”蘇念兩步上前作揖,看似無意的擋了擋虞好,深知蘇恩適喜靜,不讓外人靠近方圓百里。
蘇恩適的嘴角隱隱抖動,走過去抬手示意蘇念退開,蘇念只好低頭往旁邊一站,抿著自己的唇有些忐忑,具體忐忑些什么不得知。
“先生!
‘虞未生’表情有些木訥的走來。
蘇恩適揮起袖子,‘虞未生’化成輕煙散開,一簇青絲飛入他手里,被他溫柔放進懷中。
果然是幻身術!
虞好眼底劃過了解,看來那簇是娘親的青絲,莫非眼前人是娘親故識?
“你叫什么名字!碧K恩適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
“我叫虞好,字僅一,請問您是認識我娘親嗎?”
蘇恩適早猜出八九分了,但當小姑娘說出名字時,他還是下意識的握住拳頭。
“你母親是未生啊......”他喊出這個名字時,連心都扯得生痛,還以為這么多年過去,心早已不再痛了。
虞好聽他熟諗喊未生兩字,估計是娘親的好朋友了。
“叔叔你好!奔热皇情L輩,那得深深鞠躬了。
“今年幾歲了!庇莺脛倧澫戮瞎吐牭筋^頂問話,她趕緊抬頭站直了,回答“剛好十五!
蘇恩適算算時間,原來當年她身殞前,就已經生下孩子了。
原來那時候的癡情執著,現在看來都是那么的可笑。
“僅一...好啊,僅一...”
僅一,僅此唯一。
“阿好,留下來吃飯吧。”蘇恩適說完就轉身走進屋子。
身后蘇念正要跟上去,被一條手臂攔住,轉眼就見虞好笑嘻嘻問“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看,第一次見有茶色的眼睛。
蘇念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蘇錦卿!
虞好眼睛轉了轉,俏皮道“看你應該比我大,那我叫你念小哥吧!”
記得蘇叔叔是這么喊他念兒的。
他只是沉默的走進屋子,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哎哎,念小哥等等我。”
......
后來,虞好就在這里待了三天,除了第一天看見那個幻身術,后來都不再看見了。
琴聲悠揚,婉轉動人,她尋著琴聲來到屋子的后面,原來后面有個小湖泊,這里風光大好景色怡人。
蘇恩適無比悠閑的彈著琴,他定定看著前方湖泊,失神的眸子像在想什么。
一曲終,虞好趕緊鼓掌,惹來蘇恩適回頭。
“都沒發現阿好來了。”蘇恩適一見虞好,臉上的笑容就多了,忽視與顧昔寒如出一轍的模樣,小姑娘還是很稱他心水的。
“蘇叔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虞好來到他旁邊,搬來一個石頭坐著。
“問吧。”他點頭。
“我娘親的幻身術...?”那一簇青絲就是媒介。
蘇恩適不奇怪她會問這個,溫和道“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了,留一個念想罷了。”
看著青澀稚氣的少女,透過她想起了與虞未生相識的點滴。
虞好點點頭,從他眼神中能看到熟悉的情愫,就像爹爹看著娘親時的一樣。
這個蘇叔叔一定是娘親的愛慕者!
“阿好是出來歷練的?”他問。
見她如此裝扮,包袱都是男裝。
她搖搖頭,有些委屈道“出來找爹娘的,他們好久沒回家了。”
蘇恩適覺得很驚訝,虞好繼續道“娘親喜歡游山玩水,爹爹就陪著娘親,他們長年在外面,每年回來一次常歡島,爹爹只聽我娘親的,上哪兒都黏在一起,我這個女兒就是個外人!”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可憐。
蘇恩適不禁說了一句“他們感情好!
雖然虞好有控訴的意思,可在他聽來,都是幸福溫馨。
......
當晚,蘇念打了兩只野雞一只兔子和一條魚,他很會燒菜做飯,虞好夸了他好幾次,每次他都不說話,但表情卻不自覺柔軟了。
“念兒,為父已讓蘇家主給青昆門送去推薦信,你拿好這枚碧色玉鎖,這是蘇氏的特色腰佩,到青昆門的時候亮出便可!
蘇恩適遞去腰佩,蘇念雙手接過,點頭道“謝義父。”
虞好好奇問“什么是青昆門?念小哥要去嗎?”
蘇恩適面對虞好時,表情是柔和的,與面對蘇念時不同,那是嚴厲的。
“青昆門如今居于金道觀之上,成為當今最有名望的門派,蘇念要去那里拜師學藝!
七年前隨著金道觀的丑聞傳出,位居第二的青昆門就追趕上來了,后來更是換了一位新掌門,這位新掌門天賦和修為都是極好的,一下子將青昆門的地位帶上首位。
虞好想了想,舉手道“我也要去青昆門~”
蘇念不禁轉眸看她,她的小臉總是那么生動多表情。
“你也去?”蘇恩適看出她修為不錯,同齡人當中更是尖子,且父母還是那兩人,什么術法劍道學不到?
“對,我要跟念小哥一起去,嘿!”
蘇念是她出來第一個認識的朋友,不舍得就這樣分開了。
可蘇念聽了這句,心跳慢了半拍。
蘇恩適打量興奮的虞好,和低頭垂眸的蘇念,忽然笑著說“好。那念兒一定要照顧妥阿好,知道嗎?”
“是,義父!碧K念鄭重點頭,蘇恩適的話他奉若神旨,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
兩天后,虞好和蘇念出發青昆門。
蘇恩適當時撫了一曲送別,他拿出懷里的那簇青絲,目光柔和又懷念,如同給蘇念配的靈劍——相思。
這簇青絲就是當年他第二個要求,至于第一個要求...現在想想還真幼稚啊。
煙裊升起,女子的身影出現,她語氣木訥道“先生。”
一人彈琴,一人傾聽,此生日子遙遙......
。}外話------
4月30日結文,倒數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