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車的車門是敞開的，祝羽默仔細一看，只見車門上有一條新鮮的口子，像是被利器切開。

她臉色微微一變：“這是那個人劃開的？”

黑臉史局點了點頭：“嗯。”

一般的刀具，根據(jù)不同的材質(zhì)，都有相應的硬度，比它硬度低的物體，會被它切開，而比它硬度高的物體，則切不開，這是一個基本的常識。

汽車門是金屬制的，雖然它的硬度不是極高，但是比一般的金屬絕對要高出一些，所以即使對方刀具的硬度十分高，但要切開車門，必定需要極大的力量。

仔細一看，祝羽默不禁暗暗抽了口冷氣。從這個口子的形狀來看，十分流暢，就像是刀切在豆腐上一樣，筆直沒有彎曲，這就說明對方的刀具硬度極高，而且力量極大，所以十分輕松就把車門切開了，并且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這才能形成如此筆直的切口。

“黑臉叔，這個人到底是誰，不會是沖著咱們祝家來的吧？”祝羽默雖然自恃武功高絕，但是像這樣的對手，還是讓她感覺有些可怕。

黑臉史局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敢確定，可是水騾子跟我們是對頭，對方既然出手傷了他們，應該不是沖著我們來的，興許是董大炮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請的高手。”

任何人都不想遇到強大的對手，祝羽默也是一樣，她稍稍寬心，不過還是十分疑惑。因為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而且相互之間又隱約相互糾纏，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這時，王大明跟柳冰燕走了過來，問道：“祝醫(yī)生，事情弄清楚了嗎？”

祝羽默搖了搖頭：“暫時還不清楚，這得等黑臉叔問出水騾子的口供才行。”

黑臉史局以前曾跟王大明打過交道，就是上次柳冰燕她們被昆麻子綁架，王大明主動請纓，跟黑臉史局一起追蹤，最后在關鍵時刻，將二女救了下來。所以他對王大明的印象極深，而且感覺挺好。

“王總，原來你們也過來了啊。”史局笑著伸出手來。

王大明跟他用力握了握，說道：“史局，這次又麻煩你了。”

“哎，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嘛。”黑臉史局跟著又聲音一低：“再說羽默開了口，我不來也不行，不然這小丫頭不知又要搞什么鬼，我可不想著她的道兒。”說完便哈哈一笑。

王大明也跟著笑了笑。

這時，黑臉史局又湊上前來，小聲道：“王總，你跟柳姑娘是什么關系啊？”

王大明聞言一愣，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但還是回道：“我們是生意上的合伙，也是朋友。”

“男女朋友？”黑臉史局有點八卦地追問。

王大明心里覺得奇怪，但趕緊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把她當妹妹看待。”

“哦，原來是這樣啊。”黑臉史局的臉上突然浮現(xiàn)出笑意，看了看旁邊的祝羽默，又小聲道：“王總，你覺得我這師侄女為人怎么樣？”

“很不錯啊，仗義，而且很善良。”

黑臉史局怪笑兩聲：“仗義這一點倒是不錯，但至于善良嘛，這個我可不認可，但心眼不壞倒是真的。”

“你們兩個在那里鬼鬼崇崇說什么呢？”祝羽默的聲音響起。

黑臉史局立即怪笑停止，一本正經(jīng)地道：“當然是在商量案情。”然后就止住話題，轉(zhuǎn)身開始安排法醫(yī)檢查尸體。

現(xiàn)場實在太血腥，柳冰燕有些不太適應。雖然她也曾見過一些江湖事，但是像這種駭人的兇殺現(xiàn)場，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反正這里的黑臉史局，祝羽默也不用多管，于是待了一會兒，就帶著柳冰燕離開了。

黑臉史局等他們都走了，這才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拿出電話，拔了出去。

電話響了十幾聲，那頭才有人接通。

黑臉史局嘿嘿道：“老康啊，你是不是正在跟嫂子做熱身運動呢，這半天才接電話。”

“你個老小子，年紀都一大把了，還這么不正經(jīng)，以我跟你一樣啊。”

“我可沒法跟你比，想當年……”

“行了行了，別想當年了，這么晚打電話來，你小子一定有事，趕緊說吧。”

到底是徒兄弟，誰有幾斤幾兩，大家都心中有數(shù)。

黑臉史局語氣一變：“老康，出大事兒了，剛才在萬花胡同，死了十五個人。”

“什么？”康局原本是躺在床上的，一聽到死了十五個人，立即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十五個人，全都死了？！”

這可是重大兇殺案件，無論最終能否破案，但是已經(jīng)說明G市治安嚴重不穩(wěn)定，他這個市局副局長是要負主要責任的。

“嗯，但都是水路董大炮的人。”

“董大炮？”

“對，還有一個沒死的，你也認識，是水騾子。”

“他交待了嗎，是什么人干的？”

“沒有，這小子死活不說，非要見到婁局才開口。”

“咦，這是幾個意思？”

“對啊，我就是拿不準，所以找你商量一下。”黑臉史局雖然看著像張飛，但是卻十分精明，他一聽水騾子要見婁局，就知道這里面有鬼。

“老康，我剛才說讓他見你，這小子都不干，非見婁局，你說這事兒會不會是咱們祝家干的啊？”

老康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這不可能，師傅他老人家從來不管江湖事，更不會做這種事情了，一定另有原因。”

“我也知道啊，但還是放心不下，要不你問問。”

“好，我馬上就問，你等我一下。”

老康跟著便跟祝羽默的老爸打了個電話，又跟祝老爺子親自聯(lián)系了一下，確定之后，這才給黑臉史局回了話。

“老史，放心去查，這事跟祝家人無關。”既然跟祝家無關，老康頓時變得殺氣騰騰：“他馬的，敢在老子的地頭上整事兒，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明天我就給婁局通個氣，成立專案組，一查到底！”

“那水騾子要見婁局的事情，就不攔著了。”

“不攔，你馬上給婁局打電話，把這事兒說明，我也馬上去局里。”

死了十五個人，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大案要案，并且根據(jù)相關規(guī)定，死亡人數(shù)達到這個數(shù)字，就必須上報省廳，非破不可，否則相關人員都會受到處罰。

這一夜，G市警方可就熱鬧了，就連各派出所的人都緊急召集起來，然后大街小巷布控，封鎖各交通要道，又對每一家酒店賓館進行逐一檢查．．．．．．

而婁局接到黑臉史局的電話之后，立即命令將人帶到市局，由他親自出面審問。

水騾子以前是混水跑的，岸上的警察管不到他，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婁局，心里難免有些緊張。不過他知道，自己要想活命，就非得見到這位G市最高級別的警官。

婁局的個子不是很高，但是非常結(jié)實，都已經(jīng)到五十歲的人，但全身的肌肉沒有一點松懈，跟二三歲的小伙子差不多。

走時審訊室，婁局看了水騾子一眼，然后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都出去吧。”

所有人都離開了，婁局道：“水騾子，我就是婁定元，你有什么話，可以說了。”

水騾子兩眼發(fā)光，但還是小心地四下看了看：“監(jiān)聽器也關了嗎？”

婁局把桌子猛地一拍，厲聲喝道：“你給我放老實點，警方做事，不用你教！”

水騾子嚇得一抖，但趕緊道：“婁局，您千萬別生氣，我實在是擔心事情泄露出去，我這小命保不住，所以不得不這樣，您就大人大量，按我的要求做吧。”

婁局剛才只是虛張聲勢，看對方的態(tài)度而已，此時一見，知道一定有事兒，并且是大事兒，于是點了點頭，沖著監(jiān)控頭道：“把所有機器都關了，五分鐘后打開。”

過了快一分鐘，水騾子終于開口了，但是聲音不大：“婁局，今天晚上殺人的是祝家人。”

婁局聞言一驚，但卻不動聲色地道：“你有證據(jù)嗎？”

“我我，我們今天本來是想對祝家大小姐下手的，可是突然就被人殺了，這事兒難道不是祝家人干的嗎？”

“這么說，你是沒有證據(jù)了？”

“我我，我我……”水騾子只是一個砍砍殺殺的幫派分子，而這件事情的復雜程度遠遠超過他的想像，所以他根本說不出什么，只是認定殺他兄弟的人，一定就是祝家的人。

婁局也沒有再多問什么，因為沒有證據(jù)的事情，誰都不能亂說。雖然他一直認為副局長康有生權(quán)勢過大，早就想抑制一下，可是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他絕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他的局面會更難。

原來，婁局是從外地空降過來的，而康有生這個副局長是G市祝家的人，是真真正正的地頭蛇。雖然職位比婁局要低一級，但是權(quán)勢卻遠遠超過了他。

如果婁局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他必定會好好利用康有生的這個優(yōu)勢，為本地的治安工作做出更多的貢獻，可是此人偏偏心胸狹窄，最見不得下屬的權(quán)勢超過自己，所以從一上任，就把康有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因為祝家的勢力在G市根深蒂因，康有生的師兄弟要么在本市政府部門擔任要職，要么就是在江湖中有極高的地位，所以他就是想動康有生，但卻不敢亂來，除非是抓到鐵證如山，否則他只能隱忍為上。

現(xiàn)在聽水騾子說今晚的殺人案與祝家人有關，婁局的心里當然十分高興，但是因為沒有實證，所以他還是不能輕舉妄動。

不過，這并不代表什么都做不了。

婁局知道，既然這件案子跟祝家人有關，那么就一定不能讓康有生或史黑臉介入到案子中來。他再一想，不但這兩個人不能介入，G市其他警官也不能，因為祝家勢力太大，無論哪個警官查辦此案，祝家人都一定能與之溝通。

想來想去，婁局決定迅速上報此案，并且請求省廳成立專案組偵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