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仔細(xì)看，果然是佟寶珠。就見她頭發(fā)凌亂，蜷縮在角落里，角落的亂干草上鋪了一條軍用被，她的囚衣破爛不堪扔在地上，沾滿了血污。佟寶珠只穿了一件寬大的粗布衣服，雙腿露在外面，腳上帶著腳銬。
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門外有人，嘩啦嘩啦挪動著雙腳走到墻角邊的馬桶解手，然后，玉鹿就發(fā)現(xiàn)她也沒有穿內(nèi)褲，渾身上下就一件寬大的男式的對襟長衫。
她腿上，胳膊上，甚至是屁股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紅一塊的……是受刑了還是被獄卒欺負(fù)的？
玉鹿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走了。說不出是解恨還是悵然。又往男監(jiān)找了找，沒有看到大暑，小頭頭就過來提醒她：“夫人，該走了，特派員知道了，還不砸了我的飯碗啊。”
“特派員都來干什么？”她問。
小頭頭笑得神秘：“審犯人啊，這方除了犯人也沒有別的了。”
“審555號那個女犯人？”玉鹿問。
小頭頭沒回答，只是笑得更邪乎了。玉鹿又給了他一塊大洋，“給我盯著點(diǎn)特派員，有什么風(fēng)吹躁動告訴我，有賞哦。”
做戲要做的足，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這里別有用心，方便以后常來。
玉鹿出了察北監(jiān)獄，一路走著，因?yàn)榈乩憝h(huán)境不熟，鏡走迷路了。轉(zhuǎn)了半天終于走上正街，在路邊看到一個賣熏香的鋪?zhàn)樱唾I了一盒，順便打聽一下去察北府的路怎么走。
老板聽她是外地口音，熱情地指了路，還贈送她一盒做香囊用的香料。
回到官邸，已經(jīng)很晚了，小桃跑出來迎接：“夫人，您去哪里了，可急死我了。”
玉鹿把熏香和香料遞給小桃：“我去買熏香了，房間里久閉著，有味道，趕快去點(diǎn)上吧。”
“我聽說特派員回來了。”小桃說。
“哦，那我過去他房間看看，很久沒出來了，透透氣，看看月色。”玉鹿說著就往子衿平日居家辦公的地方去了。
月光很美，像是罩著天青色紗帳的燭火，輕薄如煙，風(fēng)吹過樹葉，漱漱的響，玉鹿慢慢的走，然后遠(yuǎn)遠(yuǎn)的在子衿辦公的窗下站著，他似乎剛剛從軍營回來，并沒有睡下，燈光那般亮，晃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修長的，挺拔的，辦公房里還有別人，他們似乎在商量討論著什么，起風(fēng)了，聲音太模糊，她聽不到。
心里突然間那安寧踏實(shí)，就像晚歸的游子看到家中留著的一盞橘黃的燈光，像清晨起來聽到窗外啁啾婉轉(zhuǎn)的鳥兒，像晴和的天空里飄著棉花糖一樣的云朵，沒有憂傷沒有猜忌沒有紛爭，那份心頭上的靜謐恬淡。
很久很久，她都搞不清自己對子衿的感情，最初來到這里的時候，她因?yàn)樯鷼馐捾娏液唾氈椋皇切难坌∪莶幌履莻�女人，而是那個女人處處緊逼迫害自己，將自己趕盡殺絕。
來到察北這些日子，與子衿朝夕相處，自從夜雨闖進(jìn)沙匪老窩把子衿救了出來，她的一顆心卷了進(jìn)了他的漩渦，于是，有憂愁、有憤怒、有怨恨、有恩惠、有感激，越來越多的情緒將她拉進(jìn)了這個世界，血肉漸漸生成，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的看著了。
風(fēng)吹過她的發(fā)絲，絲絲縷縷的飄在耳際，百褶裙被吹動水樣的擺動。她感覺有點(diǎn)冷，轉(zhuǎn)身想離開，畢竟，他在忙，自己還是回去吧，也沒有別的想法，知道他安好就行。
辦公房的門被打開，有人陸續(xù)走了出來，第一個出來的是小滿，他眼尖，一眼就看到站在胡楊樹下的玉鹿，大聲叫了聲：“小嫂子？”
房里子衿聽了，連忙從屋里跑出來，見了她頓時皺眉道：“怎么一個人在那站著？不知道自己身上帶著病嗎？”說著越過小滿，嫌棄他擋路似的一把扯開他，徑直來到玉鹿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
玉鹿笑著任子衿牽住她的手，男人臉色很難看的瞪著她，將她的手?jǐn)n在手心握緊，怨道：“這樣涼，你來了多久？”
“只是一會兒罷了。”她淡笑了一下。
子衿雙臂緊摟著她，歉意地說：“我才回來交代一下下一步的任務(wù)，本打算不驚動你，我去看你呢，你就過來了？”
“我……好多天沒看到你了。”她小聲說。
“想我了是不是？”他心頭跳躍著激動的火花，一把抱起她向她房中走去，她順勢依偎著他，任他抱著回到房間。
剛一進(jìn)屋，溫暖的香氣突然撲面而來，玉鹿抽了抽鼻子，喃喃道：“沒想到這香還挺好聞。”
子衿嗅了嗅卻陡然面色大變，連忙將玉鹿推到門口，拿起一壺茶水就倒進(jìn)了香薰?fàn)t里，嘶嘶的白氣頓時冒了出來，又手忙腳亂的打開窗子。
玉鹿皺眉道：“子衿，你干什么呢？”
子衿拍了拍手走出來，輕聲說道：“這屋不能呆了，去我那里吧。”說著，拉著她就去了他自己的臥房。
子衿的寢房里沒有熏香，一絲雜味也沒有，他本是個有潔癖的人，再加上平日里連韭菜大蔥這樣有刺激味兒的菜都不吃，所以整個房間清清爽爽，潔凈的很。
玉鹿仍舊覺得奇怪，不解的上前問道：“子衿，我房間怎么了？難道有劇毒？”
“你房間點(diǎn)熏香干什么？”他板著面孔問，很不高興的問，“誰讓你點(diǎn)的那東西？”
“我自己買的呀，我下午看天氣暖和，房間里又太悶，時間長了有怪味，我就買了熏香，點(diǎn)上去去怪味嘛，怎么啦？”玉鹿不以為然。
“我聞著那熏香里有麝香的成分。”子衿問，“你是故意買這個的？”
“嗯。”玉鹿點(diǎn)頭，“這個香很好聞啊。”
“葵花，你知不知道，麝香女人是不能聞的，聞多了就不能受孕了。”他說的語氣深重，“你不打算給我生個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