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什么,”霜降恍惚的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若是有朝一日,子衿恢復了記憶,不把你當成葵花了,他愛上了別的女人,你可以來我這混飯吃。”
玉鹿一笑,說道:“好,我也希望他盡快好起來”她伸出手來,比劃一個飛翔的動作:“到那時候,我就打開玉籠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了,海闊天空,嫁給自由了。”
霜降乍舌,拍著雙手叫好:“好,好一個打開玉籠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他終于從這句話里看到她內心的囚困,仿佛囹圄一般不自由的身體里,長著一顆渴望自由的心。
“我走啦!”
“快走快走!再不走你家師兄該哭著要吃奶了。”
玉鹿一笑,然后拍了拍霜降,邁進高高的門檻。
“鹿鹿!凡事多長個心眼,不可輕易相信別人!”
少婦慢慢抬起袖管,揮舞著手臂大喊道:“少羅嗦啦!”
“干巴鹿鹿,多吃肉,身材太瘦了,讓人沒欲.望!”他大聲喊,驚動了樹上的幾只倦鳥,撲啦啦的扇著翅膀盤桓而起。太陽終于落入了地平線,女子的身影漸漸遠去,向著深深院落那掛著燈籠的寢房而去。
蹲在百貨大樓底下的衛隊們急忙站了起來,看著他們的督軍,一身戎裝孤傲的跳上馬背,隔著一條寬寬的街,可是卻仍舊可以感覺的到督軍身上清冷的氣質,好像一柄出了鞘的寶劍一樣。
“小白臉老男人,命倒是挺好。”霜降小心眼的低低嘟囔著,然后忿忿的轉過身,深深的吸氣,晚風吹過他額前的碎發,寬大的軍大氅隨風而舞,像是展開的蝙蝠。
“鹿鹿,希望你選了一個適合你的人。”霜降低語一聲,一鞭抽在馬股上,再也不回頭看上一眼,一馬當先的絕塵而去。
銅頭等人嚇了一跳,急忙收起地上的銀子,追在后面奔跑。
“督軍!等一會啊!”
“督軍為什么一個人跑啦?還跑的那么快?”
銅頭罵道:“真蠢!沒看到那個女人不要督軍了嗎?不跑在這里丟人現眼嗎?”
“啊?對啊!大家保護督軍啊!”
“看著點,督軍別自尋短見啊!”
向來愛開車不愛騎馬的督軍,今天突然騎馬到了鹿車共挽茶樓,回去的時候大受打擊,據說回到督軍府,下馬的時候,摔了一跤,三天沒見人。
……
玉鹿站在子衿的房門口,呆愣半天,終于抬手輕輕推開房門。子衿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衫,墨眉入鬢,微微皺著,面色很難看,躺在床上,斜著眼睛望著門口的方向,看到玉鹿推門進來,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你怎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玉鹿頓時大囧,面龐一紅,裝傻道:“啊?沒有啊,我剛剛才來的。”
想蒙混過關?
“我早就看到你的影子了,只是我動彈不得,就這樣偏著頭斜著眼望著你,葵花,可是有什么事?”
玉鹿一愣,隨即呵呵笑了,這么些年,嘴皮子比原來利落多了:“沒有,沒有,我就是怕你睡了,猶豫著要不要進來。”
可惜子衿哪里是那么好混弄的,他不高興地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對著墻壁憂傷的說道:“把你在外面和霜降暢聊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不論大小,事無巨細,不許隱瞞。”
“啊?”玉鹿頓時心虛,急忙看向子衿,說道:“我和霜降說話你怎么知道?隔著三重的院落呢。”
“我原本是想打發趙媽給你去醫院送飯,可是趙媽走到門口看到你和霜降在大門外,就沒敢驚動你們,回來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和霜降暢聊不奇怪吧?說了什么?你們聊了這么久?”
“呵呵,說來話長啊。”玉鹿尷尬的一笑。
“沒關系,”子衿轉過頭來,溫和一笑,平淡溫和的調調里隱約有些看不透的狡猾,“漫漫長夜反正我也睡不著,我們一起秉燭夜談,有的是時間。”
“子衿,”玉鹿頓時垮了臉:“為什么要探聽我們的談話,這和以前的你不一樣吧?”
“是嗎?”太極推手式的風輕云淡:“那是因為我發現有人要跟我搶東西,貌似這東西還挺搶手,我再不看著點,很有可能血本無歸。”
“啊?是嗎?誰這么大膽敢跟你搶東西,太過分了!”玉鹿頓時義憤填膺的做無知狀。
“呵呵,你也這么覺得啊。”子衿呵呵一笑,然后嚴肅地點頭:“是的,太過分了,我守著一個小甜瓜這么些年,一直苦兮兮的長不大,終于經風經雨,長大了變舔了,怎能被別人摘了去?雖然這瓜個頭沒有西瓜大,甜度還有點欠佳,但是總歸是跟了我那么久。就算是個夜壺用久了也會產生感情的,我這個人又重情誼,他們這樣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欺人太甚?”
玉鹿面紅耳赤的大喊:“喂!子衿,你過分了啊,竟然拿我比做夜壺!”
“哈哈!”子衿胳臂一伸,一把將玉鹿攔腰擁住,用力向自己緊了緊,表情古怪的低聲喃喃說道:“誰敢跟我搶,我就敢跟他拼命。”
他的聲音很輕,呼吸靜靜的噴在玉鹿白皙的脖頸上,激的她的肌膚起了一層細小的顆粒。“你放心吧,沒人跟你搶,你的這顆小甜瓜始終知道她應該長在哪里。”
子衿仿佛很費力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臉色越來越難看。
“師兄,你怎么了?”她禁不住問。
子衿不悅:“你怎么總是記不住這件事情啊?我是你夫君,不是你師兄。”他寵溺的望著她,眼里都是溺愛。“因為和那個混蛋搶你,被他打得唄。即使是趴下了也決不能把你給他。”
玉鹿望著他,眼里見到了不一樣的子衿,不是安陽城里那個一開嗓亮相就能迷倒一片男女老少的傾城戲子,不是那個委身奉恩將軍輾轉不得志滿愁情子衿,不是沖出安陽城滿眼血紅滿心仇恨的要瘋了的男人。
此刻他是溫暖的,甚至是輕快的,好似多年前山貨行里那個含著笑吃著葵花剝瓜子仁的子衿又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