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房檐下聽產房里一聲接一聲的哭叫，丫鬟婆子進進出出，產婆和家庭醫生來了三四個。他望著臺階下那盆滴水觀音，默默祈禱，希望寶珠順利生下孩子。

老格格提前包好了紅包，無論生男生女，都是大喜事，她得給府里的人，人人有份。產婆和醫生分別包了大紅包。同樣，老格格也站在外面等，來回踱著步子。

產房里佟寶珠嬌弱的聲音傳了出來：“春桃，大帥回來了嘛？”

“夫人，大帥就在門外呢。”春桃說。

蕭軍烈聽見了，走到門邊，被老格格一把拉扯回來：“不許進去，產房不干凈，等生了抱出來你再看。”

蕭軍烈僵在臺階上，這時，里面哭喊的更是活不了一樣：“軍烈……啊——啊——”此起彼伏，整個沁園籠罩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

“夫人，夫人，您別喊叫了，省點勁，留著生孩子吧。”產婆說，“您越哭叫越沒力氣用在孩子身上，都浪費別處了。”

老格格皺眉，自己生兒子疼了兩天才生下來，也沒這般哭叫，真是活久見。

家庭醫生給開一副催生的中藥，令佟寶珠喝了，她竟然嫌苦，喝幾口就搖頭想吐。哭唧唧地叫著“軍烈——啊——我不要生了——”

蕭軍烈推進而入，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好，以后咱不生了，不生了……”

也許是見到了男人，佟寶珠生孩子充滿了動力，在醫生和產品的助推之下，很快就生了出來。

“哇——”嬰兒啼哭響亮。

佟寶珠滿臉是汗水和淚水，虛弱的問：“是兒子還是女兒？”

產婆看了看，沒說話，醫生檢查一遍，搖搖頭，誰也沒說話。只有嬰兒的哭聲特別響亮。

外面老格格也跑了進來：“我得的是孫子還是孫女？”不等聽到回答，已經沖到床邊，一看那個嬰兒，差點沒暈過去。

佟寶珠見眾人神色不明，又問了句：“怎么了？”

老夫人下令：“所有人都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老格格，蕭軍烈，佟寶珠，三人面面相覷，那個嬰兒……先天畸形，下肢沒有分開，像一尾魚，陰陽雙生殖器并列，而且這個孩子沒屁眼……。

蕭軍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大腦里突然回響起他第一次強取豪奪玉鹿時，她大聲罵他“蕭軍烈，你個烏龜王八蛋！你生孩會沒屁眼……”

她的詛咒靈驗了！？他竟笑了起來，明明是近親結婚，又給他吃了那種藥，孩子不畸形才怪呢。

他一句話也沒說，退出了產房。

佟寶珠生的孩子沒過兩天就死了，佟寶珠不肯喂乳，整天以淚洗面，就算她肯喂乳，那個孩子也活不久，因為先天無肛。

不久，楓林晚澡堂子里，便有一群滿清遺老遺少嗑著瓜子泡著身子，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大帥家生了美人魚。”

“啥美人魚？那是個沒屁眼的孩子啊，還是個雌雄同體，辨不清男女……”

“真的呀……嘖嘖嘖，活該，我聽說，佟夫人結婚第二天，就活活逼死了大帥的隨軍女人……聽說連剛出生的孩子都給扔護城河里了……”

“可不是，我還看見那天尸體從河里撈出來，大帥抱著那女人瘋了似的哭……”

“這是報應，我見過佟家的那個閨女，尖酸刻薄而且霸道，明明心里有一萬個狠毒的招數，可是面上還是一副懵懂無知的可憐相……就是再漂亮也擋不住臉上的橫絲肉……”

“聽說他爹就玩孌童，專門操男人的屁眼，這是現世報……”

幾天之內，不只是楓林晚浴池，其他的地方也傳的沸沸揚揚。老格格跑到廟里吃齋念佛，祈禱再生的孫子是個正常的健康的。

佟寶珠打殘了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她倆背后嘀咕的時候，被這位大少奶奶聽見了，依著她的脾氣非打死這倆嚼舌根的，正好被蕭軍烈趕上了大手一揮：“婆子去帥府做漿洗擦地的活，丫鬟大帥府留著侍候本帥。”

佟寶珠瞪圓了眼睛，半晌又哭了起來：“你欺負人。”

蕭軍烈一笑：“我是替你積德。”說完命人帶著被打的半死的兩個人離開沁園。佟寶珠追到大門口，“軍烈，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回去好好坐月子，你萬金之軀落了病根我跟舅舅沒法交代。”他開著車一溜煙似的走了。

從此，他再也沒回沁園，佟寶珠坐滿月子后，來大帥府被近侍攔在了大門外“我們大帥吩咐了，夫人不得入內。”

“為什么？”佟寶珠不服氣，直跺腳。

近侍不再搭理她，筆管條直的站成一排。

老格格倒是因為真的郁結成疾，病了兩回，蕭軍烈不得己回去在老格格的暖閣里坐了片刻。

老格格頭上敷著白手巾，說話有氣無力，“兒子，有空就回來住，和寶珠再生個孩子，我就算死了也看到孫子了。”

蕭軍烈抽了兩支煙，攆滅在煙灰缸里，抬頭看著老格格，平和地說：“老格格是想讓我再生個怪物，被傳得滿城皆知嗎？”

“你這什么話，第一回是個意外，再生一個總不會還那樣吧？”老格格說。

看在母親生病的份上，他沒有轉身就走，而是耐著性子說：“我今天就給您老科普一下醫學上的遺傳知識。人群中每個人約攜帶5~6種隱性遺傳病的致病基因。在非近親婚配時，由于夫婦兩人無血緣關系，因而不易形成隱性致病基因的患者。而在近親結婚時，夫婦兩人攜帶相同的隱性致病基因的可能性很大，生的孩子就會是個畸形或者病兒，”

“亂七八糟我聽不懂，你也別給我講這些個醫學上的東西，就說我啥時候能抱上孫子吧？”老格格晃晃悠悠坐了起來，捂著胸口直咳嗽，眼窩深陷，膚色暗淡。

蕭軍烈無奈地苦笑：“非得讓我和佟寶珠生孩子？萬一生出個精神分裂的、先天缺陷的、無腦兒、抽羊角風的……您抱著個這樣的孫子還不如抱著個布娃娃。”

“唉——”老格格長嘆，又改變策略說：“我幫你納幾房小妾吧。”

“兒子軍務繁忙，先告辭了，母親好好養病。”蕭軍烈急忙告辭，一聽老格格的話就腦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