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倒下去了，玉鹿雙手握著槍，哆嗦著，身體軟下去，第一次開槍，她只是跟蕭軍烈學了怎樣勾動扳機。

他許諾，出征回來就正式教她射擊，騎馬和開車。

玉鹿以為自己殺人了，嚇得魂不附體。正在這時，一名黑衣人過來，抱起她從側門的扶梯快速離開。

“你是誰？”玉鹿牙齒打顫地問。

黑衣人沉聲回道：“小姐莫怕，我是老爺派來保護小姐的。”

于這茫茫人世間，玉鹿第一次感覺到了被關懷的溫暖。還是爹爹好。

回道日租界，歐陽宇碩見玉鹿神情不對，非常關心地拉住女兒的手，“怎么這么憔悴，哭過？有什么委屈告訴爹爹。”

玉鹿再也忍不住，撲進爹爹懷里放聲痛哭：“師兄……子衿啊……他被死胖子……給，給殺死了……我，我把死胖子……打死了。”

安慰了半天，歐陽又去問了保鏢，這才知道再金剪子裁縫店發生的事情，那個奉恩將軍沒有死，只是肩膀受了點皮肉傷，已經回府去了。

聽說死胖子沒死，玉鹿這才放松，自己沒殺人。可是心中的憤恨陡然增高，像一面巨大的墻體，擋住了陽光，她心里的陰影越來越大越來越黑。

“女兒啊，早些休息，明天還要出嫁，做個美美的新娘子呢。”歐陽見女兒的房里已經過了午夜還在亮著燈，過來再次安慰。

“我睡不著，爹爹休息去吧。”玉鹿抬起通紅的眼睛，不知不覺又是滿滿的淚。對于子衿，她最終也沒明白自己的心，是愛情還是同情。也許是同病相連皆為戲子的那份手足般的卑微的赤誠，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女兒啊，明日就要成為蕭陌楊的人了，心里不能想著別的男人，就算他是你師兄，也要埋在心底。”歐陽嘆息一聲，“你娘留下的血玉蛋呢？交給爹爹吧，不要帶入蕭家，那是我和你娘的定情之物。”

玉鹿努力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想起子衿飄落的身體，那殷殷的鮮血，那慘白如紙的面容，那死不瞑目含淚的雙眼，心中無名的怨恨如何能消散？

“實話跟爹爹說，爹爹莫生氣，”玉鹿心下發狠，，“半個月前，蕭軍烈強行帶我去給他舅舅拜壽，娘親給我的血玉蛋在奉恩將軍府的西廂房走廊里丟失了。”

“怎么丟了？”歐陽一臉的失望和遺憾。

“那夜，我見子衿師兄在西廂房住，就想過去說幾句話，卻不料，遇見奉恩將軍，他與我發生沖突，一把將我甩出房門……我的玉蛋是裝在荷包里的，飛了出去，當時慌張，骨頭都要摔碎了……”

“回來之后就發現不見了。”玉鹿說著就要哭出聲來。

歐陽趕緊安慰：“女兒啊，別哭別哭，只要有地方，爹爹一定會找回來屬于咱家的東西。不過，血玉蛋丟了的事，不要跟蕭陌楊說，這是咱家的事，就算是枕邊人也莫提起。”

玉鹿點點頭，“爹爹也早點睡，娘親的遺物……都是女兒不好……”

“不要想太多，明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好好休息……”歐陽又安慰了一番，這才離開。

明天就要嫁人，玉鹿竟是激動不起來。心里像放了一塊冰，蕭陌楊論人品相貌家世背景，樣樣皆為人上人，可是她總是感覺他和自己隔著什么，說不清道不明。

第二天，玉鹿被打扮一新，送上花轎。心神恍惚的拜了堂送入洞房，她是那般冷情，熱鬧是他們的，喜慶是他們的，歡聲笑語舉杯祝賀都是他們的。她坐在床上，低頭看著紅色的嫁衣，越看越像子衿殷殷的血……

過了很久很久，蕭陌楊來了，在她面前站了一會兒，這才用撐桿挑了紅蓋頭。她抬頭望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今夜的他比任何時候都陌生，他的笑，他的眼，他的情……

“鹿兒，你真好看。”他偏著頭，仔細看她，仿佛看一副字畫，頻頻點頭。

“謝謝蕭少娶我之義。”她淡淡的回了一句，就像戲劇謝幕那般客氣。是啊，多謝你給我一個名分，不必再被誰看賤。

蕭陌楊拿了桌上的酒杯，倒了兩杯酒，端過來，遞給她一杯。

正這個時候，有敲門聲，接著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傳了進來。“姑爺，我家小姐請您過去呢。”

“我今夜不過去了，讓你家小姐早些安歇吧。”蕭陌楊答復一句。

那小丫鬟依舊不肯走，繼續說道：“姑爺，我家小姐還沒……掀蓋頭呢。請您過去一趟。”

玉鹿一愣，原本以為他是從那個富察小姐房間過來的，沒想到，他先來了自己的房間，因此，有些小感動。“少爺還是先去陪姐姐吧，姐姐是大家庭出身，不能失了禮數，冷落了她……”

“你總是懂事的讓人心疼。”蕭陌楊拍拍她的肩，“你越是這樣我越舍不得你今夜獨守空房。”

“我無妨。”她特別燦爛的給了他一個笑，這一笑，驚了他的眼眸，半天回不過神來。

“姑爺，小姐等您呢。”富察府小姐帶過來的陪嫁丫頭果然盡心盡力，大有請不動蕭陌楊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