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才知道，玉鹿已經悄悄離開了商務會所。

蕭陌楊急忙親自追了出去，果然在金豐路45號商務會所不遠的大街上，看到了玉鹿穿著藏藍色軍裝的身影。

蕭陌楊開車追上去，攔住她。有些生氣地說：“鹿兒，你怎么不辭而別？害我找你找不到。”

“舞也跳完了，玉鹿也沒有必要留在那里了。”玉鹿淡然地說。

“鹿兒跟我回去吧，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想見你，我今天安排你跳驚鴻舞，真的不是為了商業合作取悅誰，而是，那個想看驚鴻舞的人……相見你娘茯苓。”

玉鹿陡然一愣，娘親過世五年，像死只螞蟻一樣，從來無人提起。只有自己在月夜里孤單的憑吊哀傷。突然來了一個想見娘親的人，她不禁鼻子一酸，問了一句：“那人是誰？”

“見了你就知道了”他把她拉進車里，開回商務會所。第一件事不是去見歐陽先生，而是親手幫她換上高貴奢華的服飾，一切停當，這才牽著她的手去了會客室。

歐陽先生見到玉鹿，禁不住嘴角哆嗦著，眼里含滿淚水，一個熊抱，“女兒啊……”

玉鹿驚呆了，平白無故掉下一個爹爹，何況這個爹爹穿著考究，身后站著武士保鏢。

她矜持地推開歐陽的擁抱，后退一步，微微躬身：“這位先生，我并不認識您。”

歐陽收住哭聲，上下打量玉鹿，不停地說：“果然像，果然像，和你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一模一樣。”

玉鹿有點信了，信他是認識娘親的，因為自己和娘長得的確很像，只是自己比娘親身材高挑一些。“先生您認識我娘？”

歐陽看了看一旁的蕭陌楊，蕭陌楊是何等聰明的人物，“你們說說知心話，我還有事，先處理一下。”說完關上門，退了出去。

蕭陌楊一走，歐陽立刻拉住玉鹿的手，又是一頓失聲痛哭，鼻涕一把淚一把，捶足頓胸：“孩子啊，都是我不好，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沒有盡到一個當爸爸的義務，我當時太懦弱……”

玉鹿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他那般哭泣，自己竟然沒有一點要落淚的感覺，仿佛看一場戲。難道真的是自己心腸太冷太硬嗎？

“你真是我爹？”玉鹿等他再次止住哭聲，這才問了一句，“先生尊姓大名？”

“我是……歐陽宇碩，”歐陽吸溜著鼻子，嗓音嘶啞地說：“當年我和你娘私定終身，打算娶她回家，奈何家里不同意我娶一個歌妓做妻子，給我另選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我不同意，在鶯花院見你娘最后一面，她贈我驚鴻舞衣，發誓除了我再不給任何男人跳這支舞。

我臨別送給她一顆血玉蛋，那不是一般的普通血玉，乃是價值連城，白玉血沁而成，白中有紅，脈絡清晰……你應該見過吧，我若不是你爹爹，怎么會知道這些？”

當他描述血玉蛋的形狀和顏色的時候，玉鹿心中隱隱生出一種叫怨恨的東西，這些年，看你光鮮亮麗，怎么我十八了才想起來尋找我們娘倆？

“爹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玉鹿突然脫口而出，這一句帶著刺的話，仿佛安慰自己的靈魂。

“孩子，不是爹爹不想回來，當年，我父母為了逼我就范，斷了我的錢路，我被逼無奈，跟著商船去做搬運工，到了東京水土不服體力不支就病倒了，商船回國的時候就把我丟在了異國他鄉

身無分文，語言不通，加上病痛，我差點就死在人地生疏的小客棧里，幸好遇到另一個留學生相救……爹爹想，等我干出一番事業，衣錦還鄉，帶上你娘，給她最好的生活……卻不料，苦命的她已經不在了。

上天垂憐，送給我一個女兒，讓我贖罪，給我補償的機會……”歐陽哭著，斷斷續續的講述了從前的過往，“我走的時候，還不知道有你，后來在那件舞衣里發現你娘寫的信箋。”

說著，他拿出一張泛黃的信紙和一張黑白照片，那張照片上，果然是茯苓年輕時候的留影。

玉鹿接過信箋，只見幾行清麗的小字：長玨，妾已有身孕，盼早日歸來。

一別之后，兩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撫彈，八行書無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這是娘親的親筆字跡。玉鹿終于鼻端酸楚，落下淚來。那一首怨郎詩娘親常常和著琴聲唱起，原來寫在給父親的信里。

可是，長玨？剛才這個男人明明說他叫歐陽宇碩，跟這信上的名字不相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