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顫顫巍巍走到大力面前,使勁地用鞋尖碰了碰他的屁股,說,我踢死你個小青皮!
大力想必是一點也不疼,趴在地上嬉皮笑臉地說,嘿嘿,還生著氣吶,我跟你開個玩笑哈哈。
絡腮胡又使勁碰了碰他的屁股,說,玩笑有這樣子開的么?我看,你們純粹是想死!如果不是有顧客約定,我現(xiàn)在就殺掉你!
我聽他說顧客約定,心里納悶了一下,隨即回過味來,想起他帶走了那個外國老頭的尸塊,看來這家伙,八成就是段少爺定做假人那家公司的。
念及此,我偷眼看他,發(fā)現(xiàn)他一臉無奈與憤恨,心里頓時明白了,他這是以為我什么都知道,以為定做尸體的人是我。于是我趕緊就坡下驢,賠著笑說,王先生王先生,我們雖然萍水相逢,但也不能算陌生人的,看在我的面子上,這個小插曲還是算了吧?
絡腮胡仍是一臉怒容,說,東西用完后,可以通知公司來回收嘛,這樣化掉,好浪費的!
我說,唉,也是圖個保險,那啥,你拿著回收好了,返回的錢給兄弟們喝茶呵呵。
絡腮胡一聽,表情竟立刻緩和下來,說,這、這怎么好意思?
我說,沒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誤會,我兄弟把你傷的這么重,本身就是我不對,那個,這尸仙的事兒,你準備怎么處理?
絡腮胡說,這個事情,我得請示一下,你稍等。說著他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和電話中用英文交談了一通,掛斷后,說,BOSS的意思呢,是讓你們稍等一下,公司派專業(yè)人員過來把這些東西運回去,當然,至于價錢吧,他說想跟您親自談。說著他把手機遞給了我。
我感覺莫名奇妙,剛才還在為怎么把這堆麻煩發(fā)愁呢,現(xiàn)在居然有人要買?竊喜間,我接過電話說,喂,哈嘍,豪賭與賭?
不料電話那邊卻傳來一個女聲,說,虎克,你應該知道,你的這個東西,我們公司已經(jīng)找了幾十年了,大家明人不說暗話,你直接開價吧。
我聽他叫我虎克,一尋思,想起在公園跟段少爺碰頭的時候,林先生似乎那樣叫過他,八成是外號或臨時起的假名,便順水推舟默認了,說,這樣的東西我也沒賣過,不太清楚行情,要不,等我打聽一下再說行么?
這一招,叫欲擒故縱,他越是急著要,越是故意跟他拖,這世上沒人能受得了欲望的煎熬,所以此計無論用在什么場合,用在什么人身上,都是一樣靈光。
但前提是你得拿住他的穴位。
電話那邊的女子似乎只是翻譯,好像用英文對著旁邊說了一通,而后又對我說,BOSS的意思呢,是讓你速戰(zhàn)速決,免得夜長夢多,這個東西呢,他是勢在必得的,如果您猶豫不決的話,他問您三億怎么樣?
我聽到這個數(shù)字的時候,大腦空白了一下,回過神后,都忘了跟電話里回答,扭頭對大明他們連連比指頭,他們不明所以,一臉的懵逼,問我干啥,我說,過來過來,趕緊來!
大力說,我被按在地上呢,讓他先放開啊。
到了這個時候,絡腮胡應該也不太在意了,畢竟我們幾個壓根不是他們的對手。他示意手下放開大力,大力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晃悠著走到我和大明紅波面前,說,咋的?
我壓低聲音說,有人出三億買酒吧那一堆花。
紅波一聽,皺眉說,多少?
我瞪著他說,三億。
我的話剛出口,紅波的眼中便閃過了一絲憂傷,接著整個人似乎神游了,眼神成了空洞的。大力連連罵娘,握著拳頭活像要跟誰打一架,原地轉了幾圈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掏兜,拿出煙和火機,將火機叼在嘴里,把煙掰成兩半互相蹭一下,送到嘴巴吧嗒吧嗒吸了幾口火機,雙目閃光說,一切全憑周子你做主!
我點點頭,看向大明,畢竟這東西早就賣給他了。而大明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臉的擔憂,頓了片刻,示意我到旁邊說話。
我隨他走到一邊,他說,有些事兒吧,也不知道你懂不懂。
我說,啥事兒?
大明說,其實錢這個東西,太多了根本沒用的,你有什么理想么?
我說,理想?
大明說,嗯。
我說,這個……我的理想可多了,小時候想當包青天,后來吧,又總覺得自己會成為李尋歡,又過了一段時間呢,我特別迷艾爾帕西諾,覺得自己這輩子一定要做個黑幫大哥,再后來吧,我開始擺攤了,理想就是能搞一輛小汽車,開著很有派頭,但是你要問我現(xiàn)在的理想,我還真說不上來。
大明點點頭,說,這就對了,咱們普通人啊,哪兒有那么多理啊想啊的,其實吃飽喝足有錢花就行了,錢太多又花不完,沒用的。
他說到這兒,我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情況,他是不想賣啊。
但人畢竟不是機器,很多事即便你明白了,也往往不太愿意接受,于是我問,怎么,你、你不會是不想賣吧?
大明嘆口氣,說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吧,咱們現(xiàn)在啊,已經(jīng)得了溫飽,也應該思一下榮辱了,你看那東西這樣邪門,他們又出這么多錢買,鬼知道他們想干嘛?
我說,唉管他干嘛,離咱們遠著呢,這個東西我們已經(jīng)賣給你了,就是跟著分個辛苦費啥的,賣了之后,那紅花花的三億可全都是你的!
大明點點頭,說,既然周兄弟你這么說了,那這樣吧,我一人給你們湊一千萬,雖然眼下沒有,但兩年內肯定湊出來,這個東西,咱就不賣了。
他話說完后,我擔憂地看了看大力和紅波,倆人此時磨拳擦掌也在看我們,那眼神中充斥著熱血沸騰。
大明也往他倆那邊看了一眼,說,這個事情,你跟他們講吧,其實我對錢已經(jīng)沒有了感覺,只想了卻心中那個疙瘩,可能你現(xiàn)在還不懂,但你到了我這個年歲,應該就懂了。
我想了想,說,何老板,你看你,把這么艱巨的一個任務交給我,真是太難為人了,這叫我可怎么跟他倆說啊。
大明沒有回答,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