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置好行頭之后,我們在一家壽司店吃午飯,喝了兩杯清酒后,我想起了溫老頭,便問紅波,骨灰盒挑好了么?
紅波說,挑好了,純手工太空乙烯的,師傅現雕花兒,明天就出來。
我說,再多弄一個,順便給溫老頭也安葬一下。
紅波說,行,我這就打電話。大力在旁邊搭腔說,要不……順便給嫂子也弄一個吧?萬一她……
寬子說,也是,咱們下去再去地下室找找,可能真是被一塊兒燒了。
紅波正在跟骨灰盒的師傅客套,聞言點了點頭,說,那啥,孟師傅,再弄一個,一共要仨,哥們也不知道招惹哪路神仙了……
吃完午飯,三人回到酒吧,這時候邦子已經解凍了,整個人還是新鮮的,躺在棺材里只穿了個褲衩,兩條斷腿擺在下身,不知道為什么,表情看起來活像在微笑。
寬子將那身衣服給他穿上,又從兜里掏出剩下的大半包中華煙和打火機,擱在他頭邊,說,邦子,咱哥倆一塊兒來廣東,這些年刀山火海都走過了,雖說咱們出來混的,早就把腦袋掖在了褲腰上,想不到你居然折在這檔子事兒……
說到這兒,他眼圈一紅,咬著下嘴唇頓了一會兒,把淚憋回去后,又說,煙先抽著,那邊給你準備了好幾條呢,衣服是剛買的瓦薩奇,敞篷勞斯萊斯也弄了幾十輛,在下邊想哥了就拖……拖個夢,嗚嗚嗚嗚……
說到這兒,寬子剛才憋回去的淚又涌了出來,坐在輪椅上扒著棺材痛哭起來。
大力和紅波還有另外幾個兄弟也紛紛揉起了眼,我在旁邊看著,覺得就我自己好生生的,似乎太混蛋,便使勁擠出幾滴淚來,待他們情緒緩和了一些,說,咱們去荔園賓館吧?
寬子掏出紙巾擦了擦眼,說,行,走。說著搖起輪椅往外走,其他人也跟著往外走,留下幾個看門的。他的輪椅是那種帶車軸型,面前有兩只用來控制方向和驅動的車把,跟自行車的腳蹬一個原理,我走在他旁邊,忍不住提起了他給我報仇的事兒,問他當時是怎么個情形。
寬子抬頭看了看我,說,周子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是金三兒總在段少爺面前跟我嗆,我想借著你的事兒做了他,你不用內疚,我是自作自受。
我說,哦……有可能看好么?
寬子說,還看好啥,都這么長時間了,這都是命,既然走了這條路,也不在乎成這樣。
林先生那邊早跟荔園賓館管事兒的打好了招呼,我們來到梨園賓館后,大搖大擺的進到地下室,把金三兒他們的殘骸挖出來,發現居然是新鮮的。
雖然他們都被燒焦了,又經過這么多天,也沒襯個棺材啥的,但是挖出來后,仍是只有一股焦味兒,沒有半點腐爛的跡象。
眾人雖然奇怪,但也只以為是他們被寄生的緣故,而且干活的時候也方便很多,不用捂鼻子。
尸體一共7具,兄弟中有一個上過醫科大學,把尸體檢查了一番后,說全是男性,嫂子沒被燒。
我們在來的時候,心情就很復雜,又希望她沒在其中,又希望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這下雖然欣慰了些,心里卻更加疑惑了,又開始討論阿美的去向。他們一邊瞎猜,我問大力,哪邊是東北角?
大力四下看了看,伸手一指入口正對面的角落,說,那邊。
我說,那個大貝殼就埋在那兒,咱們順便挖出來吧。
寬子說,大貝殼?怎么跑這兒來了?
我說,污龍埋這兒了,也不知道咋想的,咱們在這兒一折騰,事后難免有那好奇之人進來探看,先挖出來,免得被別人弄走,另外,金三兒他們,咱也得換個地方,不能在放這兒了。
寬子說,那行。老猛,劉洋,去那邊,再挖一遭。
他說完,幾個兄弟拿起鐵鍬來到入口對面的角落,吭哧吭哧挖起來。挖了一米多深,卻上面也沒挖到。
我不禁有點納悶,心說那家伙居然埋這么深?還是我記錯了,不是東北角?想著,我說,再挖幾下,如果還沒有,咱們到另一邊試試。
拿鐵鍬的兄弟說了個好嘞,便又吭哧吭哧挖起來。我在旁邊看著鐵鍬挖出的土層,感覺像是原裝的,并沒有動過的痕跡,不禁回想了一下挖之前的情形,想起地面是完好的,心想難道真的記錯了?四下看了看,還是分不清南北。我自從來到廣東,就沒有認清過方向,這邊的街道全是斜的,而且當地人也從來不說哪邊是東哪邊是西,都是靠顯眼的建筑物來記路,就連大街上的路標,都沒見過標注方向的。
其實標注了也沒用,走幾步就又迷了。
想著,我拿出手機打開指南針試了試,驚訝地發現,挖的地方居然是西南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沖大力喊,大力!你這是西南!你干啥說是東北角?
大力正在一邊抽煙,聞聲說,呃呃,我記得那邊是東北角啊,這事兒鬧得,難道記錯了?我正準備讓幾個兄弟聽手,忽聽坑里“蒼”一聲脆響,似乎碰到了硬物。
挖到啥了?我急忙探頭去看,那個兄弟又挖幾下,一口黑壇露了出來。
我看了看黑壇的體積,感覺還沒有那個螺貝個兒頭大,心知不應該在里面,但也好奇里面裝著什么,會不會是個古董?念及此,便讓他們把壇子弄出來,說,沒錯沒錯,就是這東西,那邊還得再挖一個,辛苦各位了,一會兒一人兩千塊錢紅包。
我話音剛落,幾個兄弟紛紛開始教育我,說鬧啥呀,這點小事兒還要錢?周子你可不能這么見外。
我說,好的好的,不發了不發了,咱們快點干活吧。其中一個胖兄弟說,別介啊,哥幾個跟你鬧著玩兒的,該發還發,你看這手都磨出水泡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拿手機對著方向,示意幾人來到了東北角,低頭一看,發現地上的土全是松動的,心知來對地方了,便從一個兄弟手中要過鐵鍬,自己小心地鏟了幾下,很快便露出一層塑料布。
幾人合力抓著塑料布往外一拽,頓時拽出一個塑料布包,我看著大小,又伸手摸了摸,心知就是那個螺貝,便對寬子他們招呼了一聲,大家抬著這兩樣東西,以及金三兒等人的尸骨出來了。
出門后,紅波和寬子分頭去藏金三兒他們,我和大力帶著壇子跟塑料布包回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