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子扭頭看了看,問,罵我們?他罵啥了?
黑病號說,罵老娘。
邦子說,他咋罵的?
黑病號說,這個我也說不好,你問他。
邦子搖著輪椅又駛到禿頭胖子面前,問:你罵我們了?
禿頭胖子搖搖頭,無辜地看著邦子,說,沒有啊。
旁邊的黑病號說,他罵了他罵了,他說X你們什么的,還說你們欺善怕惡!
邦子瞪著禿頭胖子的眼睛,瞪了足有三四秒,說,你這樣罵我們了?
禿頭胖子委屈地說,我真沒有……
邦子說,你叫啥名?
胖子低聲說,黃大功。
邦子突然爆喝一聲,草尼瑪大聲點!沒吃飯啊你!
胖子便顫抖了,提高音量說,黃大功!
邦子說,干啥的?
胖子說,做生意的。
邦子說,做啥生意的?
胖子說,小生意,不賺錢。
邦子說,臥槽尼瑪,我問你做啥生意的!你特么賺不賺錢管我屌事啊!
胖子說,做、做加工生意的……
邦子無奈地說,臥槽,說話能不能利索點?加工啥的?
胖子說,加工塑膠的。
邦子說,加工塑膠……在啥地方加工的?
胖子說,在笠翠河東邊。
邦子說,東邊啥地方,什么路,幾號?
胖子說,咋了?
邦子說,殺你全家呢!咋了咋了,跟你說句話真特么費勁,你,老實點啊,以后把嘴閉嚴點!
胖子卻不吭聲,邦子又瞪了他幾秒,而后搖著輪椅回到這邊。胖子見他轉臉,嘴里又嘀咕了些什么,這次聲音更低了,雖然誰也聽不清。
然而剛來的那幾個混混一直看著他呢,見他還不服,頓時圍了過去,把他按在病床上噼里啪啦一頓捶。
錘了幾下后,胖子突然殺豬般慘叫一聲,我聽著聲音不對勁,便趕忙讓他們停,這時候護士也聽見聲音進來了,問怎么了怎么了!胖子咧著嘴說,我的腰又壞了。
護士走過去,掀開他的病號服,就見胖子的側腰上,一片黑紫發亮,兩個小孔,看樣子是被什么咬的。
護士掃了幾個混混一眼,一邊安撫胖子,問他嚴重不嚴重,一邊便出去叫其它護士拿藥。胖子咧嘴哭了出來,說這是什么爛醫院,連個王法都沒有嗚嗚嗚嗚……
邦子見狀,又搖著輪椅過去了,從后面找出一根煙,丟給胖子,說行了行了,一個大老爺們,這有啥啊,你看我渾身都這樣了,不是照樣揍你么,別嗚嗚了,抽根煙壓壓。
胖子顯然被這苦盡甘來般的補償感動了,說老板,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咬的……
邦子說,什么什么咬的,還能比我的傷重么?
胖子說,不是,那個東西有毒……
邦子說,知道……胖子突然臉色一變,壓低聲音說,其實這不是蝎子咬的,我說不清是啥,他們就給我填成了蝎子。
邦子往前湊了湊,掀著他的衣角看,頓時“呲……”一聲倒吸涼氣,這是啥玩意?
胖子四下瞅了瞅,用手比劃出一個圓形,壓低聲音說,這么粗呢,黑乎乎的,快得很!
邦子一愣,旁邊的老鱉見狀,快步走過去,說,你剛才說你的廠在哪兒?
胖子說,在笠翠河東邊啊,咋了?
老鱉說,笠翠河是哪兒?
胖子說,就是老城那邊那個臭水河嘛。
我一聽胖子說臭水河,立刻便想起了奎哥,他那天晚上就是在臭水河邊不見的,真是無巧不成書!
老鱉不明所以,但也好像猜到了什么,自言自語說,老城臭水河,那不是離著停車場不遠么?
胖子說,什么停車場?
老鱉抬頭看看他,說,沒什么,那啥,你電話號碼多少?
胖子說,怎么了啊老板?
老鱉說,別怕,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胖子怯怯地說,你……你們不會是想去抓那東西吧?
老鱉說,嗯。
胖子說,是不是啊?
老鱉說,是。
胖子說,那好啊,我出了這個事兒,廠里好幾個工人都辭職了,你們要能抓到那玩意,我請你們吃飯!
老鱉說,嗯嗯,你電話多少?
胖子說他電話多少多少,老鱉掏出手機記下來,扭頭看看我,說,你真要跟我們一塊兒去?
我看了看窗外,發現已經黃昏了,說,當然去,這事兒怎么能少了我!
老鱉說,那行,咱走。邊說,便把我從床上弄到輪椅上,我的頭一下子歪了,雖然脖子能動,然而卻無力坐起來,趕緊喊人幫忙,旁邊倆混混伸手扶著我,問,哥們你這是啥病啊?
我說我這是偏癱,中邪了。
他們說,挺難受的吧?
我說,主要是心里難受,身上沒感覺。
老鱉抽掉我的鞋帶,把我倆胳膊固定在輪椅上,邊往外推我,邊嘟囔,說現在沒了金三兒,也不耽誤把寬哥叫來了。我說是啊,叫他來還能出出主意,他窩在那地方有啥意思。
說著話,一行人出醫院,上車朝新區駛去,金三兒的兒子就在新區一個重點學校上高中,到了學校門口,停下車等他們放學。
過了沒多大會兒,一群男女學生便從學校里出來了,有的直奔旁邊的飯館,有的踩著自行車,想必是離家比較近的,老鱉指了指一個身邊跟著好幾個人的黑胖學生,說那就是金三的兔崽子,咱跟著他,到人少的地方把他弄車上。
我看了看學校門口熙熙融融,說這樣不好吧,肯定有人報警,到時候惹一堆麻煩。
老鱉說,這兔崽子認識我們幾個,要去叫的話,他肯定起來就跑。
我說,他肯定有不認識的,還是……說到這兒,不遠處忽然有輛黑色商務車發動了,車窗玻璃搖下來,一個濃妝艷抹,帶著大墨鏡的半老徐娘,沖黑胖子招招手,黑胖子看她一眼,并不理睬,扭頭摟住旁邊一個女同學親一口,就要去旁邊的飯店。
商務車門打開,徐娘從車上下來,伸手要去攬黑胖子的肩膀,黑胖子拿開她的手,皺眉對她說了些什么。徐娘嘆口氣,貓著腰對黑胖子迎上去一個笑臉,還想去攬黑胖子的肩膀,黑胖子厭煩地甩開她的手,跟幾個同學扭頭進了飯店。
老鱉說,呵呵,這小痹崽子真特么欠揍。
大力說,一會兒咱幫金三兒教育教育他。
邦子說,這貨泡了這么多學生妹,真特么太煩人了。
我說,咱咋辦?看情況登時是沒機會啊。
老鱉說,你瞅著吧,這娘們肯定弄不了他。
邦子說,你咋知道呢?
老鱉說,呵呵,這種小兔崽子我見得多了,就是欠揍,越親他越橫。
我說,要是那女的一直不走咋辦?這時,商務車上又下來兩三個大漢,對著飯店里邊喊了幾句什么,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黑胖子肯定罵了他們。
我說,咱們開近點吧?聽聽他們說的什么,好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