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暗喜,連忙把里面的浮土往外鏟,鏟了幾下傻眼了。原來剛才捅到的是一簇樹根,好幾根交錯著,足有胳膊那么粗,被煤捅子戳破的地方濕噠噠的,往外流汁水。
阿雷見我停下了,也伸頭看,看到是樹根,嘆著氣說我就知道根本沒地窖,兄弟咱還是算了吧。
我不甘心,說這樹根很可能是他昨天故意埋進去的,想打馬虎眼,怕我報警叫警察來挖。說著我揪住一個樹根往上拔,怎么拔都拔不動,那鮮腥的樹汁味道,卻直往鼻孔里鉆。
又拽著另外幾根拔了拔,也是拔不出來,瞅著的確是長在樹上的活根。我往屋外瞟了瞟,忽然想起門口的確有一個大榕樹,突然便泄氣了,覺得精疲力盡。
我罵罵咧咧的癱坐在地上,掏出煙,怎么也點不著,手又酸又疼,撥不動火機。
阿雷幫我點上煙,我抽完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兄弟,咱趕快給他填上吧,這事兒肯定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點點頭,撩起滿地的浮土往方槽里推,愕然發現自己剛才竟然挖了一米多深。
方槽填平后,房間里多出來一大堆浮土,跳進方槽跺了跺,作用也不大,還是有很多浮土沒地方著落。
我嘴里罵著這老頭咋就能填得這么嚴實?心里仍是不甘心,一直盤算,再想什么辦法才能找到她。
她的頭發我見過,我還跟她說過好幾次話,那鑰匙樣也是她給我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想著,我心里不自覺地開始回想和老頭的幾次接觸,竟有點將要相信他的鬼話的感覺,發現這一情況后,我頓時涌起了一股怒火,嘟囔著啥幾把風水有迷,啥幾把你腦子有病,全特么胡扯!
阿雷在旁聽著,搭腔問,什么風水有迷?
我把老頭那天晚上跟我鬼扯的那些話給他學了一遍。他聽完后,掏出手機看了看表,說,走吧咱,別一會兒老頭再醒了,這地方不住了,走咱去南城那邊再找個房。
我看了看屋子里被我搞的滿地狼藉,站起身走到廚房,挨著我的那堵墻上,那個電線孔就在碗柜右邊。墻面水泥掉了一小塊,露出黃灰色的小坑,小坑里有個筷子粗的孔洞,她就是從這個孔用竹簽把我戳醒的,從這個孔里把卷成條的衛生紙遞給我,靠著這個小孔說她想在這兒多待會兒,讓我不用理她。
……
我將屋里的貨和我的衣服全搬到阿雷家,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從家里走時,我遠遠朝池塘邊的榕樹望了一眼,那塊爛墻紙還在,老頭估計還沒醒。
二人胡亂吃了個麥當勞,匆匆換洗了一下,我就跟阿雷一塊去看房了。
這個房本來是一周前,阿雷的一個女同事看上的,但是那妞兒還沒顧上搬來住,就處了個男朋友,跟她男朋友同居去了,于是這個房間還沒租出去。
房東是個典型的廣東婦女,年齡看著能有四十多歲,長得還有幾分姿色,說話大大咧咧的,把鑰匙往我手里一遞,說她懶得爬樓,209就是,里自己去看吧。
我由于要擺攤,住太高的話搬來搬去很不方便,所以找房是越低越好,像老頭那邊蓋在平地的房是最合適了。其實我找那個房的時候,花了很長時間。
來到二樓,找到209,開門進去看了一圈,感覺里面干干凈凈的非常不習慣,我這要是住在這兒,不出一個月就能弄成豬圈。
但是臨時也不夠時間找合適地方,總不能一直把貨丟在阿雷家,便決定住下來。
看完房,剛從屋里出來,迎面看到三個小美女正在吃力地抬著一個衣柜往走廊這邊挪動,仨人咬牙切齒,一頭汗,小臉憋得通紅,連聲哀嘆好重啊,重死啦,嗯,呀。
阿雷看到她們,笑著走上前去,伸手幫她們扒住衣柜底,其中倆女生長出一口氣,連聲道謝,撒開手甩起了胳膊。
我雙臂酸疼,手掌也全是血泡,不太想伸手,但是看到仍搬著衣柜不撒手,累得面目扭曲的那個“傻女生”,還是走過去幫了一把。這時候其實阿雷和她已經把衣柜搬到了門口,我也沒有搭上什么手。
把衣柜弄進房間后,三個小美女從冰箱里拿出果汁給我們一人一瓶,說了些道謝的話。也就是謝謝啊,幸虧碰見你們不然如何如何啊,其他的也沒多說什么。
給房東交押金,簽了合同后,天已經黑透了,一人吃了一碗牛肉面,阿雷說太累,就回去了。
我也是渾身像散架,躺在床上卻沒有一絲睡意,反復回想白天時候的事。想著想著心煩,便打開音樂播放器,胡亂點了一下,然后瞪著天花板發愣。
蔡琴的聲音響起來,唱的是:時光一去不復回,往事只能回味。
感覺根本沒過多大會,就夜里12點了,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門外有人叫我。
我屏氣細聽,就聽門外有個略微沙啞的女孩聲音,說先生,先生?你還沒睡吧?
我一機靈,頭皮便麻了,一咕嚕從床上跳下來,連拖鞋也沒顧上穿,跑到門口一把打開門,門外站著個女孩,卻是白天那個別人都撒手了她還抬著的“傻女生”。
傻女生看到我,撩撩頭發笑著說,那什么,謝謝你啊。
我一陣失望,說,哦,沒事,我也沒幫什么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白天沒有注意,這會兒就覺得她的這個聲音,和她特別像。
傻女生說,嗯,先生,你現在忙不忙?
我一愣,問,咋了?
她說,我感冒了,嗓子有點不舒服,又不敢自己去買藥,你……能不能幫我壯壯膽。
我的心思開了小差,忘了回答,她似乎以為我不愿意,一把拉起我的手,說你看你手上也破了,我們一起去藥店,你也可以順便買個創可貼啊。
一路上,我不時地偷眼看她,想問她的情況,卻不知道怎么開口,這樣幾番猶豫著,藥店到了。
值班的那個小青年給我倆拿藥,推薦什么止咳露,一瓶八十多塊,我特別煩這種忽悠人的賤貨,就跟他繞了幾句嘴,傻女生見我倆要吵起來,打斷我們,要了一堆我聽都沒聽說過的藥,什么羅力唑,甘噠熱妚寧,全是這種調調。我有點訝異,問她這些藥都是治什么的?
她沖我笑笑,沒回答,又跟小年輕要了創可貼,便拉著我的手幫我黏傷口。她的手溫軟光滑,拉著我的時候,手指觸摸間,弄得我一陣酥麻,不禁想入非非。
一路上,我心里明知道怎么跟她開聊,也感覺到了她什么意思,但是話到嘴邊卻屢屢又咽了回去,畢竟屌絲了半輩子,突然遇到這么幸福的事,有點hold不住。
和她回到家后,二人順著樓梯往上走,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看著一雙大白腿在眼前若隱若現,忍不住瞄她的裙底。我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了。一旦錯過,說不定明天她就不想理我了,女人就這樣,善變,正如人生。
到了門口,我正在心里做著激烈的掙扎,猶豫著怎么開口試探她,她突然說,開門,我去你屋里。
我還在盤算如果放棄今晚,日后該怎么進一步發展呢,不想她一下就直奔主題,頓時有點難以置信,脫口問:去、去我屋里干嘛?
她笑了笑,說還能干嘛,想跟你一塊兒睡唄。
我說,啊、哦哦……慌忙手忙腳亂地掏鑰匙。
我不是什么情場老手,雖然明知道這是要艷遇,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吱吱嗚嗚的,說這,這個……她打斷我的話,說這什么這,走啦,看你扭扭捏捏的,還沒我一個女孩子膽大。
我把她帶進了屋里,她邊脫衣服,邊說讓我放首輕柔的音樂,我打開電腦,一邊找音樂,回頭一看,她已經光溜溜的了,斜躺在床上笑著說,先生,你是不是很久沒碰過女人了?來吧。
我看了看她,心里不自覺地又把她和隔壁那個女人的聲音做起了對比,發現這一情況后,我急忙收回思緒,暗道去它奶奶的,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謝空折枝!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后,坐起身穿衣服,她在旁邊扭動了一下,翻了個身又睡了。
我起身到衛生間刷牙,想起連她叫什么名字都還不知道,便對著臥室問,你叫什么名字?
她迷迷糊糊地回應,說你叫我小貝吧,這是我的小名,她們都不知道。
我說,你不去上班么?你在哪兒工作?
她說,還早著呢,到下午才上班,我在花城酒吧……那什么,是正經工作。
我說哦哦,一邊應付著,漱了口回到臥室,由于前幾天折騰得太厲害,我刷完牙后,就覺得渾身仍是酸軟,什么也不想做,便躺回床上繼續睡,心思卻又飄到了老頭兒屋里。
把前后的事情反復回想了幾遍后,我認為是自己搞錯位置了,那么多塊地板,而我的精神頭又不是太好,搞錯也正常,我覺得我應該再抽機會再進去一次,這次帶齊工具,如果還找不到,那就算了,就當做了一場噩夢。
我側身躺著,愣愣地看著小貝的頭發,看著她的肩膀隨著呼吸均勻地起伏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手機鈴聲驚醒,迷迷糊糊間,也沒想太多,便按了接聽,卻聽老頭在電話那邊連聲叫罵,由于他太焦急,罵的時候忘記轉換成國語,弄得我一句也沒聽懂。
但是不懂歸不懂,咱自己干的好事,咱心里清楚,自然知道他是在埋怨我。
要按我以前的脾氣,直接就會給他賠點錢,畢竟自己理虧,但是現在,經過了這么多年的風風雨雨,見多了奸商惡棍,再也不是那軟弱可欺的小少年。
我對著電話嘿嘿笑了笑,問他罵完沒有?罵完我可關機了。這時,我發覺小貝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去了。
老頭吱嗚了一下,似乎發覺自己忘了說國語,腔調一轉,說,老細,雷這系要作死噶?同雷講了多少遍,母要管母要管,雷做咩就系目聽?雷在哪里!
我心說你不會是芙蓉王抽的太多傻了吧?我跑都跑了,還會告訴你在哪兒?
但是話頭在這兒掛著,也不好意思直接掛電話,于是逗他,讓他猜一下試試。
老頭一聽我讓他猜,頓時急了,又用粵語罵起了娘,說雷介個三奔五四露里湯,快告訴我雷在哪兒,慢了就來目及了!
我說我已經回老家了,你別惦記我了,屋里那個大坑的事兒對不住,你那么會填,自己再填一次吧。然后我掛了電話,心里揣摩老頭這是要干嘛。
剛一愣神,老頭又打來電話,這回顯得更急了,開口就罵。他這個勁兒,令我不禁想起了剛搬過去時候,看到他在河邊踩籃子的事,心里知道這家伙肯定不太正常,就不想理他,直接把他拉黑了。
誰知道過了沒多大會,電話又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我心里知道準又是老頭打來的,雖然煩,但想著能跟他做個了斷也不錯,于是接通后,等他罵完,搭腔說,老哥,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跟我說實話,然后你需要包賠多少損失,我都答應你,如果你還撒謊,我現在就換號去,讓你這輩子也找不到我。
老頭正氣呼呼地發牢騷,一聽這話,嘿嘿干笑一聲,說,雷目用問,偶也雞道雷要問森么,雷目就系想雞道那個女仔哪里去了么?
我系話告訴雷吧,那根本母系人!老頭說出這一句后,連連嘆氣,嘿……就這樣嘆氣,說我闖了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