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的一天傍晚,朝州鄉(xiāng)下的一家小酒館里,龍阿蠻和兩個手下在一起喝酒。
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原本是沒有什么像樣的下酒菜的,普通人喝酒,想吃盤花生米都是奢求。
可是龍阿蠻不是普通人,他是鄉(xiāng)下造反派的頭頭,今天去抄另一伙造反派的老巢,搜到了幾罐軍用罐頭,他便順手牽羊拿走,就著幾瓶罐頭喝起了酒。
“跟著我阿蠻混,保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那是,我對龍哥你是最忠心的,只要龍哥一句話,我上刀山下火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兩個手下紛紛表起了忠心。
鄉(xiāng)下也沒有什么好酒,只有本地產(chǎn)的一種燒酒,有個土名叫黃狗燒,這三個人也不嫌棄,左一壺右一壺,喝的舌頭都大了。
那幾瓶罐頭也都見了底。
正在他們喝的高興時,伍德豪從門口經(jīng)過。
他是去鄉(xiāng)里的供銷社買煙。
龍阿蠻雖然喝了不少酒,但眼睛還沒花,看出了伍德豪。
等伍德豪走后,他笑的很淫邪,看看左右兩名忠心耿耿的手下,問道:“你們知道剛才過去的是誰嗎?”
“不是阿豪嗎?”
“你們見過阿豪去年娶的老婆嗎?”
“龍哥你說的是阿蘭,那可是咱們鄉(xiāng)最漂亮的妹仔,想不到最后便宜阿豪了。”
龍阿蠻大笑,“阿豪只能喝老子的洗腳水,阿蘭沒結(jié)婚時就和我睡過覺。”
“真的?”
這兩名手下當(dāng)時眼睛就亮了。
龍阿蠻點(diǎn)了根煙,借著酒勁,將這件他最引以為傲的事說了出來,“前年夏天,阿蘭去打豬草,當(dāng)時老子正在樹根底下睡覺,阿蘭彎著腰,一下一下的割著豬草,后面圓滾滾的,就在老子面前晃悠,這讓老子怎么受得了,正巧旁邊沒有人,老子從后面一下子就把她撲倒,哈哈,你還別說,阿蘭的皮膚真是滑啊……”龍阿蠻繪聲繪色的講述當(dāng)時的情景,把這兩名手下聽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龍哥,我聽說女人都把第一次看的特別重,她把第一次給了你,怎么又嫁給了阿豪?”
龍阿蠻聽手下這么問,表情變得有些沮喪,“特么的,阿蘭被我睡了當(dāng)時就要尋死覓活的,要不是老子答應(yīng)她以后不再碰她,她就要跳河了,她已經(jīng)恨死老子了,又怎么可能嫁給我?
阿豪那小子命好,本來杜家是想把阿蘭嫁到城里的了,可是被老子這么一搞,她家也就死了那條心,第二年,阿蘭就嫁給了阿豪,便宜他了。”
“要這么說起來,阿豪還得感謝龍哥呢!要不是龍哥替阿蘭開包,就憑阿豪那個窮小子,怎么可能娶到咱們鄉(xiāng)的一枝花。”
這兩個小子擠眉弄眼,非要龍阿蠻再說一遍當(dāng)時的經(jīng)過。
龍阿蠻正說的起勁時,伍德豪買完煙回來,又從酒館門口經(jīng)過。
其中一名手下趁著酒勁,居然把他喊了進(jìn)來。
“阿豪,還不進(jìn)來敬龍哥一杯酒,要不是龍哥,你哪能娶到阿蘭那樣漂亮的妹仔?”
伍德豪被他說的一頭霧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阿豪,趕緊走!”
酒館老板沖伍德豪一個勁兒揮手。
他可是把龍阿蠻剛才說的話聽的一清二楚,知道伍德豪手底下有功夫,而且年輕氣盛,萬一他們打起來,遭殃的還是他這個小酒館。
龍阿蠻的一個手下站了起來,怒目瞪向老板,“老撲街,龍哥在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信不信我把你這里砸了?”
老板一縮脖子,跑到后面去了。
他是得罪不起這群造反派。
“龍哥,什么事找我?”
不明所以的伍德豪走進(jìn)酒館。
龍阿蠻笑瞇瞇的打量著伍德豪,“沒什么事,就是請你喝酒。”
“謝謝龍哥,阿蘭還在家等我,我得馬上回去。”
伍德豪客氣了一句,轉(zhuǎn)身就要走。
他又不傻,當(dāng)然看出這三個人不懷好意。
“別急著走啊!阿豪。”
那兩名手下一左一右湊了過來,把伍德豪夾在中間,兩人笑的極其猥瑣。
“阿豪,你小子有福啊!能娶到我們鄉(xiāng)里最漂亮的姑娘。”
伍德豪笑了笑。
另一個貌似親熱的摟住他的肩膀,把嘴湊近他的耳邊,“阿蘭在床上夠不夠勁?
給我們講講。”
這下伍德豪不干了,狠狠瞪了這名手下一眼,“你們是不是喝多了?
我先走了。”
他一只腳已經(jīng)邁出酒館的大門,后面?zhèn)鱽硪宦暎鞍⑻m后腰上有顆紅痣,對不對啊?”
伍德豪猛然回頭,眼中的怒火已經(jīng)壓抑不住了。
“你亂說什么?
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了。”
哈哈哈……龍阿蠻三人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阿豪,你要多謝謝龍哥,本來阿蘭是要嫁到城里的,要不是龍哥替她開了苞,你小子怎么可能娶到她?”
這句話算是點(diǎn)燃了火藥桶。
在那個年代,男人對女人的第一次都是很看重的。
伍德豪本來就因?yàn)樾禄橹蛊拮記]見紅心生疑惑,現(xiàn)在龍阿蠻又這么說,而且連妻子隱秘處的胎記都能說得出來,一下子激怒了他。
伍德豪年輕力壯,而且自小習(xí)武,戰(zhàn)斗力十分強(qiáng)悍。
他返身奔回,一把抓住那個奚落他的手下,厲聲問道:“你說什么?”
龍阿蠻這邊有三個人,又喝了酒,根本就把他放在眼里。
當(dāng)下另一名手下沖過去抓住伍德豪,“媽的,你給我松手,實(shí)話跟你講,阿蘭第一次是和龍哥睡的……”“丟雷老母!”
這種事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伍德豪真是紅了眼了,當(dāng)即和這兩個手下打了起來。
這兩人本來就不是伍德豪的對手,又都喝了酒,腳步虛浮,被伍德豪幾下就打倒在地。
伍德豪一步步向龍阿蠻走去,“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龍阿蠻現(xiàn)在感覺到怕了,他站起來,一步步后退。
“阿豪,你別沖動,你聽我說。”
“我問你,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伍德豪殺心已起。
龍阿蠻轉(zhuǎn)身就往后面跑,后面是廚房,有菜刀,他是想著找樣武器護(hù)身,可是他沖進(jìn)廚房,剛把菜刀抓在手里,伍德豪就從后面上來了。
他一腳將龍阿蠻踢倒在地,隨后便死死壓在他身上。
龍阿蠻不能回身,菜刀也掉在地上。
伍德豪抓起菜刀,抵在他后頸處,狂吼道:“你敢詆毀阿蘭,老子殺了你。”
菜刀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正劈在龍阿蠻的脖頸處,頓時血光炸裂。
酒館老板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喊了一嗓子,“阿豪,你殺人了。”
伍德豪這才清醒過來,他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菜刀,一咬牙,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他拎著刀返回到酒館,可那兩名手下早就逃之夭夭了。
老板躲在一個小角落,伸長脖子又說了一句,“阿豪,趕緊跑吧!他們兩個肯定去找警察了。
你再跑晚點(diǎn)就來不及了。”
伍德豪扔下菜刀,沖出酒館。
時間太過緊急,他也來不及回家和妻子道別,就這么一路潛逃。
也幸虧那個時代一片混亂,伍德豪人又機(jī)警,沒被警察抓到,他先是逃到港島,又偷渡去了暹羅,在那里扎下根來,經(jīng)過四十年的打拼,成了唐人街的教父。
事發(fā)后,龍阿蠻的家人屢次上門打罵杜阿蘭。
杜阿蘭心知肚明老公為什么殺龍阿蠻,只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她只能忍氣吞聲。
當(dāng)時林生還在襁褓之中,龍家人不依不饒,鬧得太厲害了,杜阿蘭沒法子,只能抱著孩子背井離鄉(xiāng),離開朝州,來到羊城的鄉(xiāng)下,含辛茹苦養(yǎng)大了孩子。
至于伍德豪殺人的原因,因?yàn)闋砍兜蕉虐⑻m的傷心往事,她也一直沒有跟兒子說明,這才造成了杜林生對他父親的敵意。
一直到現(xiàn)在,杜林生都不知道父親當(dāng)年是為了維護(hù)母親才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