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李縣令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將昨晚守城門的人找來,讓他畫出洛大姑娘所乘馬車的樣式,還有,加派人手,帶著守城的士兵出城找!”
自己則是去了路別駕的府上,謹慎起見,還是要問了究竟的,雖然有些失禮,但還是要問一下這洛大姑娘是否有心上人,有沒有和人私奔的可能性。
當然,這得非常注意措辭,不然容易被趕出府去,李縣令在路上一直在斟酌著該怎么問才好。
可不管如何斟酌,這意思一表達出來,路別駕和洛夫人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他,李縣令訕笑:“既然沒有這種可能,那令愛很有可能是被那男子挾持出城的。”
路別駕和洛夫人的臉更黑了,與洛別駕相比,洛夫人更多了幾分悲切。
洛別駕背著手:“前幾起案件的兇手俱是女子,為了靈兒會被男子挾持,這兩起案子是否有關聯。”
李縣令道:“這個下官不敢妄下定論,那女子如男子般高壯,偽裝成男子也未可……知……”
李縣令說道這的時候,靈光一閃,確實,偽裝成男子也未可知,如果騎馬的隨從就是女扮男裝的兇手,豈不是就這樣讓她光明正大地出了城?!
李縣令臉色鐵青,真的是太放肆了!
他起身告辭,回到衙門立刻讓衙役帶著守城門是官兵去追宗羅大小姐的馬車。
已經過了一個晚上和一個上午了,馬車的輪印和馬蹄的痕跡還有沒有留下線索這誰都說不好。
泰安鎮上。
鹿凝站在馬路上,看著“慕宅”兩個字,腦瓜子嗡嗡的,你說這事真的是,分手還帶個家屬像什么話!
她也是,抽什么風居然答應他了!
“敲門啊!”鹿凝努努嘴,來都來了,還能傻站著不成?!
劉旭彬一邊看她一邊倒退:“你,你來!”
鹿凝指著他:“你真的是搶了可可的把子!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模樣!娘們唧唧的!”
這種話聽多了,劉旭彬無感地看著鹿凝,伸出來右手:“您請!”
鹿凝一滯,只能拉著銅門環敲了敲,但沒人應門,她又敲了幾下,還是沒人應。
鹿凝攤手:“可能沒在家吧。”
劉旭彬搖頭:“怎么會,她一個姑娘家能去哪里?”
鹿凝勾了勾嘴角:“人家能去書鋪看書,不能去茶樓聽戲?”
劉旭彬幽怨地看著鹿凝:“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著自己上前叫門,將銅門環拍得跟叫喪似的,這回終于有人應了:“誰啊,來了來了!”
開門的是一個管事模樣是中年男人,看到劉旭彬他有些意外:“劉公子您怎么來了?”
劉旭彬本是溫和的臉現在繃得緊緊的:“慕姑娘呢?”
“姑娘……姑娘她還在午休,小人進去稟告,劉公子稍等。”說著將兩人迎了進去,奉了茶這才進去稟告。
午休?
騙鬼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劉旭彬總感覺這慕宅里的所有人都像在撒謊,現在什么時辰了,都酉時還休什么休!
他看著屋里熟悉的擺件,有好些還是他給添的呢,雖然不值錢,當然他也沒有多少錢能添貴重的擺件。
對嘛,他連錢都沒有,她為何要對他這般算計?難不成真的愛他?可愛他什么呢?
他竟一時想不出自己能被愛的理由。
他嘟著嘴看著鹿凝,只覺得委屈得不行,又想哭了,被鹿凝一記刀眼嚇得憋回去了。
鹿凝這才收回目光,在家里怎么哭都行,但在外面就是不能丟人現眼。
終于,等了一刻鐘,慕如畫才笑著出來,看到劉旭彬眼里帶著驚喜,腳步都輕快了,她小跑到劉旭彬的面前,笑瞇了眼:“劉公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
劉旭彬繃著臉,以往慕如畫那柔美的笑如今在他眼里看來就跟畫上去似的,假得很。
還表現得這么高興,要是真的高興,何至于拖沓了一刻鐘才出來!
第一次失戀的劉旭彬感覺自己的腦子都靈光了不少——
這些他以前怎么就沒有發現呢!
“怎么了?”
劉旭彬的臭臉那么明顯,慕如畫能感覺不出來嗎?
她臉上的笑意有些僵住了,轉臉看向鹿凝,仿佛剛看到她一般:“大哥也來啦?是有什么事嗎?”
她內心也在揣測著,劉旭彬請了兩天假,旬休兩天,他妹妹三朝回門又得請一天假,他還跟著他大哥去了縣里,按理說沒有時間來找她的。
“那日見你面色不好,放心不下,讓我大哥來給你把把脈開點藥。”劉旭彬說得很生硬,直盯著她看。
慕如畫下意識地攏起了手,戒備地看著鹿凝,扯起了嘴角:“不用了,我沒有大礙。”
“還是看一看吧,我不放心。”劉旭彬繼續生硬地說道。
原諒他,他現在真的做不到像以往那般柔情蜜意。
慕如畫還是搖頭:“真的不用了,我沒事!”
“我不過是為了你好,你為何如此推脫,是真的沒事還是心虛?”劉旭彬到底年輕,壓根沉不住氣。
慕如畫一僵,而后捂著胸口,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樣,她眼眶眼淚,腔調幽怨:“劉郎,你說什么呢?你為什么要這樣說我,我為什么要心虛?”
言之切切,梨花帶雨,柔弱得不能自理,劉旭彬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臉色也緩解了不少。
鹿凝:“……”
女人的眼淚果然是男人的天敵,被淹一下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咳——”鹿凝重重地咳了一聲。
劉旭彬一激靈,立馬回過神來,發現慕如畫神色戚戚地正往他懷里靠,她的臉離他的胸膛不過一指寬,他嚇得立馬往后退了好幾步,慕如畫失去了依靠,一踉蹌,差點栽倒,她心有余悸地捂著肚子,生氣地瞪著劉旭彬:“你……”
指責的話剛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生氣到要噴火的眼神也收了回去,幾乎在同時,小嘴嘟起,熱淚盈眶地看著劉旭彬。
什么叫一秒切換?
這就叫一秒切換!
開了上帝視角的劉旭彬靜靜地看著慕如畫表演。
久久沒有等到反饋的慕如畫幾乎要演不下去了,她眼里閃過一絲不耐,又重新笑著往劉旭彬走去:“劉郎,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氣了,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
劉旭彬連連倒退,他躲在鹿凝的身后:“你再別過了,我問你,你為什么要騙我?”
慕如畫眉頭輕蹙,一臉不解:“劉郎你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騙你了?”
“你別再假惺惺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我沒騙你!劉郎!”慕如畫泫然欲泣。
“你還說,你都和別人有孩子了!還來招惹我!你說,我在書鋪看到你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劉旭彬從鹿凝的身后伸出腦袋吼道。
慕如畫聽到“孩子”兩個字臉色一僵,但很快就笑了起來,還笑得羞澀:“你都知道啦?我還想著給你一個驚喜呢?”
這一神操作,別說劉旭彬就連鹿凝都驚呆了。
劉旭彬難以置信:“你,你該不會想說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吧?”
“是不是你的你不清楚嗎?”慕如畫不好意思地地下頭,甩了一下帕子:“大哥還在你,非要人家說這個。”
劉旭彬看向鹿凝,被鹿凝一巴掌拍了過去,他捂著腦門叫到:“不可能,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你撒謊!”
“劉郎!”慕如畫叫道:“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們的孩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你才懷疑我的?”
眼神直擊鹿凝,這個“有人”說的就是她!
劉旭彬擋在鹿凝面前,橫著脖子:“你敢不敢給我大哥把把脈!”
慕如畫遲疑了,而后一臉痛心地后退了兩步,指著劉旭彬的手都在顫抖:“你什么意思,你相信他不相信我?我們之間的恩愛算什么?我把一切都給你了,你就這樣對我嗎?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哭得那叫一個傷心裂肺。
但劉旭彬不為所動,他堅信姐姐是不會騙他的,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事到如今了慕如畫還是在做戲,做給誰看呢?
如果她一開始承認的話,他心里還不會這么難過,可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在騙他!
騙他還有什么意義嗎?!
“既然你不愿意說,我也不逼你!我們到此為止,你好自為之吧!哥,我們走。”劉旭彬說著往外走了,鹿凝見他如此果斷哪有不應的道理。
眼看著劉旭彬個鹿凝就要走去大廳了,慕如畫急了,喊道:“劉旭彬你站住!”
劉旭彬腳步一頓,也僅僅是一頓,繼續往外走。
“你今日要是敢走,明日我就讓你在學院身敗名裂!”慕如畫在身后恨恨地道,她怎么也想不通,懦弱好拿捏的劉旭彬今天怎么變得如此難纏!
她死死盯著鹿凝的背影,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大夫!
“你想干什么!”劉旭彬終究還是回了頭,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家里人供他讀書不是為了讓他敗壞門楣的。
“知道怕啦?”慕如畫嬌笑道:“剛剛不是很硬氣的嗎?你倒是走啊!”
劉旭彬發現自己真的是一點都不了解慕如畫,他何曾想過慕如畫會有如此嘴臉。
鹿凝則淡定多了,這壞人的偽裝一旦被掀開,變成什么樣還難猜嗎?
“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你不是很清楚嗎?”
“我不會娶你的,做夢!”
“那你試試看,只要你敢走出大門一步,明天學院就會開除你信不信?對良家女子始亂終棄,算不算德行有虧?夠不夠開除資格?哈哈——”慕如畫用手帕掩嘴,笑得天花亂墜。
劉旭彬氣得不行,如果她真的這么做,那學院可能真的會開除他。
鹿凝看著她笑得只打顫,微微擔心:“我說你就別笑了,把孩子笑出來就得不償失了,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就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接近我弟弟的吧!”
慕如畫的笑聲驟停,溫柔地捂著肚子:“沒想到你這大夫還真有兩下子,我有孕是你告訴他的吧?”
“嗯哼!”
“你何時摸過我的脈?”
“不用摸,你看著就有流產之兆,昨晚應該又見紅了吧?”
慕如畫先是一愣,然后點頭:“你既然一看就知道我的病癥,你一定能保住他的對不對?!快,給我把脈,給我開放!”說著急切地將手遞給鹿凝。
鹿凝嘴角抽了抽,我說你這姑娘是不是虎啊?將我弟害成這樣還想我給你抱住孩子?是不是看穿了我的醫者仁心哦!
慕如畫當然著急,她看了好幾個大夫了,都叫她好生養著,有的還說她這孩子可能會保不住!
她的孩子怎么可能會保不住呢!不可以不可以的!
“快啊,快!”慕如畫將鹿凝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鹿凝翹著蘭花指看著劉旭彬,劉旭彬說不糾結是假的,她騙他在先,威脅他在后,還想他以德報怨!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可是——
他閉了閉眼睛,點了頭:“孩子是無辜的。”
慕如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劉旭彬立馬別過身去了。
鹿凝得到劉旭彬的同意才肯給慕如畫把脈,手指一搭上脈搏,便知道不好。
“你是不是受過傷?”
慕如畫點頭:“五天前摔了一跤。”
“出血量大嗎?”
慕如畫咬著唇:“不少。”
她當時就以為孩子要保不住了。
“有些麻煩了,還好給你保胎的大夫醫術不錯,不然孩子當時就流掉了。按理說,你動了胎氣不該好好養著嗎?到我家去是為什么?”
慕如畫沒有回答她,轉而說道:“我的孩子能保住嗎?”
鹿凝一挑眉:“我出手的話有七八成的把握!”
慕如畫一喜,但看到鹿凝淡淡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放低了姿態:“請你救救他。”
鹿凝對劉旭彬眨了眨眼,仿佛再問:救嗎?
劉旭彬可氣壞了,能不能別老問他呀!你該說就不是不該說救呢!
怎么回答都討不著好!
最后一咬牙一閉眼:“救救救!”
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