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駕臨
蔣濟咽了咽口水,捏著小牛皮卷的手緊了緊:師父不愧是師父,不管說什么都如此云淡風輕,他就不行,想到濟世堂里以前有幸見過的那些傷折、破肚、瘍傷潰爛的病人他有點頭皮發麻——
祖父和父親不讓他接觸這些病癥,瘍醫是醫者下等,而他,是要做太醫,去光耀門楣的,但現在兩位長輩答應讓他自己選擇,這是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自然是要用心學的。
鹿凝暗自點頭,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蔣濟的反應,就目前而言,還算滿意——要是蔣濟也和其他醫者一樣瞧不起瘍醫,那她這個徒弟豈不是收廢了?!
不過,要是蔣濟是這樣的人,鹿凝也不會收他,就是從他協助她做盧棓那臺手術時,看出了他的潛質和決心,鹿凝才決定收徒的。
但蔣濟的膽子確實是不行,不過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膽子和酒量一樣,都是練出來的,想當年她那些女同學看到小青蛙小白鼠小白兔不也吱哇亂叫嗎?
結果呢,不出一個禮拜,一群女孩子捏著被迫施展四肢的青蛙在解剖室招搖過市——只要你勤加練習,身高沒有膽量長得快!
鹿凝提著一只雞帶著蔣濟到廚房:“為師只做一次示范,剩下的就靠你的悟性了。”
蔣濟聚精會神,只見自家師父將雞脖子往雞翅膀里一掖,拿著菜刀手起刀落,血一下就冒出來流到了早就準備好的瓷碗中,三兩下褪毛,將雞沖洗一遍,然后蔣濟就打開眼界了——
師父一手拿雞一手拿刀,迅速開膛破肚,剝皮去骨,不消片刻,骨肉分明,雞是整雞,只是沒有了一丟丟骨頭。
最后將菜刀往砧板上一放,那帥氣瀟灑地模樣,蔣濟已知師父定然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了。
“師父,我明白了,我會認真學的!”
鹿凝:嗯?
既然要認真學,鹿凝肯定是要鼓勵的:“好,態度很好,為師也看好你!”
蔣濟就斗志昂揚地提著雞要殺了,沒做過這樣的事,手有點哆嗦,一刀下去——雞沒死,甚至還跑出了廚房,蔣濟跟在后面逮,那場面混亂又好笑,活活一個隔壁家的二傻子!
鹿凝這沒良心的師父不幫忙就算了,還不許春曉幫忙,那也就算了,她還一副沒臉看的模樣遮住眼睛走了,獨留蔣濟一人面對那只被割了喉依舊生龍活虎的雞。
春曉笑道:“奴婢看你就是想找一個免費的殺雞匠。”
“誒!慎言慎言啊!我是大夫,教的自然是醫術,再說了,我是他師父,能害他?”鹿凝背著手:“不能的!”
春曉但笑不語,公子說什么是什么,反正以前家里的牲畜家禽都是公子宰殺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蔣濟還在和那只頑強的小母雞做戰斗,且一連三天,都在戰斗,還兼鍛煉身體,未曾如何鍛煉過的孩子,可累壞了。
在師父吃雞吃膩了的時候,終于——換了兩只兔子。
雞,現在的他已經可以熟練放血,拔毛,去骨片肉了,但這兔子......
蔣濟認命拿起了刀——兔兔這么可愛,怎么可以殺兔兔!
但在晚膳時,一道紅燒兔肉上桌,蔣濟吃得比誰都多,筷子從沒有停過:“好吃!春曉姑娘的廚藝就是好。”餓啊!
熙寶也吃得滿嘴流油,小雞啄米地點頭:“嗯嗯,曉姨做飯就好吃了。”
春曉站在一旁給鹿凝和熙寶布菜,聞言笑道:“蔣公子喜歡就好。”而后拿出帕子給熙寶擦嘴:“小公子慢點吃,嘴角沾油何其不雅。”
熙寶沒有反應,蔣濟倒收斂了幾分,畢竟也是從小學了些規矩的。
鹿凝自顧自地吃,倒也舉止優雅,畢竟有徒弟在,為人師表還是要注意一點的,但熙寶嘛,才幾歲啊,就要用這些規矩來束縛他?
在教養這一方面,她和春曉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春曉自小就想著幫熙寶往貴公子方向發展,行為舉止都要高貴規矩,但鹿凝基本是放養的態度,怎么舒服怎么來,這么小,本就是享受童年童真的時候,學什么規矩,等大一些再學遲了嗎?
雖然出了這么點小插曲,但三人的食欲絲毫沒有被影響,但蔣濟明顯是吃多了,就像不會飽一樣拼命地添飯。
在他添第三碗飯的時候,鹿凝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去給他準備了山楂茶——吃撐了如何是好啊!
飯吃完了,蔣濟摸著滾圓的肚子喝著山楂茶,熙寶已經自覺地起身在院子里消食了。
鹿凝看他:“要不,你也去散散步消消食?”
蔣濟躊躇了一下,吃得太飽真的不想動,但作為一名大夫,他也知道積食不好,想了想還是扶著腰站起:“也好!”
說著走過花園,往大街上走去——他不喜歡在花園里轉圈圈。
鹿凝看著他那如孕婦般扶腰慢走的走姿,心想是不是要控制一下他的伙食?
“師父。”蔣濟又回來了,還帶回了五個人。
圖焱那笑面虎臉上溫和地笑臉差點給了鹿凝一個暴擊,他身前的太子殿下差點將鹿凝嚇趴下,她掐住手心站起身,扯出一抹笑:“公子?您這個時候駕臨寒舍所為何事?”
“哐當——”春曉正在收拾碗筷,看到來人,手一抖,一不小心摔了個碗,她很快地撿起,仰著頭請罪:“公子恕罪,奴婢失儀了。”
鹿凝看了她一眼,好脾氣地說道:“無妨。”
圖焱條件反射地看了過去,又很快轉過了頭,不知為何又轉頭看了春曉一眼,但春曉很快收拾好便行了禮端著托盤便下去了。
圖焱看著春曉消失的背影,對鹿凝說道:“陸大夫這丫鬟的規矩甚好。”
不是世家大族教不出如此規矩的丫鬟,他看陸寧的眼神又多了些意味。
戚諳則是目不斜視,只看了鹿凝一人,也不開口說話就是了,都不知道他來是為了干啥。
鹿凝咬緊了后槽牙:“是嗎?圖公子見笑了,毛手毛腳罷了,公子請坐!”將人迎進了客廳。
圖焱見鹿凝不愿多說,只笑了笑,在戚諳坐下后站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