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亡人死去不差時
正房的門是關著的,一打開,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比屋外的不知濃厚多少倍。
老仵作率先進去,特地交待鹿凝:“進去看著就行,不要亂動任何東西。”
鹿凝乖巧地點頭,她也是出過現場的人,知道規矩。
現場被保護得很好,是因為李縣令等到消息后就封鎖了,畢竟是做一這行的,這都是下意識的吩咐。
所以縣里夫人只知道兒子兒媳死了,并沒有見過他們的死狀,李縣令本不讓她進來的,但縣令夫人不聽,李縣令只好讓大兒子扶她進去。
“二公子......在何處?”仵作小心翼翼地問道。
“床榻。”李縣令痛聲道,一雙虎母瞬間通紅,只是強忍著罷了。
仵作見慣了生死,哪怕似的是頂頭上次的兒子,他還算平靜,但還是被床榻跟前的地上的大片血跡嚇到了。
協助歷任縣令辦案這么多年,如此血腥的現場在他辦過的所有案子中也算是能排前三的了。
鹿凝也呆住了,特別是看到血泊中那被血染紅的兩個半球時。
殺手是個變態啊!
縣令夫人也看到了,嘴唇都顫抖了,大公子別開了視線。
老仵作無聲嘆息,走到床榻跟前,盯著帳子上的血跡看了一會兒,然后將帳子掛起,兩具尸體并排躺在,蓋著白布,但鮮血已經將白布染紅了。
縣令夫人又哭起來了,李縣令被哭得心煩閉了閉眼睛:“你要是還干擾辦案你就出去!”
縣令夫人打他:“死的可是我的兒啊!”
“難道不是我的兒子嗎?”李縣令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睛通紅,眼里閃著淚花,差點奪目而出,只是被他仰著頭憋回去了。
成親二十余載,縣令夫人第一次見自己的丈夫這樣失態,心里如刀割般難受,只得忍住哭,不惹他更傷心。
李鵬扶住他母親,無聲地輕拍她的背,但什么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死的是他的親弟弟,他說什么?節哀嗎?
因為要驗尸,仵作要掀開了蒙在尸體上的布,看向縣令:“夫人是否要回避?”
鹿凝也覺得還是回避的好,看帳子上的出血量,死狀肯定好看不了,又是至親,看到只好讓自己更難受罷了,但縣令夫人就不!
仵作無奈,小心翼翼地把白布掀開,一掀開,縣令夫人就厥了過去。
李銘渾身赤裸,雙目圓瞪,整張臉都被劃花了,何其可怖,但最讓縣令夫人接受不了的是那兩腿間的缺失,只剩一片猩紅,身下的床褥被暈染出一大片來,可見出血量。
“娘!”大公子李鵬趕緊將人扶住,放在一旁的軟塌上。
李縣令又氣又擔心:“叫你別看別看!”又對外喊道:“快請大夫!”
鹿凝就是大夫。
她上前摸了摸脈:“沒什么大礙,受了點刺激,很快就會醒的。”
李縣令轉過身,背著手,趁人不注意偷偷拭了拭眼角。
李鵬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床榻上的弟弟,又不忍地別開了頭,心里又酸又澀,他都差點接受不了何況是母親!
李縣令輕咳了兩聲:“送你母親回去,就留下照顧吧,等她醒了……好生安撫。”
“是。”李鵬點頭。
屋里就剩下仵作和他的小徒弟,李縣令和鹿凝。
驗尸繼續。
仵作把另外一塊布也掀開了,是二少夫人白蓮兒,同樣赤身裸體,臉已經不能說是劃花了,簡直就是劃爛了!
深可見骨!
兩個胸部被割了下來,余下兩個如同兩顆大眼睛的傷口,下身......血肉模糊,身下的床單除了血還混合了排泄物,味道......很上頭!
雖然死了,但畢竟是兒媳婦,李縣令避嫌地轉過身,他還拉著鹿凝,鹿凝笑了笑:“醫者眼中無男女,最重要的是查出真相,將害二公子的兇手繩之以法。”說完便站在了仵作的身旁。
老仵作的小徒弟,臉薄,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女子的尸體,本就羞得兩耳通紅,低著頭,見鹿凝過來了,他立刻給她讓位了,還背過身去一點,也不介意鹿凝強了他的位置。
李縣令到底也沒說什么。
倒是仵作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但對鹿凝很欣賞:“小小年紀覺悟不錯,識字吧?將我說的記錄下來。”
然后讓小徒弟將紙筆交給鹿凝,小徒弟覺得自己背著身也可以聽見師父說話,就沒給,鹿凝也沒介意。
老仵作穿著常服,什么防護都沒有,赤著手檢查男尸上的傷口,鹿凝沒忍住:“您不戴個手套么,會留下干擾指紋……”還沒說完差點呸自己一臉,這時代哪有條件去鑒別指紋!·
“什么指紋?戴手套這樣的累贅之物豈不是自添不便?”老仵作詫異地問。
鹿凝趕緊擺手:“沒事沒事,您繼續。”
但她是接受不了赤手空拳去觸碰尸體的,作為醫生,多多少少有些潔癖,尸體上的細菌不知凡幾呢!
老仵作用一種“你還年輕的”的眼神看了鹿凝一眼,便開始認真檢驗尸體。
最后得出結論:“他們背部的紫紅色尸斑已經連成大片,手指按壓稍有褪色,尸體已經大面積僵硬,應該都是是四個時辰前亡故的。”
老仵作又念了一句口訣:“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丑末手掌舒,寅申巳亥拳著手,亡人死去不差時。二公子和二少夫人俱是拳著手的,所以應該是昨日亥時末或子時初死亡的。”
老仵作驗尸的時候,鹿凝也跟著觀察,她曾做過法醫助理,雖然沒有親自上手,但以肉眼看到的線索,老仵作的判斷基本上是正確的。
老仵作結果徒弟遞過來的帕子擦手:“先帶回停尸房吧。”
鹿凝眨眼:“這就帶回停尸房了?這可是第一案發現場啊?不用仔細勘察嗎?”
李縣令沉聲:“你怎知這是第一現場?”
鹿凝:“……尸斑多遍布在背部,可見尸體沒有被移動過。”李縣令這是又懷疑她了?
這是不是就是說多錯多?
謝仵作用那渾濁的眼盯著她看:“沒想到你還真懂仵作行。”
“一點點。”鹿凝謙虛道:“老丈,真的不用勘察一下現場嗎?說不定能還原兇手的作案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