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城的冬夜并不寒冷,但是宋青葵卻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
她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夢到小時候在貧民窟里乞食的往事,一會兒又夢到顧西冽,前后兩種對比與反差讓她這個夢做得極為難受。
一早睜開眼她就抱著馬桶吐了好半會兒。
洗臉的時候她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的自己,苦笑了一聲。
人真的是貪心的,以往受委屈或者難過的時候她總想回到蘭斯年的身邊,因?yàn)樘m斯年再瘋,但始終卻是和她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
可是現(xiàn)在她明明已經(jīng)回來了,但是心里想的,腦海里念著的都是東城的顧西冽。
不得不承認(rèn),盡管在東城顧家的這么多年她如履薄冰,但是除卻她自己的心情,生活里顧西冽卻是將她捧上了天,讓她享受了一切驕縱。
宋青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里一陣酸澀。
上一次,她沒有機(jī)會告訴顧西冽他們有過一個孩子,那這一次呢?她還有機(jī)會嗎?
她真的很想告訴他。
餐桌上,蘭斯年正在用牛油甜醬蘸著面包吃,蘭斯年嗜甜,任何情況下嘴里都想嚼著一點(diǎn)甜味兒。
他過長的頭發(fā)扎起了一個小揪揪,蹲在椅子上蘸著面包吃的模樣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高中生,純真無害的笑意,一點(diǎn)都看不出是掌控墨西哥城整個地下命脈的當(dāng)家人。
沒有發(fā)瘋的蘭斯年還是很賞心悅目的,宋青葵的心情也好了些許。
尤其桌上還有自己喜歡的奶油蘑菇湯和三鮮米粉,中西合璧的早餐讓宋青葵自己都挑不出來錯誤。
起床才吐了一場,宋青葵此刻胃里空空,確實(shí)也餓了,難得胃口大開。
她吃了一碗三鮮米粉,上好的云腿和高湯讓整碗米粉都增鮮了不少。手里的筷子還沒放下,蘭斯年就問:“味道怎么樣?”
宋青葵正想說一般,但是抬眼卻看到一旁菲傭臉上緊張恐慌的神情,頓時舌尖話鋒一轉(zhuǎn),“很好吃。”
蘭斯年頓時笑得更燦爛了,“那就好。”
宋青葵正想喝一口奶油蘑菇湯,胃里忽然一陣翻涌,抑制不住的惡心感襲上喉頭,讓她不得不扶著桌子偏頭使勁嘔了幾聲。
才吃下去的三鮮米粉盡數(shù)吐了個干凈,弄得一地狼藉。
蘭斯年臉色一變,跳下椅子跑到宋青葵的面前,“怎么了?不舒服嗎?”
眼見他面容恐怖,又要發(fā)瘋,宋青葵連忙拉著他的袖子,搖頭道:“昨天淋了雨有些感冒了,一下吃多了有些膩油。”
蘭斯年盯著她,墨綠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有些清透,他好像在分辨宋青葵話語里的真實(shí)性。
“小葵,你不要騙哥哥,哥哥會不高興的。”
宋青葵擦著嘴,“不會,不騙你。”
騙,也是有原因的。
上一個孩子在東城西山硬生生被蘭斯年的人弄到流產(chǎn),蘭斯年不會不知道。
他是默許的。
他們兄妹倆的關(guān)系說不清楚,割裂不開,但是又無法絕對的靠近,像寒風(fēng)中擁抱的燭火,隨時會熄滅,又隨時會被彼此燙傷。
蘭斯年將早餐撤了下去,由著下人服侍穿上外套便帶著宋青葵去了醫(yī)院。
全身檢查下來,花了一上午的時間。
醫(yī)生最后給蘭斯年做匯報(bào)的時候,蘭斯年問了一嘴,“你說現(xiàn)在不能給她注射Reborn?為什么?”
醫(yī)生是個地道的德國人,他下意識看了宋青葵一眼,神情有些緊繃。
宋青葵的手指驀然握緊了,指甲都陷進(jìn)了掌心軟肉里。
“說話呀……”蘭斯年嚼著棉花糖特別好脾氣的模樣。
醫(yī)生咽了一下口水,這才開口道:“小姐她才從外面回來,身體機(jī)能還沒有恢復(fù)到最佳狀態(tài),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蘭斯年有些不高興,“那就馬上給調(diào)理好,最遲不能超過一個月。”
醫(yī)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應(yīng)了聲好。
宋青葵心里松了口氣,她轉(zhuǎn)頭跟蘭斯年道:“我下樓去透口氣。”
下了醫(yī)院樓梯,一拐角,初七正在那兒抽煙。
她穿著吊帶裙和機(jī)車服,很颯,她一看到宋青葵走過來便滅了煙,斜眼問了句,“你不怕我告訴他嗎?”
“不怕,既然找你幫忙,就不怕。”
“為什么這么相信我?”
“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