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從車上下來了,顧西冽點燃了一根煙,車的另一邊是宋青葵撕心裂肺的干嘔聲。
她彎腰撫弄著自己的胸口,不停從嗓子眼里想要嘔出點什么,但效果甚微。
煙霧自黑夜燈光下泛著一種奇異的灰色,于半空飄散,顧西冽的聲音不咸不淡的響起,“你這暈車的毛病倒是這么多年也沒有變一下。”
宋青葵忍著胃部的抽搐,緊擰著眉頭,懶得和他爭辯。
事至于此,胃痛和暈車的區(qū)別也不大了,前者更像是在乞討憐憫。
顧西冽從車子里拿出一瓶礦泉水走到宋青葵身旁遞給她,宋青葵看也不看,徑自朝前走去。
顧西冽捏著礦泉水的手就這么不尷不尬的舉在那兒,像一出無人欣賞的默劇。
“站住,你走哪兒去?”
宋青葵側(cè)身,挑著眉梢,非常譏誚的姿態(tài),聲音里都帶著刻薄,“不是你讓我去道歉嗎?”
說完她就轉(zhuǎn)頭再也不看顧西冽臉上的表情和神態(tài)。
顧西冽將礦泉水瓶子捏得咔咔作響,沉默的跟上了宋青葵的腳步。
讓人道歉的是他,結(jié)果人真去了心里不舒服的還是他。
冬日的夜里冷風(fēng)肅殺,難得有幾顆星輝,宋青葵微微瑟縮,迎著冷風(fēng)忍著胃痛朝著醫(yī)院大門走去。
“幾樓?”
“三樓。”
宋青葵在電梯里伸手按下三樓的按鍵,忽然有人推著輪椅呼啦啦的進來,看著像是一大家子人,將宋青葵瞬間擠到了最后,和顧西冽緊緊的挨在了一起。
她縮著身子想要避開和顧西冽的碰觸,雙手揣在大衣的兜里,明顯的拒絕姿態(tài)。
叮咚一聲,三樓到了。
宋青葵擠過人群率先出了電梯,顧西冽跟著擠了出來,一臉青黑色。
病房里,林詩童正在看胎教節(jié)目,昏黃的燈光下,滿臉的溫和,初為人母的氣質(zhì)讓她整個人看著既柔弱又剛強。
門打開了,林詩童一眼看到了顧西冽,眼里瞬間有了有種亮光,像是深陷淤泥里的人看到希望的亮光。
“冽哥!”
但是下一瞬,她看到了一旁的宋青葵,眼里的光瞬間就黯淡了下去,帶著一點恨意道:“她來干什么?”
像是被觸碰到了某種開關(guān),她忽然大聲道:“我只是想要這個孩子,只是想生下我的孩子而已,有錯嗎?你三番兩次想弄掉我的孩子,轉(zhuǎn)頭又來假惺惺的安慰我,宋青葵,你的心黑透了!像你這樣從底層爬上來的人果然就是不知禮義廉恥的,連基本的道德是非觀念都沒有。”
林詩童有些歇斯底里了,“滾啊,你滾!”
大抵偽裝許久的小白兔經(jīng)歷過幾次生死危機后,終于是懶得再偽裝下去了,又大抵做母親的總歸是在意肚子里那團血肉的。
顧西冽擰起了眉頭,下意識就想伸手將宋青葵拉走,手還沒抬就看到宋青葵淡定自若的走了進去,裹挾著方才從外面帶進來的冷肅風(fēng)霜。
她站到了林詩童的病床邊,一字一頓說,“林詩童,你二叔已經(jīng)掌權(quán)了,你爸爸估計至少要在監(jiān)獄里呆十年才能出來了,你想靠著顧西冽保林家,已經(jīng)行不通了。”
林詩童的吼叫聲頓時停了下來,忽然戛然而止的歇斯底里像是滑稽的電影卡帶,只有那雙驚恐的眼,瞪著,不可置信的看向宋青葵。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林詩童垂下眼眸,平靜的開口。
宋青葵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指了指門口的顧西冽,說道:“他是不能幫你保下林家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林詩童的手指暗自揪緊了被子。
宋青葵笑了一下,唇角微勾,眼眸里卻沒有笑意,帶著一股冷,說出來的話卻比那冷意還煞人。
“因為林家大換血的事,就是顧家做的。”
“不可能!”林詩童抬起頭反駁她。
站在門口的顧西冽,眉頭擰得更緊了。
宋青葵微微搖頭,“自然不是顧西冽做的,畢竟一個月前,顧家的主事人并不是顧西冽。你要問個原因的話,大概就是你們林家擴張的速度太快了,好好做一些食品產(chǎn)業(yè)本來可以相安無事,但是非要去碰地產(chǎn)這塊蛋糕……”
宋青葵沒有說太透徹,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
林詩童臉上霎白一片,她是學(xué)醫(yī)的,本就不是經(jīng)商的料,一回國就得知家里出了事,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撞。
宋青葵給她倒了杯熱水塞到她手里,“好了,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指使你來顧家的那個人是誰?”
林詩童猛然回過神來,“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