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葵將筷子放下,看向汪詩曼,“媽,您是什么意思?”
汪詩曼用帕子優(yōu)雅的擦了擦嘴,“沒什么意思,其實就是借著這個機會剛好有事情跟你商量。”
顧西冽薄唇輕輕一扯,眸光微冷,看向汪詩曼,“母親,您是不是忘記了我昨晚說過的話?”
汪詩曼臉色微僵,但還是努力保持著微笑,“阿冽啊,媽媽覺得這件事不是小事,所以還是要讓青葵知道的好。”
顧西冽看了一眼林詩童,林詩童低著頭,躲避著顧西冽的目光,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我覺得這件事跟宋青葵沒關系,她不用知道。”他聲音很平淡,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diào)。
此時顧雪芽卻是搶著開口道:“怎么沒有關系啊,詩童姐現(xiàn)在懷孕了,懷得是我們顧家的孩子,宋青葵也算是我們顧家的人,當然有關系。”
顧西冽的眸光驟然一厲,看向顧雪芽,“顧雪芽,你的教養(yǎng)果真都是到狗肚子里去了嗎?我和母親說話有你插嘴的份,還有……你該叫青葵什么,重新給我叫一遍。”
顧雪芽渾身一抖,不敢再撒潑賣乖,低著頭不甘不愿的叫道:“嫂子。”
汪詩曼這時才開口道:“好了,都是自家人,雪芽還小,別嚇著她了。”
她轉頭看向宋青葵,一臉溫柔道:“青葵啊,媽媽就是想跟你商量這個事,林詩童懷孕了。你也知道,詩童以前一直跟著顧西冽在美國,一直都照顧著咱們家的阿冽,現(xiàn)在懷孕了,媽媽想讓她到顧家來,讓我們顧家照顧她,至于以后的事情,咱們等她平安的生下孩子后再說好不好?”
宋青葵不可置信的看著汪詩曼,這張溫柔的美人皮下到底是藏著多么丑陋的靈魂,才能厚顏無恥的說出這樣的話語,多么令人作嘔啊。
此刻,宋青葵的臉很白,白得近乎透明,有種脆弱感,有種一碰即碎的錯覺。
茶褐色的眼瞳開始發(fā)顫,她沒有回答汪詩曼,也沒有看林詩童和顧雪芽,而是轉頭認真的凝視著顧西冽,一字一頓的開口問道:“顧西冽,是真的嗎?”
顧西冽安靜的坐在那里,依舊是倨傲的姿態(tài),他一貫優(yōu)雅,從來都是端坐云臺高位,俯瞰渺渺人間,不論何時何地。
他靜靜的看著宋青葵,臉上的神態(tài)都沒有變一下,“什么真的?”
他反問,言簡意賅,沒有慌亂,沒有解釋。
宋青葵紅唇微抖,極力控制著自己才能說出完整的話語,“林小姐懷孕的事情,是真的嗎?”
顧西冽眉眼一沉,放下手中的筷子,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如果你是問這個的話,那我可以回答你,林詩童懷孕的事情,是真的。”
轟!
是晴天霹靂嗎?
不,不是,是心中才建立起來的可以依靠的信任轟然倒塌的聲音。
無數(shù)瓦礫飛濺,將那顆已經(jīng)沉到深淵的心砸得血肉模糊。
她想撿回來,撿回來這顆被砸得破碎的心臟,可是卻……怎么也拼湊不起來了。
“顧西冽……你……”宋青葵全身開始不可抑制的發(fā)抖,眼眶疼得想閉都閉不上,似活生生被針扎。
林詩童在汪詩曼的眼神示意下開口道:“宋小姐,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可是我真的很想生下這個孩子,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她說著便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將臃腫的羽絨服外套脫了下來,露出了羊絨毛衣。
羊絨毛衣貼身穿在身上,將她身體的曲線勾勒得很是分明,尤其是肚腹處,微微曲線,不是很大,但是隱隱可見輪廓。
林詩童的手掌撫摸在自己的肚腹處,帶著慈愛的目光,柔聲道:“宋小姐,你看,我已經(jīng)能感受到他(她)了,他(她)已經(jīng)是一個生命體了,我真的做不到……殺了他(她)。”
顧雪芽的眼睛往林詩童的肚子上看著,帶著新奇,還有一絲絲的幸災樂禍。她本來想再開口說兩句話,可是看到了顧西冽的冷臉模樣,頓時也不敢觸霉頭,只能不甘不愿的伸手摸了摸林詩童的肚子。
林詩童說著已是有了哭腔,“宋小姐,我求求你了。”
宋青葵閉了閉眼,沙啞著聲音道:“顧西冽,你的決定呢?”
顧西冽下巴微揚,倨傲無比的線條,仿佛事不關己一般,反問道:“問我干什么?林詩童現(xiàn)在是在求你,你決定就好。”
宋青葵笑了,眼眸呈現(xiàn)出了一種赤紅色,聲音喑啞無比。
“我的決定?呵,既然她都這么求我了,我如果不同意,那我豈不就成了殺人兇手。”
她轉頭看向林詩童,“林小姐,既然你那么想要這個孩子,我同不同意又有什么用,隨便吧……”
她的話音剛落下,顧西冽的瞳孔驟然緊縮,身上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他猛然起身,看了宋青葵一眼,冷著聲音一錘定音道:“那就生吧。”
顧西冽說完就從餐桌上離開了,步伐走得很果斷,仿佛在這里多呆一秒都是一種浪費,他的背影很果決,眼眸斜斜睨過宋青葵時,裹挾著巨大的冷冽和怒意。
宋青葵捏著筷子的手猛然抽緊,隱隱青筋脈絡繃起,她的眼眸直直盯著面前的流沙包,一陣生疼。
多諷刺啊,這只看起來無比可口的流沙包代表著他們前一刻的溫柔繾綣,還有甜蜜。
他輕言細語的將這只流沙包夾到她的碗里,仿佛和她真的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正在清晨的早餐桌上,不理世俗,彼此相愛。
可是下一刻,他‘前未婚妻’,他的女人就挺著肚子上了門,口口聲聲的求她放過肚子里的小生命,哀求著讓她生下孩子,仿佛她宋青葵只要不答應,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而桌子上的人,她的丈夫,她的婆婆,甚至她的小姑子,都以眼光,以話語,以態(tài)度……來逼迫她,逼她點頭,逼她退縮,逼她成了……她以往最厭惡的人。
她的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特別是在愛情里。
可是現(xiàn)在算什么!
狗屁倒灶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