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那樣兒想笑，知道的曉得他起床困難，精神不佳犯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昨晚上給吸血鬼榨干了血，現在徒留一空殼子。
蘇芷若邊下床，嘴里吊兒吊兒的說著：“有錢人就是好，犯病兒不上班照樣錢發不完。”
穆少臣聽到她窸窸窣窣下床的聲音，翻身面對著她，從被子探出只手拽住她手腕，嘴里稀里糊涂的說：“沒事兒，你跟我走，我保你以后犯病兒也有錢發。”
“你這嘴真是能得，不盼我點兒好，怎么成天就損我，還來勁兒了。”她哭笑不得，沒見過這種人，好的不說，咒人犯病兒的。
他使勁扒拉才把眼睛微睜開，拉著她的手往唇上湊，聞到她手上的清香時狠狠吸了幾下。
“四海八荒的女人還把著求著我損她，我都沒空，你這會兒該得瑟。”
穆少臣正面兒朝著她，雙眼緊閉，有那么一晃眼的時間，她覺得這就是個不成熟的孩子。
心里隨之頓生的便是過分的疑慮跟擔憂，人都說男人比女人要成熟得晚，大多到了她這個年齡的女人都會眷戀比自己大上七八歲之上的男人。
蘇芷若突然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是個開始了航行就會去考慮靠岸后該怎么安排的人，即便不逼兌著穆少臣給自己什么，但內心深處無不是奔著開花結果的收場去的。
如果她真跟他只是彼此間寂寞空虛冷時的伴侶，到了時間便成為匆匆過客，這樣的結局哪怕是想想都讓她害怕。
而恰好穆少臣的年齡，他太過年輕，并且太過優秀，身邊的蜂蝶走走停停，她怕他招架不住的同時，更是擔心自己在這條路上一絲一毫的過錯。
打小家里就養她養得糙，正如穆少臣說她的一樣，窮山惡水地兒養的野人，她怕這樣的自己在他的圈子里混不下去，站不住腳跟。
緩了一會兒后，她收斂起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既然決定好，那就好好的在一起。
意外跟明天哪一個先來誰也猜不準，但求一個問心時無愧，當憶時無憾。
蘇芷若彎身坐在床沿，伸手拍了拍他露在外邊的肩膀，道：“少臣，我下去給你拎早餐上來，你也趕緊起來。”
”嗯……”
只聞他從嘴里嘟嘟冒出的一個字，但不見其人睜眼起床。
蘇芷若自個兒昨晚也沒睡多少時，這會兒頭有點兒發疼，出聲道：“別蹭了，你這起床氣實在得治治。”
概是過了差不多四五秒，穆少臣總算是勉強睜了大半眼睛，面朝天花板哈氣連連。
他維持著瞇眼瞪天花板的動作一動不動，手還拽著她手腕，好一會兒才似夢癥醒來般的問：“昨晚上做了個夢，險些沒給我嚇掉半條命。”
都說人做夢后，早上最難起床，難怪他弄出這么副模樣。
蘇芷若問：“夢什么了？”
穆少臣突然腦袋兒一扭，身子蹭了幾下往床邊挪去，順手拉她上床。
“你先上來我給你講。”
蘇芷若這回蠻配合，心里還挺想聽他說夢兒，側身躺在他身邊，她比他躺的位置要低，半仰起頭直視到他微露了青色的下巴。
“你說奇不奇怪，我居然昨天夢見你初戀那男的跟我打架。”
蘇芷若蹙眉：“穆少臣，你這大清早就開始找茬？”
穆少臣道：“我就說你要說我，琢磨著要不要跟你說接下來的事兒呢！”
話都聽到了這個份兒上，也不好戛然而止，要是你吃飯，吃到半飽不飽的，肯定難受。
她讓他接著說，穆少臣翻了個身，平躺著一手撣她脖頸下，一手擱她腰上，意味深長的嘆氣，跟拿什么棉布悶了他心窩子透不過氣那副腔調兒。
蘇芷若覺得他這樣兒挺逗，完全脫離了平時毒舌高傲那模樣，鐵定是真給夢嚇著了。
“你膽子這么小，一個夢給你嚇得。”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到底還講不講了？我這還張著耳朵呢！”
穆少臣扭頭，目光灼灼看著她問：“你說你那個初戀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沒直接跟她說徹底，昨晚上他夢見跟那男的打架，然而自己意外的輸得很慘，設想他穆少臣什么人。
古有趙云在此，誰敢來戰，他這有臣哥在此，誰與爭鋒。
實在納悶是怎么輸得鋃鐺退步的，但一想滿腦子又一攤稀泥似的模糊，完全拼湊不成情景。
蘇芷若嚴重懷疑他趁機打聽八卦的嫌疑，臉色一正，跟他打哈哈說：“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張嘴，跟你一樣。”
穆少臣臉一拉，問：“那你還想聽我夢見什么了不？”
她也不傻，他這話潛臺詞是說想要知道秘密，就必須拿你的秘密來交換，大家互相交換，公平公正。
“換就換，不過得你先說。”蘇芷若看他的眸子中，透著明顯不過的打量跟狐疑。
與狼為伍時間長了，自身本領也學得差不到哪兒去，不會那么算計人，起碼也足以防人。
穆少臣微張著唇瓣準備開口說話，她那邊悶聲說：“咱們先說好，不準深究，對方不愿意說的，點到為止。”
嫌她羅里吧嗦，浪費表情，他大手掌往她頭頂唰的蓋下來，連她整個臉蒙住。
連著打了兩個哈氣，惡趣味的說：“再啰嗦，我弄死你，耳根子清靜。”
蘇芷若掰開他的手，但見人雙眼已緊閉，自然紅潤的薄唇一張一合說著：“我夢見你那個初戀跑來我家逼著我把你讓給他，還說要是我不讓就給我家房子點燃燒個精光，把我家公司也砸個稀巴爛……”
她一聽沒忍住笑，穆少臣大抵也是自己都覺得這夢好笑，跟著她一同笑了聲兒。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是追人追出癔癥來了？”
他停笑，手起掌落打在她頭頂上：“嚴肅點兒，麻溜說你的事兒。”
蘇芷若抬頭看他，俊美的唇角還勾著余笑，趁機揶揄一把：“你自己不也笑了嘛！干嘛要說我？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霸權主義要不得。”
穆少臣往她鼻梁上揪了下，言歸正傳：“別歪樓，接著上邊的說。”
其實真正說起來，在她心里顧瑾言的影子越來越淡，不是她這人喜新厭舊，只是人心皆同，時間一久，那些曾經喜歡得痛徹心扉的人也會慢慢淡去。
再刻苦銘心的人，終抵不過時間的磨損。
蘇芷若醞釀了快三四秒情緒，悶聲道：“他人脾氣特別好，好到那種不管你怎么飆他氣兒，都能耐心聽著，聽完還會倒回來哄著你……”
也不知是不是她說得太枯燥，一大段兒話說完后，穆少臣都打著小鼾睡了過去。
她先是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后又伸手往他臉上招呼。
穆少臣一頭扎進她脖子里去，毛茸茸的給她撓得奇癢難耐，登時大截上半身往后縮了幾分。
他蹙眉瞪她：“別推我，靠一下會死？”
這才是他鬧起床氣的真實顯照，以往那些都還算好的，蘇芷若給他那傲嬌的語氣說得愣了幾分。
隨后有種吃虧的錯覺感，她也是不怕死的，伸手往他腦袋上戳：“你靠我還這么大氣，我天生給你當小丫鬟使喚的？”
穆少臣閉著眼珠子，給她摟回去，難得好脾氣的哄：“好了，別生氣，我都給你說睡著了。”
她問：“那你聽了多少？”
穆少臣哪舍得漏掉半個字，一字不落的盡收耳中，只是他越聽越覺得自己跟那人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光說脾氣這一塊他就被人家比得渣兒不剩了，所以他聰明機智的選擇故意裝睡。
他搭把了兩下眼皮，困意濤濤的說了聲：“聽得我心窩子不舒服。”
蘇芷若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也怪她凈挑著顧瑾言的好說，覺著確實挺戳他心窩子。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他也不是沒缺點兒……”沉思了會兒，她說。
穆少臣有點兒鬧小情緒的直接給她打斷：“好了，不說了，我有點兒困。”
他伸手要抱她，蘇芷若趕緊溜開，一個翻身起床：“我可不陪你太子爺賴床，得整理整理上班去。”
“老板都在這兒，你給誰上班去？”
她瞥他一眼兒，嫌棄兮兮的說：“我掙的是穆氏的錢，又不是你穆少臣的。”
穆少臣難得耐心跟她打趣兒：“那穆氏以后是誰的？”
“那也得你拿到手再說。”蘇芷若瞥他一眼，嘖嘖兩聲說：“瞧你那一臉紈绔子弟的樣兒，這個拼爹的時代真是不能好了。”
父親是穆少臣的禁忌，蘇芷若話說完趕忙收嘴，彎兒一轉說：“得了，不跟你掰扯了，我得下去買早餐吃完上班。”
穆少臣困勁兒一來那架勢，大羅神仙都拉不醒，在她出門前說了嘴路上小心。
蘇芷若下樓吃完早餐，心想指不定穆少臣那床氣多嚴重，看那樣子是連起床都困難，怕他睡到大中午的到時候早餐中餐一起混著吃對胃不好，又多跑一趟，拎著早餐折回去。
以往她是那種連自己早餐都懶得動腳吃的人，三天兩頭兩餐過一天，早中餐直接混一起，這身邊有了人就是明顯的變化。
折返回來進電梯的檔口上，林少玫給她打電話說房間衛生間擠著，要過她這邊來湊湊，蘇芷若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