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一向強勢霸道的他,時時刻刻都不忘先聲制人,穆少臣未給她開口的機會搶先道:“雖然我跟你要親沒親,要友不是友,起碼我們還尚有交易,我這人就是心眼好,要是擱別人眼里早給你合伙套進去,估計到時候你給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睜眼說著滿嘴瞎話,狐貍硬生生給他說成東郭先生都不帶臉紅的,蘇芷若23年來所見的怕也真是只有他穆少臣。
也不知是咋了,蘇芷若莫名的居然開口說道:“就算我找男人回家,也得挨著我朋友不在的時候,昨晚上我朋友還在隔壁睡覺呢!”
“那你昨晚上叫得要死要活的?”
這一句話說出去,連開車的司機大叔都不禁回頭瞧了她一眼。
蘇芷若也是聽著這話入不了耳,當即腦子一抽半罵道:“穆少臣,你有病啊!沒看著我腳受傷了,擱你腳掉一塊皮,往上邊擦藥水,痛得要死的,看你丫的還能死鴨子嘴硬不喊痛?”
穆少臣也是嗡的一下腦子炸開了花似的,下意識低頭去瞅了她左腳踝一眼,明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人,自己說了錯話,卻沒有絲毫罪惡,愧疚感,反倒是多了幾分不知打哪兒來的正義感。
他唇角明顯的一勾,道:“要不是我今兒個給你逼出來你就死憋著,你得好好謝謝我。”
反正這事算是說到了底兒,再扯下去也沒意思,蘇芷若知道他那人慣會找著招兒的捉弄人,心底琢磨著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她跟前得意了,少一次多一次早已沒那么重要。
她不回話,氣鼓鼓的偏著小腦袋,一雙大眼珠子瞅外邊,腦瓜子也沒一刻閑著的琢磨穆少臣前女友砸她家的事。
順帶著想法直接開了口:“穆帥,你打算怎么處理前女友那事?”再說她還有照片在人家手頭呢,萬一再來一招曝光,他不要臉,她可丟不起人。
聽言,先前還因為懟贏了她得意的穆少臣面色頓時冷峻下來,超有活跟誰欠了他好幾大千萬的債沒還的架勢。
蘇芷若知道自己是根橫沖亂撞的直釘子,就愛奔著那種蠻橫的直板子往上釘,再瞧瞧他那臉色,但凡這會再多說點就得起火不可,她再直也不敢去碰他那塊直板。
“當我沒說。”她視線一躲閃,眼珠滴溜溜的轉到了手機上去打開游戲玩。
一邊玩著,還心不在焉的用余光去瞥他的臉色,穆少臣被她那么一句話也是問得沒了開口說話的興致,索性靠著車窗打盹,憋著心里的火,懶得動嘴跟她瞎嘮嗑勁。
快到素齋的當口上,司機見穆少臣還在睡,只好提示蘇芷若:“小姑娘,馬上就要到地兒了,你不叫醒你朋友?”
平時有事沒事她就愛粘著手機切水果,切得那叫一個帶勁兒,聽到司機的話她手指不過微微頓了下,然后扭頭對穆少臣語氣平淡的說了句:“穆帥,到地兒了。”
穆少臣沒應話,他向來性子不是常人能尋著調的,以至于蘇芷若對自己的話石沉大海沒絲毫的在意,依舊頗足了勁兒的咔咔咔切水果。
大約過去了三分鐘左右,車挨近著素齋門外的大古樹邊停下,蘇芷若收好手機,余光瞥見穆少臣依舊保持著打盹時的動作絲毫沒動過,單手扶著額靠在車窗玻璃上。
她戳了下他右胳膊,道:“穆帥,到地兒了。”
穆少臣方才緩神似的動了動壓得發麻的左手,迷迷瞪瞪的眼睛睜到半大,繼而推門下車。
車錢是蘇芷若給付的,付完錢轉身她直接往素齋門口走,自然沒留意到身后穆少臣那皺眉難受的模樣。
穆少臣下車剛邁了兩三步,身前的車駛出去刮起一道不大不小的風,吹得他沉甸甸的腦袋一下一下的暈眩,連看眼前的景物都愈發的模糊不清,腳底板也是飄飄忽忽的,感覺整個人站在一朵云層上,沒有半點腳踏實地感。
昨晚上他憋著氣睡過去后倒算沉,可一覺醒來就開始頭疼欲裂,在床上磨蹭了好久才死硬給司韓拽起來去趕飛機,不用想大抵也知曉罪魁禍首就是那一個冷水澡,還是帶著極度情緒下洗的冷水澡。
蘇芷若人都漱完藥茶進了素齋的大門,轉身沒瞅見他的身影,趕忙跛著受傷的腳小跑出來找人,此時來往的人極少,她一眼看到穆少臣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正站在一邊的萬年青前打電話。
她站在他身后不到兩米遠處候著,等他幾句簡單的交談結束后,方才開口問道:“怎么了?”
穆少臣感覺頭還在發沉著,輕微晃了晃,道:“今天的見面暫時取消了,家里發生了點事。”
能把見兒媳這事都擱下去辦理別的事情,可想而知他口中家里發生的事情鐵定不小。
蘇芷若道:“發生什么事了?”
許是她平時慣愛撬人話,又或是她說話的語氣好奇大過擔憂,穆少臣搭拉下眼皮,斜眼瞇了她一瞬,道:“天天咸吃蘿卜你不膩歪?”
這一路來好幾次欲要拉開戰火又半道剎住,她心里的怒氣倒是隨著時間平息了不少,玩笑著回他一句:“蘿卜得咸著吃,心得淡著操。”
她這一句話又是吃又是操的,兩個字都不雅,瞧著穆少臣臉色模糊了嫌棄跟深長,蘇芷若腦頂“嗡”的一炸,方才恨不得捶胸砸腦的躲進地縫里去。
趕忙說道:“你別多想,只是字面意思。”
解釋要看擱什么人面前,穆少臣損人都到了見縫插針的地步,你在他面前說出一句讓他覺著有趣的話,話后你又拐回去解釋不休,想要他相信,除非是時間倒流讓他沒聽到話,不然你也只能乖乖認栽認命。
看到她面色紅潤,緊巴巴的咬著唇瓣,穆少臣心底兜著的那些氣拋到腦后,嘲弄著她吃癟的模樣,道:“真不愧是師太弟子,深藏不露,一鳴便能驚人。”
用著褒義詞貶人,明贊暗損的也只屬他天下第一。
蘇芷若不是沒領教過,可擱眼前這話題實在有些污,她都不知道咋開口,只好磨磨蹭蹭了兩下,說了句:“既然沒事兒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有事再約。”
一個羞得要死,一個賊得要死,穆少臣逮著機會損人就跟上了鐵軌的火車,一時半會兒想停比登天還難。
蘇芷若轉了個身起勢要走,他閃身繞上去,全然給忘了自己此刻是個病嬌兒,人正常的時候繞個圈輕而易舉,擱生病的當口上就是削了底的不倒翁,一動一個倒。
腳下猛地打了記踉蹌,高大偉岸的身軀明顯的晃了下,黑壓壓一瞬就壓在了蘇芷若身上。
她好歹也是個一米六七的女中高個,愣是給撲過來的人壓得沒了半點架勢,蘇芷若有些懵逼,雙腳被他倒來的重力生生逼退了幾步,趕忙去推搡他,邊推邊警告著:“人臉一張皮,做事別得寸進尺啊!”
先前壓抑了那么長一段路都安然無恙,穆少臣也不知道為何這會就實在杠不住了,想想若不是有蘇芷若這一堵肉墻給他靠著,估摸這會他就活活摔在地上了。
誓死拽著她不放手,氣息微弱的道:“不行了,你得給我抬去醫院。”
蘇芷若被他坑多了,自然對各種坑產生了免疫,依舊爪子不停的往他手臂上撓,道:“穆帥,你別來耍賴的,這都是人看著呢!”
此時已經有幾人從素齋里邊用完早點出門,瞧見門外這么勁爆的畫面,男女還都是十分養眼的帥哥靚女,不看白不看,更過分的還有人拿手機拍照。
穆少臣已經感覺自己難受得連抬個頭都費力,可好歹也是根硬骨頭,她不情愿,他更不樂意賴著她,趕忙掙著推開了蘇芷若。
猛地被推開,她腳下幾步沒站穩,險些直接踩到后邊的花壇里去,待好生穩住腳跟,方才去查看穆少臣。
只見他人已經晃晃悠悠的往路邊走,前邊是一顆大古樹,穆少臣又一個勁頭的往前邁步,那畫面感覺就像是他要去撞樹自盡,她看著看著覺著好笑,撲哧一聲就笑出了聲。
怪她人善心慈,見不得那些血淋淋的場面,更見不得自己認識的人在作死,她嗖的拖著受傷的腿趕上去英勇救人。
豈料就在她沖上去那會兒,穆少臣突然也不知抽什么風轉了個身,蘇芷若沒來得及剎腳,猛地撞進一堵肉墻,由于撞擊的力道過猛,硬是給穆少臣身子撞到了幾步外。
他本就頭暈得厲害,連忙扶住一邊的樹枝,扭頭來怒瞪著大眼茫然盯他的蘇芷若,兩片薄唇一張一合的道:“趕去投胎的都沒幾個你這么急的。”
穆少臣說話時還帶著幾分喘,蘇芷若之前以為他是鬧著自己玩兒,這下子看清楚了他那一張活跟女人抹了粉底般慘白的臉,才斷然確定他是真的不舒服。
“穆帥,你怎么了?”
穆少臣依舊不說話,拽著樹枝的手握緊了幾分力道,用惡狠狠的眼神掄她。
這會兒還較個啥勁兒,蘇芷若都給他嚇著了,連忙過去給他一把攙扶住,擱他那身子骨的,知道的說他金貴經不得折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碰瓷兒的。
你見過一個身材偉岸的男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