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臣平時精打細算的小算盤敲得那叫一個響亮，正所謂神算手也有失算之時，他一時嘴快，生怕蘇芷若撂桃子掛電話，脫口而出的話給自己挖了個坑。

他在那邊醞釀了老半天沒出聲，她在這邊等得捉急了，開口提示道：“穆帥，現在是歸你講。”

穆少臣嫌棄她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嘴上咕噥著：“急什么，沒看到正在做準備嗎？”

絞盡腦汁的搜索26年來聽過的所有故事，他性格怪，一般人聽故事都是用來打發時間，逗樂子，他聽故事必須得是高智商的偵探類，需要很強的腦勁兒消化，真不知道是聽故事還是費腦破案。

本想按照他的風格給她講，回頭一細細琢磨，蘇芷若那令人堪憂的智商捋不捋得清故事還是個問題，別到時候故事講完了人家不知道他講的是啥就尷尬了。

可若要講別的他真不會，拿來筆記本翻開打算在網上隨手拈來一個，網上的東西很難說，時好時亂的，翻了好一會也找不到符合心意的。

蘇芷若是真的等得急不可耐了，說好的講故事，可等了三四分鐘有余也沒聽到聲音，再這么耗下去她保不準自己上下眼皮子一搭一搭的就一覺到了天明。

不由得心里開始懷疑起穆少臣來：“穆帥，你到底會不會講故事？”

你問天底下自命無所不能的人有沒有什么不會的，那等于問了句廢話還招罵。

穆少臣本還好心情的給她找著故事，一聽這一下兩下的來催，興致一掃而光，合上筆記本說：“少瞧不起人，會講故事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上有黃天作保，下有土地作證，我絕對沒有瞧不起您。”蘇芷若心里比竇娥還冤，她壓根沒動過瞧不起他的心思，一心只想好好窩在被窩里聽人講故事。

有些人天生就一副善變的嘴臉，喜歡聽好話的時候使勁扒拉的逼你說好聽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即便你生有一副靈舌巧嘴，你說的他也不樂意聽，還當你是溜須拍馬，比如穆少臣。

“蘇芷若，你當我聾子還是智障，聽不出你字里行間的意思？”

蘇芷若深刻體會到越描越黑四個字的精髓，打心眼里算是敗給他了，大半夜的怎么火氣這么大。

反正說啥啥不對，她干脆不冷不熱的問了句：“那你到底還講不講？”

穆少臣平日不是那種容易被激將的人，可眼下卻是生生給她套了進去，越說他越是斗那個勁兒，當即道：“聽著。”

她這邊大概等了足足十秒左右，手機那邊傳來他低啞的嗓音：“從前有一只烏龜要爬過山丘去找它媽媽，但是它爬得很慢很慢……”

蘇芷若已經無力吐槽，翻了記白眼道：“烏龜當然爬得很慢了。”

“別打岔，爬到半山丘的時候它遇到一只小野兔，小野兔笑話它三天三夜也爬不過那個山丘，烏龜一聽急了，說要跟小野兔比賽。”中途他咳了一聲，繼續道：“兔子跑得很快，見烏龜爬得太慢，在快到終點的時候找了顆樹睡懶覺，結果最后烏龜比兔子先到達終點，找到了它媽媽。”

聽完，蘇芷若心里直嘲諷他弱智：“這么LOW的故事，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穆少臣即便心知肚明沒有講故事的天分，但他也絕對不會擱蘇芷若跟前承認，她嘲他，那他得連本帶利的還回去，嫌棄的道：“你也就配聽這么LOW的，我怕講太燒腦的你腦子轉不過來卡殼，回頭還得去麻煩人腦科醫生。”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太配這人，她心里暗戳戳的罵他。

“算你狠。”

穆少臣一臉得意，道：“現在你講。”

說是一人講一個，可算起來他這個簡直拿不上臺面，可蘇芷若斗不過他，只能認栽。

她大眼珠子轉了轉，問道：“穆帥聽不聽得鬼？”

“很恐怖嗎？”

“有點。”

“那你講吧！”

蘇芷若以為當真是穆少臣怕鬼，心里暗想嘴皮子斗不過你，看我不嚇得你屁股尿流。

豈知人穆少臣是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講鬼故事怕嚇著自己，才好心問她恐不恐怖，要是很嚇人就換一個。

可惜問話的人沒點明，回話的人又太過急功近利，注定要鬧點幺蛾子出來解解這深夜的靜。

蘇芷若平時也是個特別怕那些的人，小時候還曾被嚇得好幾個月不敢獨自去廁所，可打著嚇唬穆少臣的小算盤整個人都變得勇氣可嘉了。

她道：“時間大概是在我讀初中的時候，學校對面有段修好但還沒通車的高速公路，當時班里要捐款給貧困學生，有兩個女孩子家離學校很近，為了抄近道回家拿錢，摸黑想著穿過那條高速公路。兩人剛開始走過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可走著走著其中一個女孩就覺得不對勁，四周靜得詭異，隱隱感覺有什么東西跟著她們，兩女孩心底害怕都不敢回頭去看。我們老家人都迷信，說是晚上走夜路不要亂回頭看，會招來不干凈的東西。”

說到這，蘇芷若拉了拉被子蓋到脖頸處，余留著一個小腦袋在外邊，“越走越是覺得不對勁，稍微膽大一點的那個女孩就微微側頭瞧了一眼，你知道她看見什么了嗎？”

穆少臣被她講得都幾分帶入角色，她動不動就停下來拋問題給他，不耐煩的道：“講故事你哪來那么多問題？”

“她看見兩個沒有腳的東西跟著她倆，看不清臉，穿的衣服也都是唐朝時代的，而且與她們一直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

蘇芷若邊說還邊眼珠子四處瞟，屋里明明還有個蔡豆豆住在隔壁，心里卻無端端的開始毛骨悚然起來，好似自己講的那些都真實展現在了眼前。

人的大腦就是個奇怪的東西，你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的事情，越是想得厲害，她只感覺周身冷颼颼的，連忙停了下來。

聽得正帶勁兒，她時不時就停，穆少臣心里對她這毛病膈應得很：“半天不說話，你家招賊了？”

蘇芷若心里害怕得緊，想說自己被嚇著了，可一想穆少臣指不定又得揪著她膽小還作死這事來噎懟她，猛地下咽了口唾沫，道：“穆帥，我們換一個吧！”

“理由。”

“我不記得后面發生的事情了。”

穆少臣哪曉得她怕得在被窩里發顫，不依不饒的說：“我容你好好想想。”

不想還好，叫她好好想，越是想心里的恐懼分量就成倍的增長，人體受到某些情緒的刺激都會做出一些相對反應，比如有些人會因為恐懼變得瑟瑟發抖，有些人會哭，而蘇芷若一害怕就想上廁所。

簡直應對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廁所本來就是個帶著不可言喻詭異氣氛的地兒，這當頭上她還偏偏尿急得往廁所去。

蘇芷若感覺到有一股尿液欲沖出來，憋得她要掉眼淚，雙腳死死夾緊試圖給逼退回去，事情卻總是背道而馳。

她越是夾得緊，血氣就流通得越快，心臟也加速跳動，直接導致她情緒上漲。

終究是在忍不可忍之下，她全然不顧任何，扒拉掉耳機，丟開手里的手機一個翻身從被子里鉆出來，沖進廁所，一解千尿。

幾乎僅僅用了不到十秒時間，她褲子都沒拉把好就從廁所逃命似的跑出來，剛出廁所拐門進客廳，被一道披頭散發從門里鉆出來的身影嚇得一聲尖叫。

“啊！”

“啊！”

蘇芷若跟蔡豆豆的聲音同時響徹整個房間，她一個不慎后退幾步踩在門檻上，當即左腳一崴整個人朝地面倒了下去，她的腳未能幸免的刮在門板的旮旯角處，撕開一道血口子。

“哎呀，我腳被門刮到了。”

聽到她的痛呼聲，前一秒還略微驚魂未定的蔡豆豆忙跑上去查看她的腳，腳踝處一道鮮紅的血液從撕裂的皮膚流淌出來。

“快起來，我扶你進屋里去。”

被攙扶進房間后，蔡豆豆取來醫藥箱，第一步便是查看確定腳沒被崴傷，才進行第二步用藥液清理傷口。

帶著濃烈藥氣的液體沾染到傷口處時，一陣鉆心的火辣劇痛至腳踝上傳來，宛如一道電流猛地穿透她的四肢百骸，整只腳險些直接踹出去給蔡豆豆踹個狗啃屎。

蘇芷若緊緊蹙眉忍著，在忍無可忍之下方才拉開她的手，身子發顫的呼出：“哎，疼疼疼，你就不能輕點，溫柔點嘛？”

這一聲喊出去，她絲毫沒意識到還在被窩里接聽著的電話，穆少臣在那邊喚了好幾聲沒聽到人回應，正思索著掛電話時聽到這么一道意味深長的聲音。

設想大半夜的，這會兒正是辦好事的時間，再添油加醋的來這么一嗓子，但凡是個有腦子的正常人都會往某些方面琢磨。

不過穆少臣也不是那種慣會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心想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在那邊握著手機繼續偷聽。

蔡豆豆見她是真的疼得厲害，臉色都青白了不少，上消毒藥液的手力道小了許些，還一邊給她抹一邊用嘴吹著風解疼。

但那活鮮鮮的一大道傷口，就是點水沾染上去都疼得厲害，更別說是藥水，抹上去再大的風涼爽著也是疼到難以忍受的。

蘇芷若實在是忍到連眼眶的眼淚都掉了幾顆，才腳一縮一縮，時不時的唇瓣里吐出幾聲：“嘶……啊……怎么這么疼……你能不能輕點，想整死我啊！”

因為忍受著痛意下還得開口出聲，她說話時自然帶著輕喘，蔡豆豆又不出聲，穆少臣在那邊雙眼瞪著卻壓根不知道這邊是什么情景，大腦中只是依據著她的聲音形成一些羞恥的畫面，蘇芷若此刻正躺在某男人身下，盡情享受著來自身體交合的歡愉，許是男人在床笫之上的霸道蠻橫本性暴露給她弄疼了，她才叫得那么又是哽咽著，聲音又帶著微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