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鬧成這樣,但凡是離得近的幾個包間里的人都走出來湊熱鬧,大多數人的目光中都是好奇。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人的雙眼長著不是用來判斷事情本質的,大多數是用來瞎湊熱鬧的。
蘇芷若本是那個受害的人,但她一時間又找不到往前湊的理由,沈懿軒扭頭過來,揚了揚下巴輕聲對她道:“你先回去,這里的事情我看著辦。”
明顯在聽到他這句話時,她那雙大眼里透著濃濃的猜疑,道:“你的臉沒事嗎?”
“你是怕我對你朋友怎么樣還是真擔心我的臉?”
沈懿軒那人她了解不多,自然不知道他火候到什么程度,這事的導火線是她,人家已經替她挨了一巴掌,算是欠下了一個人情,萬一再跟許敬揚動手,要是回頭鬧出個什么事兒來,她都不知道到時候該怎么面對周俊研跟穆少臣。
尋思了一下,蘇芷若道:“要不一塊走吧!”
“你這事不處理了?”
擱平日里她跟沈懿軒的脾性是相當的,但凡是被人給惹炸毛了,那必當是得找對方加倍奉還,可今兒個這事畢竟幕后聯系到穆少臣,再擱她跟他那契約的事情,鐘戀岑怎么著以后也得按照輩分叫她一聲表嫂,如果隨意的先把兩人的關系鬧僵了,以后的日子過得可想而知。
向來這個現實社會的人自己作自己,都不會有什么好的下場,要么就是作死自己沒坑埋,要么就是作死自己還拉上別人。
她不想做那種莽撞不給自己留退路的人,對沈懿軒口不應心的道:“也沒什么可處理的,畢竟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朋友。”
說這話算是真真的給直接略過了沈懿軒挨巴掌的茬,更重要的是她還故意強調了那句低頭不見抬頭見,讓人聽著準認為對方與她是三天兩頭碰面的人。
沈懿軒也心底掂量著底兒,要是這時候他再出手的話就感覺是他不實場面給她蘇芷若下不來臺,那他替她挨的那一巴掌就真的成了自己作死,揚手給自己打臉。
但回想心里又過不去,他撥了兩眼許敬揚,嘴角浮上一抹看不透意味的笑,削薄的嘴皮子上下碰撞了幾下道:“你跟他們是朋友,但我不是,合著我是白給人打了臉?”
蘇芷若算不上特別了解他,但起碼通過影院的一招對他是多少兜著點信兒的,他不是什么壞人,絕對也不會是什么大好人。
若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還要多說什么,那就是真正的在他頭上拔毛,不識抬舉了。
可要是擱著不管一走了之,保不準會發生什么,兩個大男人都心火燒得旺盛,打起來指不定會弄個兩敗俱傷的。
她語氣盡量放得極低,連稱呼都從沈先生換成了沈少:“沈少,你今天這一巴掌是給我挨的,算是我蘇芷若欠下你一個人情,人情歸人情,兩邊都是朋友,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跟他們動手,而無動于衷吧!”
許敬揚橫杠子插了一句道:“別以為你就火氣大。”
蘇芷若都已經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他還在這時候挑釁,憋著氣瞪了眼許敬揚。
沈懿軒兩道黑眉輕挑一下,模糊了較勁與挑釁的語氣道:“讓我收手可以,不過我得先掂量掂量你這回禮有多重。”
在這個當口上跟她提還人情的話,就跟是你在懸崖邊命懸一線時,給人救了,但是對方救人不白救,這就應對了那一句“前腳脫虎口,后腳進狼窩”,都撈不著什么好。
蘇芷若心里沒底兒,砸吧了兩下嘴,說道:“我能給沈少做什么,還請直說。”
她算是下了血本,走到了窮途末路,也是黔驢技窮,可對方卻是好笑的哼了聲,漫不經心的說:“錢我不需要,女人我也不需要……”
“不就是挨了一巴掌嘛!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守著鐘戀岑的許敬揚走了過來,一臉挑釁的盯著沈懿軒,生生將他剛說到興致上的話給打斷,說完還瞥了一眼蘇芷若,說:“交朋友以后得走心,別是個人都往上湊,傻傻的給人詐唬了。”
此刻蘇芷若打心眼里慶幸擱眼前見證這一切的是許敬揚,而不是慣會損死人的穆少臣,不然指不定他得捏著什么噎懟死人的話給她說得顏面盡失,再給她鬧得個雞飛蛋打。
沈懿軒脾性絕對不比許敬揚小,聽到那話當即眉毛一橫,明顯的臉上殺氣也大了幾分,直接略過身為當事人的蘇芷若對著許敬揚冷哼了一聲說:“有種你把話給說清楚點,別說頭藏尾的。”
蘇芷若生怕兩人會直接打起來,橫到兩道高大的身軀中間,勢要將其隔開,“許少,你是穆帥的哥們,能不能看在我跟穆帥熟識一場的份兒上,今天這事就算了?”
先前說那么多給沈懿軒的話算是白磨了嘴皮子,琢磨著他是勸不了的,反過來給許敬揚說好話。
就在這時,許敬揚打電話搬的救兵趕來,看到紀世軒走來的身影,心底一直像是被大石頭打壓著的蘇芷若,總算是長吁了口氣。
紀世軒上前來,倒是只言片語也沒開口問,直接給許敬揚拽拉開,對他說:“你把人扶進去。”
許敬揚臉色不太好,磨了磨牙,嘴角微抿著。
見他沒走,紀世軒推了下他,帶著兄長教訓小弟的口吻道:“我說得不夠明白嗎?”
蘇芷若也是眼巴巴的盯著許敬揚,一心渴望他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那性格只會壞事。
畢竟在幾人中,紀世軒要比他沉穩得多,平時許敬揚也慣聽得進他的話,壓著心底的火心不甘情不愿的轉身去扶著鐘戀岑走開。
沈懿軒并沒阻止,蘇芷若弄不清他是看在自己的面份上,還是覺得真沒必要再那么死纏爛打的,畢竟在他眼里或許像許敬揚那樣的人還不足以令他大動干戈。
人走后,紀世軒才笑著對沈懿軒道:“我朋友他脾氣是有些大,還希望別見怪,大家都是生意場上的人,怎么說以后生意上還得互相照應。”
沈懿軒還沒說話,蘇芷若將話茬接了過去,“這事是我挑起來的,紀先生你沒必要這么說。”
“蘇小姐,你這話說得真是有意思了,難不成我那一巴掌白挨了?”
紀世軒眼力見也是很好的,他一眼看到沈懿軒臉上透著的紅,語氣變得更是和解意思明顯:“那沈少你開個條件,這事怎么才算了結?”
沈懿軒看了一眼紀世軒,又扭頭來看了一眼蘇芷若,才緩緩開口道:“冤有頭,債有主,我這巴掌是替人挨的,自然得該還的人來還,紀少也別這么搶著往上趕。”
明面上都是熟人說著熟套話,實際上都是各自懷著各自的小心思,蘇芷若捋得清紀世軒是在極力的給自己解圍,他估計也是看出了沈懿軒在故意撿著人情的事為難她。
可畢竟過錯方是他們,總是理虧,即便他再把話說得好聽,面子都拉到了話臺上,只要沈懿軒不買賬那也是白瞎。
蘇芷若這下子實在是有些忍無可忍了,不就是欠了他一巴掌么,有必要這么拐著彎抹著角的說這么一通廢話嗎?
當即她也不顧身邊還有紀世軒,對沈懿軒硬梆梆的說道:“你說吧!你想怎樣?我照辦。”
那小模樣兒,跟在影院潑水較勁簡直一個樣子刻出來的,一臉但凡對方說得出的要求,她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辦到,一時間三人氣氛變得別扭至極。
之前在遠處冷眼觀火的溫小蔻兄妹兩早沒了身影,其實是去包間找周俊研來,周俊研正巧也是在幾人尷尬的境地下趕來。
周俊研看到紀世軒時臉色微愣怔了一下,然后又視線轉到蘇芷若身上,最后才看著沈懿軒道:“軒哥,既然沒什么事我看就算了,鬧大了誰都不好。”
沈懿軒是來給周俊研過生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是較著蘇芷若的勁,他總不能不給周俊研的面。
他低低的用余光瞥了眼蘇芷若,然后面不改色的繞開她往包間的方向走,蘇芷若跟紀世軒隨口打了個招呼,也跟著往包間去。
周俊研等兩人走后,跟紀世軒說了幾句什么才離開,蘇芷若還回頭看了一眼,但不難看出兩人面色上都很坦然,沒有絲毫動怒的征兆。
這一出戲真心鬧得膈應,一路上蘇芷若跟隨在沈懿軒身后,頭垂得極低,一句話沒說。
她只覺得沈懿軒之前那刁鉆勁兒實在太過分,但轉過來想想,人家細皮嫩肉的大少爺,給人當著大家伙的面打臉,擱她心里那不過是疼了下,頂多給人說幾句不好聽的話,可在沈懿軒心里卻是一個解不開的疙瘩。
快到包間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叫住他:“沈少,之前的事情算我欠你的人情,以后你要是什么地兒用得著我的盡管開口說,我一定竭盡全力的去辦。”
欠債還錢,欠人情還人情,這她還是分得很清的,只要不欠人家的,走起路來都能抬頭挺胸,她向來做不了那種縮頭藏尾的人,也覺得做那樣的人過日子憋屈,好似時時刻刻都得防著人家上門討債,終日提心吊膽,不得安生。
沈懿軒一直沒說話,直到走到包間門口,伸手拉開包間門的那一刻,開口說:“我現在還沒想好要你效力什么,等我想好了再找你討債。”
蘇芷若道:“好。”
沈懿軒不再說話,邁步進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