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思想品德、人性敗壞的馬路殺手?
這不是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嗎?
世界上最惡毒的罵人,就是把別人罵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任長風只覺得自己此刻被諷刺得面紅耳赤,臉燙如翻滾的開水。
還有,按規矩辦事?
辦你妹啊。
你堂堂南區區長的兒子,我能按規矩辦事么?
我敢按規矩辦事么?
任長風急得滿頭大汗,知道眼下不大好收場了,就再次轉頭看向張警官:“嘿,我發覺你不僅眼力見不好,連腦子也不好了,元公子在這里站了這么久,腿肯定酸了,口也肯定渴了,那你還不快給元公子端凳子泡茶?”
這一次,元子耀倒是沒有拒絕,優雅的就坐了下來,還意有所指的道:“敢情就只有我一個人能坐能喝茶啊?”
任長風瞬間來事,親自去端了一張凳子,畢恭畢敬的遞在我面前,等到我欣然坐下后,又去泡了一杯茶,才舊事重提的道:“元公子,這茶很快就泡好了,你手倒是有些不方便,不如……”
“不用不用。”元子耀搖著頭:“雖然是有些不方便,但習慣一下還是沒有問題的,再說了,我可是兩罪并犯的人,你們千萬不能姑息,等到我把這茶喝完,你們就把我和陳浩給送進去吧。”
“啊嗚。”元子耀還打了個哈欠,喃喃道:“真是困啊,還是早點喝完進去休息吧。”
休息,當然要休息。
可不能把你送進去休息啊!
你就是尊大神,要是真把你送進去了,那豈不是吃不了得兜著走了?
任長風平時雖然飛揚跋扈,囂張得見樹都得踹三腳,無風都要整出點浪,但他還是知道自家雖然在南區影響力最大,可跟元區長那個南區白道最厲害的人比起來,還是有些……
畢竟民不與官斗,自家近些年雖然不斷的在洗白,可仍舊有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這要是真把南區區長得罪了,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啊。
想著這些,任長風就頭皮發麻,只能不斷琢磨著解決的方法。
而這時,已經關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隨即進來了一個虎背熊腰、比之張警官還要壯碩的人,一看見他,張警官就如老鼠看見貓一樣戰戰兢兢,“所……所長,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來了?”所長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大耳刮子扇在張警官臉上,憎恨的道:“你他媽還好意思問我怎么來了?哼,現在你就把元區長兒子給逮了進來,那我要是還不來,天知道你要把元公子給整成什么樣!”
說著他又連續扇了張警官兩耳光,那比蒲扇還要大的巴掌,看得我觸目驚心,那地動山搖的力度,連空氣都還在震顫,可見所長之所以能當上所長,這威嚴自然是很強的,直接把張警官嘴巴都給扇出血了。
張警官實在是扛不住了,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求饒道:“所長,你別打我了,都是任少讓我干的啊!”
“你還在這給我扯!”所長又氣急敗壞的扇了張警官一下,而之所以打張警官,是因為所長混跡官場那么久,自然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他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任長風,而他也對任長風的行事作風有所了解,所以不用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一個是南區老大的兒子,一個是南區區長的兒子,兩個人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根本不是自己這個小所長能夠招惹得起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只能拿張警官開刀了。
打完后,所長卸去憤怒,臉上堆著笑的來到元子耀面前,說道:“元公子,該死的手下不懂事,讓你受苦了,來,我現在就幫你打開。”
元子耀沒吃過豬肉但也是見過豬跑的,在自家父親的浸淫下,他一眼就看出了所長是兩邊都不想得罪,便搖頭說道:“所長,你是個聰明人,但我不想為難你。”
一句話,就讓所長僵住了,他只能愣愣的轉頭,頗為無奈的看著任長風,表示這事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此時的任長風面色如土,一張臉就好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丑陋得讓人嘔吐,而他額頭的仍舊在不停的狂冒冷汗,連強行擠出來的笑容都丑態百出,現在,他的內心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要是自己沒把事情做絕,沒把話說絕,勢必也落不到這個下場啊。
可現在連所長都被拒絕了,想要化解矛盾,貌似就只能靠自己了。
想到這,任長風后悔不迭,懊惱得很想抽自己兩耳光,但最終,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的上前,悻悻的對著元子耀道:“元公子,之前我真不知道是你,你能不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先讓我替你解開手銬……”
“想要解開,也不是不可以。”
聞言,任長風一下子就心熱了,但他剛想動手就被元子耀拒絕了,“不過嘛,我有點小小的事情想要問你。”
“有事要問我?”任長風些許吃驚,元子耀點了點頭,陰笑道:“任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你貌似覺得我有些嘴賤,還用手拍了拍我的臉?呵呵,我可是男人啊,你那樣拍我,難道不覺得很羞辱人嗎?”
“啊?”
任長風張合著嘴,臉唰的一下就綠了,因為,他知道元子耀這表面上雖然是在問話,但實則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
但,任長風根本就不敢違抗元子耀,要不然,今晚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回家后,皮肯定都得被自己的父親給扒掉一層。
無奈之下,任長風只能緊緊的咬著牙鼓著腮幫,用手抽起了自己的臉,一面抽一面說道:“元公子,是我眼睛不好使,竟然招惹到了你,你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諒我吧。”
我擦,當親眼看見任長風抽自己耳光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驚呆了,媽蛋,這真是一言不合就打自己啊,任長風還真是下得了手。
不過,元子耀對此并不是太滿意:“任少,我給你講個故事啊,從小我就愛放鞭炮,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點燃鞭炮后,會有噼里啪啦巨大的響聲,我這人就喜歡聽比較大、且比較響亮的聲音,而你剛才的聲音……不大啊。”
臥槽,元子耀玩得漂亮!
要不是現在場合不允許,我真想給他豎個大拇指。
反觀任長風就苦逼了,眼神幽怨的像個被拋棄的女人,但最終,他還是憋屈的說:“我懂了元公子,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說著,他就加大力度,朝自己臉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又一耳光,瞬間屋內就響起了陣陣清脆的聲音,而沒幾下,任長風就齜牙咧嘴起來,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媽蛋,別說是他了,我在旁邊看著都疼。
不過,堂堂南區扛把子兒子竟然如此賣命的抽自己,這場面,看得還真是解氣啊。
扇得臉都快腫的時候,任長風才停了下來,強顏歡笑道:“元公子,這下你滿意了嗎?”
元子耀笑著道:“挺滿意的。”
“那能替你打開手銬了嗎?”
“可以啊。”
任長風欣喜的拿著鑰匙上前,元子耀卻再次搖了搖頭:“我不太喜歡別人高高在上的站在我面前。”
任長風:“……”
元子耀現在坐在凳子上,如果不能比他高的話,豈不是只能跪下?
不行,萬萬不能跪。
任長風額頭一片黑汗,緩緩的彎曲身體,蹲在了元子耀的面前,低聲問道:“這樣可以了嗎元公子?”
“可以啊,只要不比我高就成。”元子耀笑瞇瞇的說著,卻差點沒把任長風給氣得吐血。
替元子耀打開了手銬之后,任長風又幫我打開,隨即,他再次蹲在元子耀面前,詢問道:“元公子,今晚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我現在正式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那什么,你剛才不是打哈欠說困了嗎,不如這樣吧,我親自把你和你的朋友送回家成么?”
元子耀活動了一下手腕,戲虐的道:“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把我和陳浩送進監獄嗎?怎么現在就想起要送我回家了?”
“這個……那個……”
任長風一臉的焦急,還真有點手足無措之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元子耀原諒自己,要不然,元子耀一直呆在警局里,肯定得出事。
果然,元子耀淡淡的道:“平常放假,只要我晚上十二點還不回家,那我爸肯定得翻天覆地的找我,也不知道一會他能不能查到是任少你把我給強制扣留在這里、還想要把我送進監獄里的事實。”
尼瑪,還能不能查到?
這所長都怒氣沖沖的趕來所里了,肯定是接到了上面的電話才這樣的,再說,之前打電話你都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告訴你爸了,還能查不到嗎?
爺,只要你不玩我,我叫你爺成么?
任長風現在就像是一只孤立無援的野狗,明明恨我們恨得恨不能馬上竄上去狠狠的咬上幾口,但卻是只能迫于無奈的討好我們。
他忍住自己所有受過的委屈,忍住自己內心所有的火焰,笑得比哭還要難看的道:“元公子,你別開玩笑了,我怎么敢強行扣留你呢,更不敢把你送進那種地方啊,都是個誤會,要不這樣吧元公子,這天寒地凍的,呆在這里倒是顯得有些冷了,不如這會我在外面擺一桌,專門給元公子你和你的朋友真誠的道個歉如何?”
“我是個大度的人,當然沒有問題。”
元子耀咧著嘴角,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之前我就對你說過,你送我進來容易,請我出去就難了,那什么,之前我說你怎么請我我都不會出去來著?”
還在這裝蒜呢!
還能說什么啊,當然是讓任長風求你啦。
我心中竊喜,想元子耀真是太會玩了,簡直就是個混世小魔王,比任長風還會玩無數倍,而身為南區大咖的兒子,任長風剛才低三下四的討好元子耀,還忍住疼痛的狠狠抽自己耳光,這些已經讓他徹底的顏面掃地了,不想,這事到這步田地居然還沒完,現在他還必須得卑躬屈膝的去求元子耀,想到這,我就更加開心了。
什么叫打臉,這才叫打臉啊?
我那在酒會上的招式都太過低級了,元子耀玩的才是高級整蠱打臉啊!
任長風臉皮抽搐,渾身瑟瑟發抖,蹲在元子耀的面前,兩扇嘴皮不停的囁嚅,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般,總算是開口說道:“元公子,今晚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招惹到了你,我錯了,真的錯了,我就是個腦殘大煞筆,不該罵你,更不該居心叵測的想要報復你,現在我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不對,還請你高抬貴手原諒我這一次,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求求你了,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嗎?”
噗哧!
我翹著二郎腿抱著雙手,即便努力裝出一副嚴肅的臉,在這一刻,都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因為任長風的言語和舉動實在是太好笑了,就好像是一個犯錯的學生在死皮賴臉的求老師原諒一般,而聯想起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和眼前的慫樣,這種巨大的反差,愈發讓我忍俊不禁。
而聽見我的笑聲,任長風氣得牙癢癢,卻又不能奈我何,只能幽怨的掃了我一眼,又看向元子耀,“元公子,這樣可以了嗎?”
元子耀擰頭看向我,“陳浩,你覺得可以了嗎?”
我擦,元子耀真是不愧為兄弟,竟然讓我來宣判任長風的結果,而以我和他的仇恨,我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任長風也知道他和我積怨頗深,所以剛聽見元子耀的話就苦著一張臉,見狀,我微微一笑道:“任少,我覺得你的祈求有點不夠深刻啊,不如一邊發出響聲一邊祈求?”
聞言,任長風面目猙獰,一張好好的臉扭曲得像團抹布,但最終他還是決定低頭:“我也覺得有點不夠深刻,我馬上改正。”
于是乎,他一邊扇著自己耳光,一邊把剛才的話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說完后,他生怕我還要整他,就下意識的看向了我,而如果我沒才看錯的話,他幽怨的眼神中好像帶著一抹示弱。
任長風,竟然對我示弱了?
好吧,在這屋里,我只是元子耀的一個陪襯,整了任長風這么一遭也差不多該見好就收了,便開口道:“好了,還算過關吧。”
頓時任長風就長出了口氣,將目光轉向元子耀。
“我兄弟都說過關了,我自然也是過關的。”元子耀隨意而說,這下子,任長風整個人總算是如釋重負起來。
但是……
但是,在這個時候,元子耀再次開口了,他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搖擺著腿道:“對了任少,我的車壞了,難道你不打算做點什么嗎?”
咯噔!
剛剛緩過神來的任長風臉色驟變,顫顫巍巍的道:“元……公子,我給你賠償好么?”
“好啊,我就喜歡跟爽快的人打交道。”元子耀慢騰騰的從褲包里掏出一包煙,從里面抽出一根,一旁的所長見狀,連忙上前替他點燃,完了他才在煙霧繚繞中吐著煙圈道:“這樣吧任少,我也不敲詐你,畢竟我心地善良不忍心開口管你要錢,那就隨便意思一下吧,來個四十萬如何?”
噗哧!
任長風驚得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因為,這番話對于他來說同樣太熟悉了,之前他不就是這樣敲詐我和元子耀的嗎?
而我也萬萬沒有想到元子耀敢如此開口,剛才任長風借機敲詐十多萬我已經覺得牛逼翻天了,但看看元子耀,開口就要四十萬,光是這錢就能買兩輛嶄新的帕薩特,而只是撞了一下,維修費又能花多少錢呢?
人才,元子耀人才啊!
我敬佩的看著元子耀,他則一臉的平靜,顯得特別的云淡風輕,但任長風就不一樣了,他現在已經完全的心如死灰了,隱隱還伴著強烈的追悔莫及之感。
媽蛋,今天到底是見了什么鬼啊,之前在陽光水藝想要強勢逞能一番,卻被無形的耳光扇得啪啪作響,而現在想要好好的整兩個人,結果人沒整到,又被自己真實的耳光給臉都扇腫了,這還不止,眼下還被敲詐了四十萬,對,就是敲詐,赤裸裸的敲詐!
這個月自己的零花錢已經用得所剩無幾,現在能動用的也沒多少了,四十萬,明顯是掏不出來的,這可如何是好?
“元公子,你看能不能少點?”任長風為難的說道:“我今晚拿不出來……”
“少點?”元子耀譏誚一笑:“那可是我借的副市長兒子的車,你不是想要少點嗎?我這邊其實是沒有問題的,但還是要看看那位的意思,你別著急,我打個電話給他先……”
“別別。”
任長風連忙伸手阻攔元子耀掏電話的舉動,然后咬著牙道:“元公子,四十萬我給,分文不少的給你還不行么,但現在我實在沒那么多錢,要不給我寬限點時間,兩天,最多兩天,我一定把錢給你湊齊。”
“你剛才讓我給二十萬的時候,會給我兩天的時間湊錢嗎?”元子耀搖著頭道:“任少,你這樣很讓我失望啊,看來這通電話我還是得打啊,給人家說說車被撞了沒錢修啦……”
“不要。”任長風忙不迭的擦著額頭汗水,“元公子,你等等,我打個電話跟朋友借點錢,完了馬上給你。”
這次任長風倒是乖乖聽話了,不過他的為人處世好像不大好,連借了好幾個朋友都沒借到錢,最后好像是跟一個親戚借的,然后才將四十萬轉到了元子耀的卡里。
“謝了任少。”元子耀在手機上看了一眼轉過來的具體金額,確定無誤后,起身作勢就要離開,任長風連忙上前道:“元公子,我送你和你的朋友回家吧。”
“不用啦,這連本帶利賺了你三十多萬,我怎么好意思還讓你送呢?沒事,我和陳浩打車回家就行。”元子耀哈哈大笑一聲,走了兩步后突然停了下來,轉頭說道:“對了,任少,其實我知道你的身份,不過我身邊的朋友都說你是一個超級大草包,什么本事都沒有還特愛裝逼,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小弟實在是佩服佩服,謝謝你的錢啦,拜拜!”
說完,也不管任長風那張比吃了屎還要難堪的臉,元子耀直接瀟灑的抽身離開,一邊走還一邊不停的狂笑,而我們還沒下樓呢,就聽到剛才那間屋內發出了巨大的響動,應該是任長風在發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