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驚訝?什么不要驚訝?”
“等著看就知道了。”
說罷二哥輕巧地展開了它手中的折扇。
“颯如松起籟,飄似鶴翻空。盛夏不銷雪,終年無盡風。御扇流.燕旋!”
我的二哥,常羽青,和我一樣也是內力覺醒者。平時看著風度翩翩,假文縐縐,手里時常會捏著一把紙扇,或許是受了校長的影響,不對,大膽點,把或許去掉……他的能力是將自身心能全集中在手部,對觸摸到的物體施加一個牽引力,使其在被擲出的時候可以產生類似回力標的回旋效果。
紙扇在空中回旋,優雅的曲線就好像燕子的低空翱翔一般,它的目標是誰呢?
是那根鐵棒,二哥抓住了鐵棒伸長的那個契機,結實地打在了棒頭處,演猴僧人的小哥一時慌神沒拿穩,鐵棒就這樣從手中滑飛了出去。
二哥接回了紙扇,“收工!”
“收工?”我往臺上看了一眼,“咦?那根鐵棒怎么不見了?彭熊?他什么時候上去的,難不成他的能力是瞬移?”
“拜托,我愚蠢的歐豆豆,你還沒有明白嗎?”
其實我內心深處始終是有這個疑惑的,只是有些時候不想去承認罷了,變胖的彭熊,閉塞的彭熊,突然出現的特殊鐵棒,這幾者之間一定存在著什么關聯。
“發生什么事了,鐵棒怎么變成人了?”人群中的部分普通人開始喃喃起來。
“不對,你們仔細看,這不是彭家大公子嗎?”“還真是,怎么會胖成這樣,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啊!”“是誰扔的扇子?”一時間出現了各種聲音,不過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沉默。
“可惡的臭小鬼!快!當做舞臺意外,先收工吧!”彭熊父親見狀,緊握起了拳頭,示意了一下左右。
左右心領神會,上去鞠了個躬,便把臺前的人都領到了幕后。
“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的!”
不知什么時候,我們的身旁走過來了一個年邁的老者,龐眉皓發,胡子也是全白了,“現在的小鬼們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老爺爺好!”雖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們還是有禮貌的問候了一下,“請問您是什么人?”
“我是誰不重要,就當是一個風蝕殘年的老看客吧。”
“看爺爺您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些細節吧。”
“不敢當,不敢當,活了這么多年,器還是見過一些,從他們的表演風格改變之后,我便有些意識到了。”
“那……”
還沒等我們把話說完,從人群當中突然鉆出來了兩個漢子,一手一個,活生生地那我們夾起走了。
“喂喂,能不能別這么粗魯啊!”
“果然還是動靜太大了嗎?”二哥拿著紙扇遮住臉,兩眼呈現倒月之型,偷笑了起來。
老者輕撫著雪白的長須,嘆道:“果真還是越來越快了嗎?”
“哎呦,輕點!”大漢把我倆隨意往地上一丟,果不其然,彭熊也在一旁跪坐著,等待接受訓誡。
“喂!彭熊!原來那根鐵棒真的是你啊!厲害厲害!”
“別說了,事情鬧大了……”
“不管你們是故意還是不故意的,今天都得給我一個說法!”彭熊的父親坐著,喝了一口水,試圖壓制住隨時可能噴發的怒火。
二哥站了起來,笑道:“臺面之事臺面解,才可破之!”
“這就是你拆我臺的理由,呵呵,我還當你們是彭熊的朋友呢!簡直笑話!”
“您老可別急著說我們,作為父親,您覺得您做的又如何呢?”
“人小鬼大,如此猖狂!”彭父有些氣急敗壞,東張西望,似乎在找類似訓誡尺的東西好好修理我們一頓。
“爹,別這樣!”彭熊哭著爬到了父親的腳邊,“我還會繼續吃,什么都吃還不行嗎?”
“我說二哥,彭熊這是怎么了?”
“我猜估計和他的器有關!我看過校長老頭子給過我的一本叫做《內絕普要》的黃皮書,里面記載了一些關于‘器’類內力者的現實描述,我綜合了推理一下,大概猜測出了彭熊自身悟出來的能力:質之變化。”
“伴(伴)隨(隨)著(著)自(自)身(身)重(重)量(量)的(的)改(改)變(變),來(來)豐(豐)富(富)其(其)固(固)有(有)化(化)身(身)的(的)形(形)!”
咋一看,你以為是我二哥結巴了,實則不然,此時有一個人突然走進了后臺,幾乎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
我倆回頭一看,這不是剛才的那位老先生嗎。
“老……老先生?”彭父突然鎮靜了下來,“您怎么會在這?”
“作為你的忠實觀眾,我怎么就不能過來了呢?”
“他到底是誰啊……”我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是彷徨。
“還是那句話,我是誰不重要!”老者笑道。
“小孩子不懂事,我正在想辦法訓誡他們。”
“訓誡大可不必,我來這只是想問問領班先生,你覺得你有沒有丟了什么東西?”
“丟?別的不知道,反正臉是丟干凈了……”
“你還記得你的初衷嗎?”
彭父沉默了一會,低語道“我只想看到村里的人享受我們藝術本身帶來的快樂,看到他們的笑容。”
“那你覺得他們現在快樂了嗎?”
“我看他們不是笑得挺開心的嗎?”彭父不解道。
“他們的快樂僅浮游在你給他們帶來的表象之中,這樣的快樂是會麻木的,做藝術之人,重在發掘藝術本身的張力,而不在于浮于表面的所謂特技,觀看體驗,這樣帶來的藝術是空洞的,是淡而無味,缺乏感情的內涵的,一旦觀眾看慣了特技后,他們會發現自己只是爽極一時,回過頭來什么都沒有。”
“難不成他也是什么退休的表演藝術家?”我倆繼續懵逼道,“果然只有年紀大的人才能治住年紀大的人。”
彭父思索了一會,嘆道“熊兒好不容易覺醒了自身,我以為能用在表演之中的,所以……”
“可這話并沒有錯啊!過猶不及才是大忌!”
彭父看了眼一旁淚漬已干的彭熊,緩緩地走了過去,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對不起,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為了得到大家進一步贊美而做的一些走火入魔的事,終究是錯誤的。
彭熊顯得有些驚訝,等真的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眼淚又止不住了,浸漬衣衫。
“媽媽要是還在就好了!”彭父深情地擁抱道。
這樣的場面真好,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經常工作在外的父親了。
“老先生您是怎么知道《內絕普要》中的記載呢,難不成您有讀心術?”二哥終于按捺不住了,不解地問道。
“想必你倆是淼渺下庠的學子吧!你所說的那本黃皮書的作者,正是老夫啊!”老者憨笑了起來。
“今天這事確實有點鬧大了,突然之間感覺有些對不起領班先生!”二哥道,順帶拉起了一旁的我,和彭父鞠了個躬,“抱歉,是我們錯了。”(好吧,其實我全程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換個地方重新來過就可以了……畢竟我這么對自己兒子……”
說罷,彭父慢慢地走向臺前,似乎想再看一眼這最后的空地,“應該……應該都走了吧……”他心里默念著。
然而,大家都還在。
“什……什么?”
“哎呦,終于出來了啊!”“這不是意外嗎哈哈!”“從來沒見過領班這種表情呢哈哈,振作點啦!”“下次演啥,我都快等不及了!”臺下傳來的聲音(稀疏間夾雜著清晰可聞的掌聲),一聲刺入彭父的心中,這就是觀眾嗎?一群只為看表演的純粹人嗎?猛男落淚,淚如雨下,彭父邊哭邊笑地用顫音說道,“放心吧各位,彭家班!它并沒有改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