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莫芊芊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緒，只是看著床上的男人，神色有些復雜。
逐月剛才說的話，還映在她的腦海，加上之前君無歡反常的舉動……
“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莫芊芊揉了揉眉心，此刻房中，只有他輕微的呼吸聲。
“朗朗，大夫是怎么說的？”走到門口，莫芊芊輕輕道。
因為照顧到殷如烈的情緒，莫芊芊吩咐了朗朗去找了大夫。
朗朗頓了頓，只是輕聲道：“只怕……傷的很重……而且……”
“而且什么？”莫芊芊瞳孔緊了緊。
“大夫說……他體內……還有種很奇怪的東西，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朗朗的聲音都抖了抖。
“不是很好的樣子是什么意思？”莫芊芊的眉心糾結到了一處。
“大夫也說不上來，只怕這個，只有小神醫能說明白了。”朗朗一臉的為難。
“我知道了。”深吸一口氣，莫芊芊揮了揮手，示意朗朗先下去，可朗朗前腳剛走，康朔的身影卻是越來越近。
“將軍，屬下已經查清楚了，在我們國境之內，絲毫沒有羅剎國的任何人停留。”
“君無歡……真的把所有人都撤退了？”不知道他到底賣的什么藥，莫芊芊看著遠方的眼神一臉迷惘。
“啊”
就在怔忪的瞬間，里面忽然爆出了一聲尖叫！
“怎么了？”
莫芊芊馬上推門，看到已經蜷縮成一團的男人，就好像是心也糾結成一團了一般！
“將軍小心！”康朔看到莫芊芊想要上前，馬上眼明手快的拉住她，而后便是大聲道：“他中毒了！”
“什么？”
莫芊芊瞳孔緊縮，看著君無歡居然在床上不住的翻著滾，而原本干凈的床單，居然被汗水濡濕了一大片！
“怎么辦？”莫芊芊慌了，要是他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傷到自己？
“將軍不要過去，您看他的手上已經泛起毒線了。”康朔忽然覺得心驚肉跳，要不是閑來無事翻過了醫術，才不可能知道這是多么恐怖的東西！
“啊”
君無歡抱著頭，似乎是萬分痛苦的樣子，豆大的汗水也隨之滾落……
“難道是因為浮生門的那幾擊，激發了他體內的毒？”莫芊芊只能這般揣測，可轉念一想
不可能！
君無歡的功力，好歹也是在她之上很多層，怎么可能會被傷成這幅模樣？
“走走開”
忽的，君無歡的口中忽然泛起了囈語，似乎是艱澀不已的的開口：“快走……不要管我！”
“君無歡你到底怎么了？”
莫芊芊忍不住叫了起來，看著君無歡幾乎想要撞頭痛苦模樣，就好像是會扎根一樣扎到了她心里！
“將軍！”
康朔大吼一聲，總感覺莫芊芊會隨時沖上去，“您不可以這么沖動，他再怎么說都是君無歡，是我們的敵人，難道您忘了嗎！”
莫芊芊的腳步定格在了原處。
“他現在無論變成什么樣都是他咎由自取！難道將軍忘記當初是怎么對我們說的嗎？遲早有一天，羅剎國會是我穹蒼的領土，您會帶著我們踏平穹蒼的王宮！”
“我……”莫芊芊的手里，也沁出了細汗……
可
“走啊！”無意識之中，君無歡又是一吼，似乎是什么情緒崩裂了一般：“啊”
這是有多痛？
能讓堂堂冷面攝政王，變成了現在那扭曲狼狽的表情？
莫芊芊頭皮有些發麻，可是看著康朔決絕的表情，踟躕得在房中踱著步子。
“快去找殷如烈！”
終于，她無力的坐到了椅子上……
……
半日之后。
當殷如烈一臉陰沉的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莫芊芊就知道事情又有了奇怪的變化。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芊芊終于忍不住，沖上前問道。
“哼。”殷如烈的表情是史無前例的精彩，說不上來到底是陰沉還是其他，只是冷冷的不說話。
“殷如烈！”
莫芊芊強忍住拍死他的沖動：“你現在這該死的態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該問你嗎？”殷如烈冷笑。
“我又怎么了？”莫芊芊欲哭無淚。
“看到這個男人，你又開始心猿意馬了。”這不是疑問，是肯定。
“你不能這么說，最起碼這一次他是為了我才受的傷。”莫芊芊揉揉頭。
“沒事了。”殷如烈惡狠狠的開口，眼中的霧霾還未散去：“毒性已經被我壓制了下去，但是……醒來是什么樣子，我就不敢保證了。”
“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毒？連你都沒有辦法的毒嗎？”
莫芊芊心一跳，不知道這到底算什么心情。
“非要我回答的話，那我會說是，這就是我都沒辦法的毒，而且無藥可救，你滿意了？”
“殷如烈！到底是什么毒？為什么他會中毒？你是不是瞞了我什么，你”
“你還說你不是在意他。”殷如烈涼涼的一句話，讓莫芊芊滿心的話都噎了回去。
“自己好好想想該怎么跟相爺解釋吧，這里是相府，不是你攝政王府，你是不是可以清醒點？”
涼涼的拋下這句話，殷如烈馬上消失不見。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莫芊芊看了看君無歡的房間，只覺得……心的確亂了。
……
雞飛狗跳的第二天。
相爺正在房間，聚精會神的跟自己下棋。
而門口，莫芊芊躊躇的身影在不斷的徘徊。
“進來吧。”嘆了口氣，終究不忍心看著莫芊芊晃太久，司馬相終于開口。
“相爺……”
被戳穿的節奏，莫芊芊也就不矯情了。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司馬相才會是那個最了解她的人，每次都不用她開口，他就能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
可偏偏是這樣，才讓莫芊芊更加愧疚。
上次司馬相離去之前，在庭院中的背影，也成了她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猜，你是想跟我說，你要搬走了的事情，是吧。”司馬相又落下一個黑子，有條不紊的攻城略地。
“相爺……”
莫芊芊咬著唇瓣，第一次發現，開個口那么難。
“要去就去吧，好不容易，皇上賜了你一座府邸，一直在本相這里，也不是個事。”司馬相微笑道。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司馬相，才讓莫芊芊覺得負罪感滿滿。
“你難道不想問我，我為什么突然要”
“因為君無歡。”
重重的落下一子，微微顫抖的桌面，這才泄露了司馬相的情緒。
“相爺，你為什么不罵我……”莫芊芊艱難的開口，就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看著大人。
“我為什么要罵你？你有手有腳，心智健全，你要做什么決定，我還能左右么？”司馬相輕笑。
“相爺……你為什么永遠都是這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我說什么，你都不會反對，我做什么決定，你都支持……可是我知道，你心里并不是這么想的，你其實”
“不用再說了。”
司馬相揮了揮手，而后便是打斷了莫芊芊的話，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慢慢道：“我曾經很認真的告訴過你，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情，所以，這一次，我愿意放手讓你去，只是……你不要忘記初衷，就好。”
“相爺……”莫芊芊的眼眶一熱，萬千情緒浮上了心口。
“傻丫頭。”司馬相只是搖頭，拍了拍他的肩頭：“東西都收拾好了么？我會讓朗朗跟你一起去。”
“可要是朗朗都離開了，那這個相府還有相爺貼心的人么？不可以，我不會答應！”
莫芊芊條件反射的開口。
“別鬧。”司馬相彈了彈莫芊芊的額頭，讓莫芊芊不住痛呼了一聲，才滿意的開口：
“朗朗畢竟是個女孩子，在我相府，我一個大男人，能照顧好她么？更何況她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一直跟著我，我怎么有那個空給她顧到個好人家？”
司馬相好笑的開口。
“這……”莫芊芊忽然語塞了。
“所以，這就當是本相麻煩你了。”司馬相揮揮手。“代我照顧好她，這么多年來，莎莎跟朗朗陪著本相，可卻一直沒有被好好照顧，現如今莎莎已經安頓好了，也算是了卻本相一樁心事，現在眼下也只有朗朗一人，難道你這還不愿答應？”
“好，我知道相爺的意思了。”
莫芊芊吸了口氣，終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好了，沒什么其他事了，你去忙吧。”司馬相又回到了自己的棋局上，一臉的淡然。
“好。”莫芊芊眼圈都有些紅，也是轉過身，想要離去。
“你……會愿意，帶著小蠻經常回來，看看我么？”他總是在“本相”跟“我”之間各種切換，或許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吧……
“當然！只要……相爺愿意。”莫芊芊沒回頭，驀地有些傷感。
“恩。”隨著門輕輕的關上，一襲青衫，漸漸消失在了莫芊芊的眼前。
多年之后，莫芊芊也時常會想起，那一天的司馬相，那一天的小書房，那一天她沒有抓住的東西是多么溫柔……
……
“夫人。”
剛跨出門，莫芊芊就看到了同樣淚水迸流的朗朗。
“你都聽見了。”莫芊芊吸了口氣。
“是的。”朗朗有些哽咽，“朗朗覺得，實在是太對不起相爺，太……”
“他希望你幸福……你知道么？”
雖然不知道這層話有幾個意思，可朗朗卻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