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埋怨誰，也不想恨誰，”郭紫玥極力解釋，“我就想求求三哥，求求二房，放大哥一命。”

“你大哥的命我相信禹廷有所考量，”白易安道，“萬一你大哥跟你娘一樣，一出來就害人，對別人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郭紫玥徹底失去理智，嚷嚷，“你要是不跟我一條心，咱倆就分道揚鑣。”

“分道揚鑣就分道揚鑣，”白易安脫口而出，“你若是個不講理的女人，這以后的日子也是沒法過的。”

小兩口一路賭氣，人到了將軍府，依然不說一句話。

郭紫玥哭過以后，便找到苗莉琳房里來，說心里堵得慌，想跟三嫂說說話。

“你若不來找我，”苗莉琳淡然道，“我也先機會去找你的。節哀順變，等辦完喪事，就跟易安回東瀛好好過日子。”

“三嫂是要趕我走么？”郭紫玥皺眉，“我這算是出嫁的女兒回娘家，原來這么不受歡迎。”

“紫玥，我不是這個意思，”苗莉琳解釋，“我看你悶悶不樂，跟你二娘說話又不對付，留下一定不會開心的。你娘都走了，將軍府已經沒有你留戀的東西么？”

“不是還有大哥么？”郭紫玥順竿就上，“我想把帶去東瀛照顧，三嫂覺得如何？”

“這事我做不了主，”苗莉琳坦誠，“禹廷應該也不會同意的。”

“我剛剛去大哥房間了，”郭紫玥的眼圈紅了，哽著嗓子說，“本想領他去守靈，送娘最后一程，卻發現所有的窗口都得堵死了。聊了兩句才知道他生病，連床都下不了。”

“紫玥，軟禁大哥是你二娘的主意，”苗莉琳嘆氣，“你二娘鬧得太兇了，你三哥也沒辦法。不過你三哥說了，等我們婚禮結束，他就給大哥換一間大房子，好生照顧。”

“可換大房子之前，你們是不是應該找個大夫給他瞧病，”郭紫玥質問，“再讓他送我娘一程呢？”

“我跟禹廷也是這么想的，”苗莉琳又道，“可你二娘說來給你娘祭拜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哥現在這副模樣，還把客人給嚇跑的。”

“怎么，是二娘當家嗎？”郭紫玥氣得頭冒青煙，“你和三哥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了是嗎？行，我現在就去找二娘理論……”

“你不能去靈堂搗亂，”苗莉琳一把拉住她，好生安撫，“紫玥，你這么做會搞砸葬禮，擾了你娘的清靜。這樣吧，我現在派人把禹廷叫來，由他出面和你二娘談。”

郭禹廷很快來了，聽了紫玥的要求，當場做決定，親自去接大哥，不管如何，親娘的葬禮還是得出席的。

三人一塊來到郭季磊房間門外，小廝開了門，蓬頭垢面的郭季磊像根木頭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大哥，快起來，”郭紫玥走進去，搖著郭季磊道，“三哥同意你去給娘守靈了，我先領你去洗把臉，換身衣服。”

“紫玥，我很難受，”郭季磊虛弱的聲音響起，“沒機會去給娘守靈了。這輩子，只有一個人肯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就是咱們的娘。她死了，我頭頂的天也塌了。好在我馬上就能去找她了，我高興……”

“大哥，說什么傻瓜？”郭紫玥鼻子一酸，哭哭啼啼道，“你得的又不是絕癥，三哥同意給你瞧大夫了，你很快就能好起來。”

“不，大夫救不了我，”郭季磊固執地說，“因為我的心已經死了。紫玥，等辦完喪事，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白易安是個可靠的男人，值得你托付終身。”

“大哥，我肯定會離開上海的，”郭紫玥道，“你跟我一塊去東瀛如何？”

“不，我哪兒都不去，”郭季磊絕望地搖頭，“上海灘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將軍府就是我的魂兒，我就該死在這兒……我想見苗莉琳一面，你把她叫進來。”

“你見三嫂做什么？”郭紫玥郁悶至極，“三哥也在門外呢。”

“苗莉琳是我心里惦記的女人，”郭季磊直言不諱，“我見她最后一面，單獨見她，算我求你了。”

郭紫玥到底心軟了，來到門外，紅著眼睛說了郭季磊的懇求。

“紫玥，我見大哥不合適，”苗莉琳冷冷拒絕，“還是讓你三哥去見吧。”

“三嫂，大哥很虛弱，”紫玥哭著說，“你就當可憐可憐他，見他最后一面吧。”

“莉琳，我沒事兒，你進去吧，”郭禹廷也道，“你從徐州回來之前我見過大哥了，他說不想再見我。”

苗莉琳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只能壯著膽子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借著透進來的一點光，她看見郭禹廷平躺在床上，動彈不了。

“你終于還是回上海了，”他沖她笑道，“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大哥，靈堂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苗莉琳事務性道，“有話你趕緊跟我說吧。”

“莉琳，我想知道，”郭季磊收起笑臉，認真地問，“你愛過我么？哪怕就一點點？”

“沒愛過，”苗莉琳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是我大哥，我一直尊敬你。”

“你連騙我都不愿意騙，”郭季磊癲笑起來，“看來郭禹廷和江楚越比我幸運多了，你不光比他們，還嫁給他們，為什么我就是沒有這樣的運氣。”

“大哥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苗莉琳迫不及待地說，“紫玥好不容易回上海一趟，你該多跟她說話。”

“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郭季磊干瘦的手朝苗莉琳揮動，“我一定會喜歡的。”

他的狀態，像極了臨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苗莉琳心軟，便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把手伸出來。”他又沖她說道。她伸了手，卻被他抓住了，狠狠咬住！

伴隨著她的慘叫聲，郭禹廷跟郭紫玥同時跑了進來，廢了老大的勁兒才把他推開。

“苗莉琳，你沒愛過我，”郭季磊斷斷續續的聲音飄進苗莉琳耳朵里，“你把我從你的生命中抹掉我不甘心，所以我只能在你身上留下一個印記，看到這個印記，你就會想起我。”

“郭季磊，你瘋了！”郭禹廷緊緊摁住苗莉琳流血的傷口，激動控訴，“你憑什么這么對莉琳？她不欠你的……”

“三哥，大哥他，”郭紫玥忽然嚇得癱在地上，“他斷氣了！”

郭季磊暴死，喪事便跟潘寶琳一塊辦了，利索得像一陣風。

婚禮前一天，郭紫玥收拾好行李，當晚跟白易安回了東瀛。苗莉琳勸她多留幾日，參加婚禮再走，可郭紫玥苦笑著說，她的親人剛走，她實在沒有心情給她和三哥送上祝福。不過不管她走到哪兒，三嫂永遠是三嫂，三哥也永遠是她三哥。

婚禮當天，周雅琴和徐禮桐果然如約回上海了，還把那對可愛的龍鳳胎帶到苗莉琳跟前。

“兒子叫官仔，女兒叫妞妞，”周雅琴笑盈盈道，“名字都是禮桐起的。”

“妞妞靜靜地吃糖，官仔搗蛋的手就沒停過，”苗莉琳兩眼放光，“雅琴，你怎么有這么好的福氣呀？”

“你肚子不是有貨了么？”周雅琴翻了個白眼，“等生個女兒出來，也兒女雙全，有什么可羨慕我的？”

“誰知道能不能生個閨女？”苗莉琳摸摸自個的肚子，笑道，“自從懷上他我就特別累，八成還是和小子。”

“倆兒子也挺好的，”周雅琴安慰她道，“郭家那么大的家業不愁繼承人了。對了，你跟郭禹廷怎么決定辦西式婚禮呀？夠新潮的。”

“是禹廷的主意，”苗莉琳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他說第一次成親辦的是中式，第二次就該辦西式，有迎接新生活的意味。”

“所以不是花轎來抬你？”

“不是花轎，是汽車。什么來接不重要，重要的是來接我的人。”

“正聊得起勁呢？”顧坤秀推門而入，笑嘻嘻地說，“新郎官來了。雅琴，來，幫阿姨一個忙，托住莉琳的裙擺。這什么裙子呀？跟個掃帚似的。”

苗莉琳手捧著鮮花，迎著晨光緩緩走到花園。她想起了第一次出嫁的時候，是帶著惶然未知的心情，而此刻，她十分確定，幸福正在前方等著她。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