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自責(zé)道:“疼愛如何不疼愛,只是我對她自小嚴(yán)厲。那時候兩個人,性子一樣剛強,到了嘴邊也都不愿意認(rèn)輸。于是漸行漸遠(yuǎn),若她當(dāng)年嫁人成婚,我也盼著她為人父母了。能多體諒體諒,偏生去的早。倒教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
寒酥淚水成串落下,又拜了一拜道:“母親不孝,讓您受了不少委屈。”
蕭老太君將她扶起來,坐在一旁道:“你不知道她,是有孝心的。罷了,不說往事。孩子,你比你母親強些,前兒你來,我看著你行事說話,一點不差。柔和里,透著好些剛強,又懂得剛?cè)岵砣斩ㄒ煤玫模乙膊慌沃阍谖腋埃灰粯樱_心些,來日尋個好夫家,一生平安喜樂。”
寒酥點點頭,二人抱做一起。
經(jīng)歷了多年前的喪女之痛,蕭老夫人也沒了多的執(zhí)念。而寒酥又得見她,心里越發(fā)柔軟了許多。頗有失而復(fù)得之感,越發(fā)想珍惜這場來之不易的相聚。
二人出去,蕭老太君便叫人尋衣裳。又捧了好些首飾來,讓伺候的大丫頭看那些是上好的。
寒酥陪在身邊道:“瞧著那些衣裳,是老夫人年輕時候穿的吧。”
老夫人選了一件上好料子的,示意寒酥身邊的丫頭夏穗過去道:“我瞧著伺候你的這丫頭,不是之前來的那幾個。怪可憐見的,我這幾件衣裳,便領(lǐng)了回去穿吧。”
夏穗初來,不曾想受這樣的恩典。于是跪下,寒酥又示意她道:“老夫人賞的,便謝恩吧,自是你的福氣。”
夏穗謝了恩,隨著幾個大丫頭說話去了。
老夫人又問道:“我瞧著你身子不好,可是在宮里勞累?太醫(yī)配的什么藥?”
寒酥聽了,回道:“宮里的差事輕松,不曾覺得累。太醫(yī)們也未配什么補藥,只讓飲食上調(diào)養(yǎng)。只是我素來胃口不甚好,吃的不多,”
“飲食最是將養(yǎng)人,若吃的不好,精氣神可未必好了。我教你的法子,想來回去是沒有用的。”老夫人話語間責(zé)怪,倒是像訓(xùn)斥小孩子一般。
寒酥只道:“此番回去一定好生吃飯,將養(yǎng)身體。”
蕭老太君又問道:“伺候你的人,我上回便留意了。那個叫流蘇的,聰敏激靈卻不出頭,是個低調(diào)的。另外一個明兒的,雖然看著笨笨的,卻透著一股子想做事的勁兒。”
老太君看了一眼外頭和丫頭們說話的夏穗道:“這個丫頭,卻是過于謹(jǐn)慎了些。我身邊幾個大丫頭很是不錯,你瞧著又能看得上的,便帶一個回去貼身伺候。我也放心。”
寒酥回頭看了一眼,正看見在二門處服侍的芙蕖。正道:“我總覺著梳頭的明兒不是很得力,老夫人身邊的芙蕖姑娘,我是聽了流蘇她們提起過的。您舍得,我就討了她去。只是,今日可莫要提這個話,我明兒若是來接人了,再說不遲的。”
老夫人點點頭道:“尺素這幾個丫頭也是不錯的,你只看上了芙蕖么?這丫頭是簽了死契的,不是家生的丫鬟。”
寒酥點點頭道:“尺素姐姐很好,只是要了她去,老太君一時若是不習(xí)慣了,我且如何是好?且我拿丫頭們,和芙蕖相熟,自然是個巧宗的。”
老夫人聽后,也答應(yīng)了。寒酥心下便想好了,要查清是誰在背后想要謀害老夫人。從前因為難以下手,這次正好借了這個機會。
說吧,寒酥看了外頭的天氣。便問老夫人道:“老夫人,我在城外有一處院子,正是夏天賞景的好去處。昨夜備好了清水宴,老夫人今日可愿意去瞧瞧。只是唐突了些,隨行的人,也不知是否安排的過來。”
老夫人見她有這份孝心,便答應(yīng)了。又道:“我正想吃那個,很是時候。咱們同去,晚些回來也就是了,要什么人隨行?左不過一個尺素就夠了。有你在身邊,自然妥帖。”
寒酥心底十分感激她的信任,老夫人出門的規(guī)矩,五輛車馬,婆子,使喚的小廝,還有丫鬟一堆人。可是這一刻,卻愿意只帶著一個信得過的丫頭前去。
蕭景氏勸了一番,婆母蕭夫人聽了,不免責(zé)怪這個入門的小姐,怎么這般不懂事的。又勸了一會子。見勸不住,也只得罷了。
蕭夫人目送了老夫人的車架遠(yuǎn)去,便責(zé)怪道:“這什么小姐,這樣不懂規(guī)矩。前兒來還是好的,這次成了主子,倒是上了天了。”
蕭景氏扶著她婆婆,勸道:“聶大人是御前的人,又得皇后娘娘看重,是知曉輕重的。想來一定是有她的道理,況且老夫人的脾氣您也知道,哪里能勸得動的。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你倒是為她說話說的好聽,鬼精靈似的。”說完又問道:“這位小姐過了圍狩便要入宗祠禮了,這番好生辦一場,可得預(yù)備了。”蕭夫人也不止是為了老太君要出去郊外生氣,只是這位小姐一來,不免要大辦一場。
蕭景氏道:“這正是這位聶大人的好處,行事是最不喜奢華高調(diào)的。”
“哦?哎,家中有一個行事不喜高調(diào)的,一次可不是幾百萬的錢出去了。再一個不喜高調(diào)的,可不知什么光景。”蕭夫人嘆氣道。
蕭景氏自然明白她說的,是皇后娘娘,也不敢駁。便道:“我才和聶大人說了這個話,她說的倒是讓人意料之外了。”
“說了什么意外的?”
蕭景氏道:“依照宮禮和家中大禮就是,宴客往來大可不必。她喜靜事小,陛下不喜朝臣往來過密,且因著是御前的。不據(jù)兩千三千的,全了禮數(shù)就是。且有一件事兒,也未敢告訴夫人的。”
“什么事兒?你還藏著。”蕭夫人問道。
他們在房里坐下了,蕭景氏讓人捧出了幾個盒子來,打開了道:“上回咱們依著規(guī)矩,送了賀禮去。聶大人還了三倍的厚禮不說,又私下讓人送了一筆銀子來給我,正好夠體面的辦一場。”
“她這是給你的,不必入官中。可是這么看來,這姑娘倒是有些奇怪了?該府上多襄助她才是,在這個名頭下。”蕭夫人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她今日也說了一句話,倒是解了我的惑:“一家子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