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提著一盞宮燈走在子桑洵的前面,為子桑洵指引著回太子宮的路,子桑洵則沉著一張臉走在小太監后,不知在想著什么。
兩人走了一陣,漫長的宮路上,卻忽然出現了一道纖長的身影,等小太監手中宮燈的光照到那人的臉上時,子桑洵與小太監這才看清,擋住他們去路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與子桑洵一同跪在御書房門口的子桑云落。
而他的懷里,抱著不知什么緣由此時正沉沉睡去的蘇綰綰。
一見子桑云落那張笑的虛偽至極的臉,子桑洵就覺得厭惡到了骨子里,尤其是再看子桑云落的懷里還抱著不知什么緣由熟睡的蘇綰綰時,他的心里就更燒起了一股無名怒火來。
但還不等他開口,子桑云落便笑著用帶著挑釁的語氣問他說:“如何,皇兄?父皇相信你的話了嗎?”
不知是深夜作為掩護的緣故,還是此時只有他與子桑洵以及子桑洵的心腹小太監的緣故,子桑云落一掃平常與世無爭的模樣,此時的他,眼中只有滿滿的危險,而那雙平日里總是蓄滿溫柔的墨色眼眸之中,也滿是算計的光芒。
至于子桑洵,雖然一直都知道子桑云落隱藏起了他的真面目,但是對于子桑云落現在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一種危險、令他后背發寒的感覺,直朝他而來,讓他莫名的升起一些恐懼。
子桑洵也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從前不管是面對怎樣兇悍的敵人,他都不曾怕過半分。
可如今子桑云落什么都未做,就只是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笑著看著他,他的心里就已經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來。
但他還是佯裝鎮定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子桑云落聞言輕輕的笑了一聲,坦然的回答說:“很簡單,只是想將皇兄從我手里搶走的東西,一件一件的奪回來而已。現今我已經奪回了綰綰的人,也得到了綰綰的心,下一步便該是我作為皇子該得到的地位,再一步便是本該屬于我的皇位。”
他倒是光明坦蕩的很,將所有的目的都說了出來,好似一點都不害怕子桑洵提防他一般,他如此的光明磊落,倒是讓子桑洵有點不適應。
而面對子桑云落如此坦然說出了他心里的全部計劃,子桑洵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惡狠狠地盯著子桑云落道:“好個狼子野心的家伙,為何從前沒有看出你的真面目來。”
聽子桑洵這樣說他,子桑云落仍舊不生氣,他反而還云淡風輕的笑了笑,回應說:“就算我狼子野心,不也是皇兄和母后逼出來的嗎?若不是你們步步緊逼,我又何苦至現在的地步?皇兄,現在初嘗這挫敗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不甘?是不是很痛苦?”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憶,子桑云落的眼中浮現出了嗜血與恨意。
而明明子桑云落現今就在他幾步之遙的距離外,子桑洵卻忽然覺得子桑云落很陌生,就好像他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一般。
夜晚帶著凜冽寒意的風,吹起了他不然纖塵的衣擺,更吹起了他一頭墨色的長發,他俊美的臉在清冷月光的映襯下,變得更加白皙,更帶上了幾分寒意,就仿佛自地獄歸來,向他索命的惡鬼一般,讓子桑洵從腳底漫起了一股寒意來。
子桑洵忽然覺得,他招惹上了不該招惹的人,但是此時的他再想回頭,已經為時已晚。
而后就在子桑洵還不習慣子桑云落這個模樣時,子桑云落竟然一個閃身,繞過小太監,悄聲無息的來到了子桑洵的面前,他臉上依舊是未曾改變分毫的淺笑,只是如今這笑再看來,卻多了幾分危險與算計。
子桑洵見他靠近,心上一震,下意識的便想要后退。
可還不等他后退,他就聽子桑云落在他耳邊說:“皇兄,你記住,你現在所擁有的,我都將一一奪回來,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不管是綰綰也好,還是皇位也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將奪回來。”
隨后,等子桑洵再回過來神來時,已經不見子桑云落的身影,他就好像是隱匿在這夜色中的鬼魅一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所遺留下的,只有一陣帶著凜冽寒意的涼風而已。
望著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宮路,子桑洵的心底升起了一陣寒意,他心想,他已經是徹底逃不脫這深宮之中的風暴了。
抱著蘇綰綰,子桑云落卻并未回到他的宮中,而是施展輕功來到了皇宮的最高處。
他站在皇宮的最高處,頭頂著一輪圓月,而腳下則是整個皇城的景色,遠處甚至還能望見宮外的各色建筑。
站在高處,他頓時有了種登高望遠,且一切都踩在他腳下的感覺。
他更在忽然之間明白,為何子桑洵和皇后為什么要費盡心思的往上爬,原來站在高處便是這樣的感覺,而低處那些螻蟻,是如此的可笑,也是如此的想要讓人輕賤。
看著遠處的夜色,子桑云落忽然朗聲笑了起來,他笑著看著腳下的皇城,笑著看著懷中的蘇綰綰,不知為何,雖然如今他擁有了許多東西,可他的心里仍舊是空空蕩蕩的,就好像曾經那些重要的東西都已經被挖走了一般。
而他此刻雖然在笑著,但是他更想哭,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總歸就是沒緣由的想哭。
他站在風中笑了一陣,忽然看向了懷里的蘇綰綰,而蘇綰綰則仍舊沉浸在美好的夢鄉之中,也不知到底夢見了什么。
他盯著蘇綰綰安靜美好的睡顏看了一陣,又在蘇綰綰的臉頰上印下了一記溫柔的吻,隨后他說:“綰綰,你可一定要記住對我的承諾,若你再背叛我的話,我當真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了。也許,我會殺了你也說不定。。。”
他的聲音很輕,似羽毛一般,當寒風吹起,便就此消散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