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梁家又飄起炊煙香味，梁笑笑邊把大鍋的小龍蝦端上桌邊大聲詢問客廳的楊辰，“姐夫，我姐還沒接電話么？”

“沒接，打四回了。”楊辰抬頭看電視上的鐘，指針已經過7，醫館6點準時閉館，往常梁倩倩這時已經早到家了，“她是不是去給你買襪子耽誤住了？”

“拜托，就兩雙襪子而已，醫館隔壁街走幾百米就有店。”梁笑笑很鄙視他，“而且姐五點半就說去幫我買了好嘛，還賴我！”

從廚房里忙完的陳云看著他們就沒好氣，“真是的，吃餐飯都能這么費勁……搞得父母是給你們做飯的傭人一樣。”別人家都有保姆有廚師，她就幸苦了，天天伺候這一大家子。

“沒有這回事，只是想等倩倩回來一起吃而已。”楊辰放下手機去給陳云梁東風盛湯，“爸媽，我給你們盛碗湯，你先喝著墊墊肚。”

“用不著。”陳云對他翻了個白眼，她是一點兒看不出來這個女婿對自己有尊敬，用不著貓哭耗子，假慈悲。“好手好腳的我們自己盛。你們這么忙就接著忙去吧，忙完了再上桌吃飯，省的又礙眼。”

梁東風不甚高興的想勸說幾句，卻立馬吃了陳云幾記飛眼。

楊辰也沒計較，陳云說說是這么說，他這個女婿明面是還是不能這么到此為止。他依舊老老實實的給二老盛好湯遞到他們手邊才回到客廳接著打電話。

原先想跟著坐下來吃飯的梁笑笑頓時也沒了什么食欲，扯了扯臉頰一堆碗筷也跟著楊辰屁股后面去了客廳。只剩悶聲喝湯的梁東風、以及一臉郁色的陳云在餐桌上。梁家對吃食很在意很講究，最主要原因就是陳云覺得梁家好歹也是擺得上臺面的家庭，餐桌上絕對不能寒酸，不然某天有人來家里做客拜訪看到寒顫的菜色就會丟臉。

現在桌上的六七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陳云卻一點好臉色的沒有。她瞪了眼埋頭吃飯的梁東風，陰陽怪氣的抱怨，“不是吃飯就是喝酒看電視，關鍵時刻你一個屁都蹦不出來嗎？這個家都成什么樣子了，一家人吃飯都得這樣吃。”

梁東風咽下嘴里的菜，回她，“這家變成這樣是因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你不折騰不鬧比什么都好，人小兩口日子過的挺好的你天天給人不痛快才是有病。”

“呵。”陳云一聽不樂意了，冷笑一聲把筷子放回桌上，冷冰冰的盯著跟自己過了幾十年的丈夫，“現在日子好了你說我有病了，梁東風，以前我跟你過那些倒霉日子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我有病呢？”

“倒霉日子？”梁東風不可思議到，“過去我們過的很差？我有工作你也有工作，是少吃飯還是少穿衣服？就是生了倆孩子我們也沒過過一天苦日子，我看是你把錦衣玉食當成日子了！”

“是！我是貪圖錦衣玉食！我難道不該貪圖嗎？”陳云氣急敗壞的大聲說，“梁東風，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自己，我為什么當初看上了你？還不是因為我覺得你有志氣有才華早晚有出息的一天？可到頭來你就是個職工！我們是不缺吃不缺穿，但錢就是安全感，你覺得以前有哪天讓我有安全感了？”

看著梁東風低著頭不語，自認占了上風的陳云繼續咄咄逼人，“當初我陳云在學校多少人追著，那些人家里有車的也不是沒有、家里當高官的更有。你呢？就一個在江城里的破醫館，還不是開醫館的料。城里的有醫館有什么用？為了你梁家的醫館我們當初砸進去了多少錢你記不記得？！要不是我生了倩倩，你梁家又這個未來？我陳云現在吃香喝辣錦衣玉食都是理所當然，是我自己掙來的，跟你們梁家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夠了！”梁東風用力一拍桌面，氣急的浮動著胸腔，滿眼失望的望著眼前這個他曾瘋狂愛過的女人。

過去的陳云沒有接受過利欲的浸泡，成天穿著一條藍色的碎花裙別寫花夾子在舞蹈教室里跟著老師學舞蹈。那時候的梁東風和所有男同學一樣，青春期剛到荷爾蒙正旺，年輕的男孩們最愛做的事就是跑到舞蹈教室的窗口欣賞里面鶯鶯燕燕的女同學。陳云就是所有女同學里，最漂亮最耀眼的那一個。每次她一轉動她的碎花裙擺，梁東風的心就被擊打一次。確實那時喜歡陳云的男生很多，梁東風在競爭者中算不上打眼。

但梁東風做事很認真負責，為人也很正直。陳云每回被男生騷擾，梁東風都會幫她趕跑那些人，卻連她一聲道謝都不需要。

那時候的陳云就是梁東風最美的云朵，所以當云朵告訴他愿意跟他在一起后梁東風就發誓一定要給陳云過上好日子。他拼命在江城落下腳，也一并給梁倩倩遷了城市戶口，滿以為往后都會變好……

當了城里人的陳云一切都變了，她變得市儈變得愛比較變得愛慕虛榮變得急功近利……一點點不滿意的瑣事她就會爭論不休，總抱怨一起工作的同事沒有自己漂亮卻比自己有錢。

漸漸的，梁東風都全然看不到過去陳云的單純，兩人的愛情，不知道什么時候只剩下了妥協跟抱怨。

“你說的對，你一開始就不該選我。這樣倩倩笑笑也不至于在這么亂的家庭里成長。陳云，你對我的期望太高了，我不想做高管不想下海做生意，我只想好好陪我的女兒妻子度過這輩子。錢夠用我就心滿意足，錦衣玉食從來跟我們就不是一條線的。”梁東風平靜的對著陳云說完自白，拿起煙盒離開了。既然陳云不想看到礙眼的，他也給她一個清凈才好。

“爸……你和媽在吵什么啊？客廳都聽的媽好大聲。”梁笑笑看著父親從餐廳出來，躊躇著走向他。

今天家里氣氛詭異的緊，梁笑笑總覺得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右眼皮都開始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