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四十三分,梁家準備吃晚飯。答應回房間放東西后洗了手就馬上下來的楊辰遲遲沒有動靜。廚房里陳云又開始口不擇言的嘟喃不好聽的話,無非是指責楊辰不懂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樣七七八八的話。
梁東風從廚房出來,打發梁倩倩上去叫人,看看楊辰是不是在房間里睡著了。畢竟楊辰回來時帶了好些魚(都是余舍釣的活的撲騰的魚),臉上還有著疲乏。梁東風覺得楊辰八成是釣魚釣太累,又趟床上睡著了。
“叩叩”梁倩倩輕叩門板,擰開門看到楊辰坐在床尾看著窗外發呆,肥啾都還在他手上焦躁的蹦跳。不由問到,“楊辰,都開飯了,你怎么還坐這發呆?”
楊辰一驚,思緒回到腦海里,愣愣的看著梁倩倩靠近的臉龐。他都忘了,他已經回到家了。那陣詭異的風明明他可以當成是一場意外,但就是忘不掉。直到剛剛他還坐這里昏昏沉沉的出神,現在一清醒,剛才腦子里想的那些思緒又一個都想不起來了。
“真是的,肥啾你還握手里,我們怎么規定的?回了家就把它放回窗臺啊。”梁倩倩擰著眉將肥啾捧到手心中,打開窗臺讓他飛到墊子上。對楊辰有些埋怨到,“你是不是累了?回來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喊你吃飯半小時也不下去,媽又不高興在那說了。你要是真累,提前跟我們說一身也好吧。”
其實梁倩倩沒跟任何說,她今天也很累。醫館幾天沒有好好管理,盡管有護士長她們照看,還是積壓了不少工作。原來她的病人雖騰給了其他醫生看,到底不是辦法得騰回來。加上楊辰的事爆發,總有不識相的人跑到醫館去看梁倩倩這個名人之妻,還妄圖見到楊辰。一天除了吃午飯時間她都在應付人應付事,忙的屁股都沒怎么坐熱乎椅子過。
她很少回家抱怨工作上的事,一直都是這么抗過來的。再說就算她抱怨了,家里也沒有能理解她的。媽媽只會責備她不夠努力矯情、爸爸不理解她的工作性子也木納、笑笑更不用提,不給她惹事就不錯了。
自從楊辰奮起后,這段時間只有他能在她疲累的時候及時出現,緩解她的困倦,永遠說著別擔心、交給他這樣的話撫慰她。以至于梁倩倩都忘了,楊辰也是人,他也會累。
看著楊辰現在的模樣,她心也在隱隱作痛。“楊辰,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訴我,我不一定幫得上忙,但……我會支持你的。”
楊辰望著眼前美麗的女人,她的眼睛里暗藏著星星,很迷人。他想起來,幾個月前的梁倩倩是那么厭惡他。楊辰沒有錢找她要,兩千塊,一直被數落到回家的飯桌上。幾個月前的她,和如今能大方說出支持自己的她截然不同。
這么一剎那,楊辰覺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噗通噗通噗通的在胸腔混合共鳴,他要是一張嘴,可能就會有只蝴蝶從嘴里飛出來。
楊辰伸出手,用力將詫異的梁倩倩抱住。他的臉埋進她的肩頭,只剩低沉的聲音泄露出來,“謝謝你倩倩。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是累了……抱歉我沒辦法告訴你,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被抱住的一刻梁倩倩僵了一會兒,不是因為楊辰的懷抱,他們不是第一次擁抱的,純粹是沒想到這么突然。楊辰的吐息噴在她的肩上,溫熱溫熱的。聽著耳邊微顫但依舊溫和的話語,梁倩倩輕聲嘆息,藕粉似的手搭上楊辰的背脊,輕輕撫摸安慰著。
她想:都說她逞強,楊辰何嘗不是?失去榮華富貴、失去家人、迷茫的入贅當了上門女婿、委屈的被人不解嫌棄、不斷的被人挑釁找茬……經歷了這么多的楊辰還在當她的依靠,不停的給她更好的溫柔。即使自己累了,也不把情緒宣泄在家人身上,只是一味的自我探討。這樣的男人,這樣溫柔善良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啊……梁倩倩感慨到,楊辰是她丈夫很可能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一件好事吧?至于幾個月前還嫌惡楊辰到每每都后悔跟楊辰結婚的自己,梁倩倩選擇性忘記了。
而楊辰呢,在梁倩倩懷里的他,感受著背脊后上輕柔的撫摸觸感,也在想著:這樣堅強溫柔的女人是他的老婆……真好啊!他確實是累了,即便是他回到了梁家也沒有那份應有的安全歸屬感。巨大的空虛縈繞著自己,直到梁倩倩的到來。如果沒有梁倩倩,他恐怕會一直坐在床尾發呆,直到想透想明白為止。
……一直發呆?
楊辰忽的驚醒,雞皮疙瘩滿手,背上也薄薄出了一層冷汗。這時候他才意識他自己跟什么擦肩而過。
“怎么了?”梁倩倩問著,楊辰原本彎曲松垮的背一下僵直,讓她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楊辰連忙搖頭,更加用力的回抱她,“不不不,沒什么。只是忽然想通什么事,謝謝你。”
他想通了,剛剛自己與心魔擦肩而過。若是自己永遠想不通,出不來,大抵就是入魔這一個下場。人們都說,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敵人,因為真正的敵人是自己、是自己的心。
他以為自己想的不多,事實就是他想的太多太繁雜,于是天道無形中給他下了測驗。楊辰沒有想到自己中了心魔,他表現的是如此正常不過,就連余舍都沒察覺他有異常。
他不是累,不是疲憊。他的一切負面都被無限放大,稍微偏向就可能潰不成軍。別的修練者都是突破時才會遇上心魔,再不濟也是日常修練心法功法時遇上。
他倒好,真是與眾不同!修練完了心魔才來,楊辰都要罵它遲到太久了。
抱著梁倩倩的楊辰苦笑著,想通一切后,他更累了!
“叩叩!”房間門唐突的被叩響,驚的兩人抬頭往門口看去。
只見梁笑笑叉著手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門前,戲窕的看著抱作一團的他們,“抱夠了嗎二位?抱夠了就趕緊下來吃飯吧,狗糧是不能當正餐的。”說完便一甩頭撇下兩人離開了。
徒剩床尾的兩人尷尬又有些微妙的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