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見趙天河一本正經想要探究的模樣,不禁打趣道,“這飛龍針雖在像趙家這樣醫學名家中失傳許久,但是民間還是有高手懂的。如果趙老爺子那時候多給那個搖鈴醫一點小費,說不定他就把整個無極針法都傳授給您了。”
“還有這種說法?”趙天河后悔又驚訝的表情,就像個錯過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
“實際上,晚輩也是無意間學得這套針法,具體師從何處,還請趙老爺子不必深究。”楊辰知道趙天河是個人物,說話做事都比平日里更謹慎了些,有些事情更是提前把話說到了前面。
這群厲害的老家伙含飴弄孫的時候是和藹可親,但背地里要是去查他,說不定會把他查個底朝天。
趙天河看得出楊辰的顧慮,沒覺得這是對他的提防和冒犯,反倒覺得這樣顧慮周全的人,把孫女交到他手上也更放心。
趙天河哈哈大笑,豪爽道,“這事隨緣,隨緣。小兄弟就不要繼續藏鋒了,連飛龍針都能掌握的人,未來可期。”
趙靈兒在一旁,聽不懂這兩人說話間的彎彎繞繞,只覺得他們相處起來好像挺融洽的。
不過,趙靈兒也看得出來,楊辰雖然比她的實際年齡大不了幾歲,但為人處世上卻已經高出她幾個層次了。
“靈兒,你現在還是要像上次一樣,保持平穩呼吸,閉眼平躺。一會兒就好。”
楊辰的聲音在她耳畔拂過,很是溫柔。
真是完美的人啊,什么方面都好,可惜已經有老婆了,但她老婆對他不好……
趙靈兒的長睫毛撲閃了兩下,便閃過了無數想法,最后還是聽楊辰的話,乖乖合上了眼睛。
觀察好趙靈兒的狀態之后,楊辰排出一排整齊的銀針,趙天河輕輕為孫女把脈。
一根銀針落下。
趙天河能夠感受到趙靈兒體內的腎間動氣啟動,命門腰部發熱,猶如龍抬頭出水。
《難經》曾提到,“臍下腎間動氣者,人之生命也,十二經之根本也,故名曰原。”
一針直入本源,這準度,真神醫也。
楊辰緩緩道,“這第一針,名為龍抬頭,想必前輩也知曉其中緣由。”
趙天河點頭,道,“坎水配腎臟,坎中一陽為真陽,亦名元氣、真氣、天一、太乙。龍治四海之水,為水中真君,故把坎水中真陽之氣喻為龍。腎氣動,龍抬頭。”
“正是如此。”
高手過招,招招過癮。
有懂行的高手看出針法的玄妙,楊辰心里也覺得暢快。
第二針落,趙天河便感受到,趙靈兒的體內真氣沿督脈曲線上升到達巔頂。
“這一針可有名頭?”
“第二針,飛龍在天”
“好名字。”
真氣順暢,飛龍在天。
第三針,趙靈兒的真氣沿著任脈下降至中土之地即中脘心窩部。
“現龍在田”
楊辰不問自答道。
第四針,真氣沉降下丹田走重新回歸到坎水之位。
楊辰長長地從胸腔里把提著的一口氣放了出來,面色略顯疲倦蒼白,收了針,看向趙天河,道,“最后一針,潛龍入海。”
“厲害!”趙天河不由地為這個年齡不足他三分之一的年輕人鼓掌,“通過一套針刺穴位,就引出這一系列氣化反應,最后形成一個小周天。小兄弟對中醫的領悟實在是高,老朽今天真是長了見識。”
這世上,有人因為毒藥可解而心懷慶幸,就有人因為毒藥被解而心生殺意。
金東被黑袍人帶著到了一個地下室,整個地下室里晦暗無光,空曠無比,只留有一個巨大的甕缸。
“這里是什么?”金東湊上前,問道。
黑袍人操著一口有些別扭的江城話,一臉穆然地回答,“母親。”
“什么意思?”
黑袍人不多言語,他一向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在他所在的世界里,話多的人,往往命少。
黑袍人畢恭畢敬地朝著大甕缸跪了下去,額頭磕在地上發聲響,虔誠得像在舉行什么巫術,嚇得金東這個精英海歸在地下室里只覺得脖子后面發涼。
跪拜儀式結束后,黑袍人從袍子里拿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
金東更是嚇得腿軟,回過頭看著地下室進來時被關緊的門,只覺得金正源那個老頭子在坑他。
金東在一旁擔驚受怕,黑袍人則絲毫不受影響,直愣愣地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把手心的血滴在大甕缸里。
金東用余光看過去,只見大甕缸里有一條一指半長的蟲子,奄奄的,沒有生氣。
這就是黑袍人所說的“母親”?
“蠱母,今天給你放了這么多血,你還是這么虛弱么?”黑袍人低語,而蠱母仍舊縮在大甕缸的角落,
黑袍人止住手心的血,看著蠱母沉思。
往常當他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大甕缸里,蠱母如同吮乳的嬰兒般貪婪地舔食著。
此時此刻,蠱母連他的血都不吸食,那就表明它的大限已到了。
黑袍人看著大甕缸里的蠱母,露出的眼神就像是上神在憐憫著脆弱的世人。
“蠱母?”
金東想到了那些形形色色的異聞小說,里面就常常提到什么苗疆蠱事,于是好奇地瞥了黑袍人幾眼,又瞧了幾眼那條長蟲,試探道,
“爸爸曾經跟我說過,這次作為楊辰的靠山之一趙靈兒,就身受蠱毒。這毒連趙家趙天河老爺子都沒診斷出來,我爸那個不懂醫的人卻知道,莫非……”
黑袍人不作答,他對蠱母的興趣大于一個庸俗人類。
但他在心里不得不承認,金東的猜想是對的。
給趙靈兒下蠱的人確實是他。
然而,從蠱母的情況看來,這個原本能夠作為要挾名門趙家的一個大砝碼好像不怎么管用了。
趙靈兒身上所有的蠱蟲,包括已經被殺死的那只蠱蟲王,都是他從蠱母的身上培養出來的。
母子血脈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自從蠱蟲王被滅以后,蠱母的狀態便已經逐漸衰弱了。
而今蠱母連求生的欲望都喪失的話,那只能說明,趙靈兒身上的蠱蟲已經被全部消除了。
是什么人有這么大本事?
黑袍人思索片刻,便拿出手機,問道,“喂,告訴我,這些天趙靈兒跟哪些人有過接觸?”
金東偷眼看去,黑袍人那陰鷙冰冷的眼神讓在手術臺上見慣了生死的他都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