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顧長夜便從睡夢中睜開眼。
屋內一片黑暗,身邊的人側躺在他的身旁,面朝著他蜷縮著身體,這個姿勢像極了小嬰兒,卻也讓顧長夜有些心疼。
都說只有心底不安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睡姿。
顧長夜也測過身子面向著她,在她的臉上認真的端詳了半晌,方才覺得心滿意足,伸出手將睡得乖巧的花枝拉進懷中。
花枝就那樣小小一個,在他的懷中更顯嬌小。
他拉著她的手愛不釋手的揉捏著,只想就這樣,一刻都不放手。
然后顧長夜瞥見,花枝寬大的袖口中那些清晰猙獰的傷疤,呼吸倏地一窒。
原本的好心情頓時消散的一干二凈,剩下的只有苦悶。
花枝正睡得迷糊,感覺到顧長夜的動作,慢悠悠的半睜開眼睛,雙眸朦朧的看著他,“怎么了?”
顧長夜看著她剛睡醒的樣子,將她的手臂拉到自己的腰間,自己微俯身在花枝的額間落下輕吻,“沒什么,繼續睡吧。”
花枝卻不想再睡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有件事要問你。”
顧長夜:“什么?”
花枝:“你之前走之前給我的那個囊袋,里面的東西是不是和兵器圖有關?”
顧長夜一陣沉默,片刻后語氣中染著笑意說道:“不是說讓你自己發現。”
花枝微瞇起眼,在他的腰間用力戳了一戳,可是顧長夜常年習武,腰腹是精壯的肌肉,用力一戳顧長夜什么感覺沒有,倒是讓她扭了手指。
“你分明知道了,為何還要賣關子?”花枝收回自己的手指揉了揉。
看著她蹙著眉頭的樣子,顧長夜的唇角忍不住的向上揚起,抓著她那只剛剛還用力戳她的手,緊攥住在手心中,“我本不想給你,也不想和你說的,那東西放在你身上實在太危險了,可一想到日后你知道了,若是又覺得我對你有所隱瞞,我又覺得很不舒服,再言之,那東西本來就是你的,我本就不該占著。”
花枝聽懂他的意思,現在的顧長夜也十分的掙扎,既不想讓她參與到兵器圖的事中,又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他過去可從來不會為她想這么多,花枝心底只覺得歡喜。
片刻后花枝挪了挪了身子,貼的他更近了些,臉頰貼著顧長夜的胸膛蹭了蹭,“算了,我不問你了,那里面是什么我多半也猜到了。”
說完她便感覺到顧長夜的身體一僵。
花枝仰起頭,眼底含笑的說道:“怎么了?聽說我猜到了你也不開心?”
她話音剛落下,顧長夜便緊緊攬住她的腰,沉聲道:“不開心,你若真知道了,也不要再沖動去做什么了。”
看出顧長夜眼底的擔心,花枝不再開玩笑,輕輕點頭重新靠進他的懷中。
“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你也不許有事,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日這一步,不能再分開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撞在顧長夜的心上,卻暖了他的心窩。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亮起來。
顧長夜平日里沒有賴床的習慣,可今日卻想和花枝多溫存一會兒。
若只是抱著溫存,花枝也并不急著起床,只是顧長夜越是溫存便越不對勁,最后鬧得花枝面紅耳赤,只好強行拉著他起床,以免又向昨晚那般失了控。
門外子眠端著凈手凈臉的水盆一直厚著,自然也能聽到屋內二人的聲響。
自從沈憐不在了,顧長夜便將子眠調到了自己身邊侍奉,算是替了長柳的位置,顧長夜平日里也就只需她端茶倒水,收拾收拾屋子而已,洗漱穿衣都是自己做,用不到旁人,子眠就覺得自己活太少,在王府里清閑的太過。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昨日顧長夜便吩咐了她,從今往后她來侍奉王妃。
子眠知道陳醫司就是花枝,而花枝就是王爺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之后,心底歡喜得很,畢竟她也跟著沈憐受了不少折磨,而這位真正的王妃卻讓她喜歡的很。
又漂亮,又聰明,最重要的是對她還很好。
一想到一會兒就能見到王妃,子眠既有些激動。
片刻后,屋內傳出顧長夜的聲音,子眠連忙端著東西走了進去。
顧長夜已經穿戴好衣衫,看了一眼子眠后,轉頭對花枝說道:“這幾日你不要進宮了,皇上那里我會去說,你留在王府,就讓子眠在你身邊侍奉。”
花枝想了想,點頭,“好。”
見她如此痛快的答應,顧長夜覺得有些奇怪。
花枝猜到他在想什么,起身說道:“我知道你是保護我,而且我也意識到了,夏禾的手段,我肯定敵不過他,自然不會強行出頭給你找麻煩的。”
聽她這么說,顧長夜放下心來。
花枝被留在王府中,顧長夜乘著馬車便進了宮上早朝。
昨日的風波已經傳得人盡皆知,宮中進了刺客,小殿下受傷,原本該死的花枝又活了過來。
哪一個單拿出來都足以讓人議論上好久,可卻都沒有敵過皇上的那一句,早有了儲君人選。
昨日那個情況,沒人敢說什么,可上了早朝就不一樣了,立儲君是一國之大事,若不是明君的人選,大臣們極力阻止,結果沒有按照圣上心愿選人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金鑾殿內,每個人的心思都不同,卻都保持著沉默,等到顧長錦被人攙扶著在龍椅上坐下,所有人才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今日的早朝和往日都很不同,太后不在,權傾朝野的夏禾也不在。
“皇上,臣聽聞皇上已有儲君人選,選臣當選能,選君則選明,不知皇上心中人選是何人?”
有人大膽直接開口問,顧長錦也不惱,只是視線移到站在最前方的顧長夜身上。
先皇離世后,顧長錦的皇兄皇弟們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王位和封地,所以不在都城,唯獨顧長夜被授予王位后,還是受皇命留在了都城,這一點便足矣讓所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器重顧長夜。
顧長錦板起臉色,掃視大殿中的眾人,沉聲說道:“朕膝下無子,顧氏的江山便應由顧氏子孫來繼承,所以朕一年前便擬下密旨,立長夜為蜀國的儲君。”
這個決定并沒有讓人覺得出乎意料,沒有幾個大臣露出驚訝的神情。
“選君選明,長夜為百姓做的,要比你們所有人加起來做的還要多,一年前的天災,今年的疫病,都是長夜親自前去治理更不論大大小小的戰功。”顧長錦細數著顧長夜的功勞。
這時殿內有人高聲大喝。
“恭親王不配成為蜀國儲君!”